傅靖拿着瓷瓶,甚是熟练地叩响小院的窗。
窗内,惜芷正抱着那一匣子的珠宝清点,准备明日便带着这箱赃物去与二哥负荆请罪。
她还从未见过二哥生这么大的气,一连几日都不见人,惜芷不傻,知二哥是有意躲着自己呢。
正打着腹稿,便听见一道细微的敲击声。
惜芷警觉地抬起头:“谁?”
“余二姑娘。”窗外人轻轻唤了一声。
惜芷小幅度地翻了个白眼,磨蹭地推开窗,见傅靖悠闲地倚在墙上,毫无私闯民宅的自觉。
“殿下怎么又来了?”
傅靖似察觉不出面前之人的勉强,伸手将窗户推得更开些,熟练地翻窗入户。
守在屋外的嬷嬷听见动静,轻轻敲了敲门:“二姑娘,可是发生何事?”
惜芷看着面前不请自来的某人,捏了捏拳头,咬牙道:“嬷嬷,无事,不必担心。”
傅靖轻笑一声,将手里的瓷瓶轻置于矮桌上。
惜芷又怂又气地横了他一眼,顺着他的动作,目光落在瓷瓶上。
她只当是需要服用的药,伸手便要拿过。
“且慢。”傅靖伸手止住惜芷,嘴唇微动,轻声道,“血。”
血。惜芷后知后觉,上回这人便想取自己的血,只是不知为何中途放弃了。
未等惜芷回应,傅靖便道:“不急。”
说着,他后退一步,倚墙而立,眉眼含笑,心情极好的模样:“余二姑娘可知,谢安下月便要与丞相府的杨三姑娘成婚?”
“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
傅靖轻哼一声,嗤道:“若是知晓,便知你与那谢安早无可能,又何必执迷不悟。”说到后面,语气里面含了几分意味不明的酸意。
惜芷:“……”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面前这人可是忘了当初找上自己时所承诺之事。
见她沉默不语,傅靖便当她不愿放弃,心下一沉,不悦道:“蠢货。”
有病。无辜被骂,惜芷默默往角落缩了缩,没胆子骂回去,却也很是不爽。
她大义凛然地撸起袖子,将手递过去,没好气道,“殿下若要取血,请快些。”莫要说些有的没的,平白败坏心情。
傅靖微微侧目,当看清手臂上那道刺眼的疤痕,身侧的手无声握成拳。心里升起一种陌生的情绪,是心疼。
他挪开眼,面对女娘不加掩饰的送客熟视无睹,道:“你……”可疑地顿了顿,“你这伤可好全了,若是未好怕是影响药效。”
惜芷低头打量自己手臂的伤口,早已好全,眼下只留下道浅浅的疤痕。
她抬眼看向傅靖,杏眸里明明白白写着:殿下,您可是来找茬的?
傅靖若无其事咳了一声,垂下眼,佯装镇定道:“你可是不信?”
“信。”惜芷慢吞吞应道,伸手将袖子扯下来,彻底遮住疤痕。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半响,傅靖自袖中拿出一物 ,随意递至惜芷面前,“这药膏可去除疤痕。”
对上惜芷愕然的眼神,他冷声解释道:“孤可不是担心你的伤,只是你这伤口事关取血大事,不可疏忽。”
惜芷接过,药膏用一缠枝莲花小瓷罐装着,触手温凉。
“多谢殿下。”
“倒还算知好歹。”傅靖睨她一眼,起身拿过瓷瓶,又吩咐道,“若是药膏用完了,便差人来太子府说一声。”
说罢,利落地翻窗离去,徒留惜芷怔愣在软榻上。
她怎么……觉得这太子殿下近来有些反常。
傅靖方回到太子府,大巫便迫不及待地迎上前,面露期待:“殿下可有取到药人之血?”
“不急。”傅靖冷冷地扫了眼大巫,“大巫若无事可做,孤可以替你找些事。”
大巫一慌,莫非是半路出了岔子?自己岂不是正好撞在殿下的气头上。
他忙不迭地讨饶,不敢再多问半句取血之事。
*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惜芷在转角处撞入一人怀中,扑面而来的酒香,将她熏了个彻底。
她捂着撞疼的额头仰脸看去,故作茫然地看向谢安,对上他垂下的视线,眸底幽深,她不免呼吸急促了一瞬。
谢安摇了摇有些昏沉的脑袋,迟钝地低下头,面露厌恶,打量摔进自己怀里的女娘,入眼是熟悉的面纱。
是她。
谢安面上的嫌恶一扫而空,眸子不着痕迹地亮了亮。
女娘被撞的疼了,杏眸含着湿意,可怜兮兮地看着罪魁祸首。
谢安喉结滚动了一下,哑声道:“抱歉。”
惜芷收回视线,捂着额头一声不吭地绕过这人。
谢安怔愣了一瞬,酒意醒了大半,难以置信地回身看去,便见女娘头也不回地离开。
认识至今,他鲜少看见余惜芷的身影,不论自己如何冷脸,皆无法将其吓退。
他还未反应过来,身体便已经不受控地跟上前去。
惜芷自是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嘴角不动声色勾了勾,捂着额头的手抬久了有些泛酸。
她皱了皱鼻子,换了只手继续捂着。
惜芷闷头往前走着,身后的谢安竟是也默默跟了一路,直至惜芷忍无可忍,忽地转身看向身后的谢安,颇为气急败坏:“谢小将军这是作何?”
身着青袍的男子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晨间的日光洒在其身侧,为其镀了一层浅金。
惜芷有一瞬被美色晃了眼,忙掐住手心让自己回神。
男子眉眼间是未散的醉意,因说道:“方才不慎撞到余二姑娘,不知二姑娘可否受伤?”
惜芷一时不语,心里却是腹诽道,醉酒后的谢安倒是比清醒时要好相与,若是能日日将其灌醉便好了。
谢安不知她在出神,只当惜芷是不愿搭理自己。他早已习惯何事都在自己掌控之下,此刻不免有些焦躁。
他提步往前靠近了些,低头看着惜芷,视线自白皙光滑的额头滑过,一路向下,透过单薄的面纱,隐约可见女娘微微抿起、红润娇嫩的唇瓣上。
惜芷对他的靠近如临大敌,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谢小将军既已看过,便知我的额头无事,既然如此,惜芷……”先行一步。
“红了。”谢安一错不错地盯着惜芷,淡声道。
惜芷步子一顿,诧道:“什么?”,
谢安面不改色地胡言:“额头红了。”女娘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圆溜的杏眼。他知晓女娘面纱下藏着的脸颊定已微微鼓起,如同那日一般。
想起那日的场景,谢安眸子一沉,鬼使神差地伸手,隔着面纱轻轻戳在女娘的脸颊上。
好软。
果真如他想象那般。
谢安手指微微下陷,得寸进尺地又加了力道,直至听见女娘颤着嗓子的一声“谢安”方才寻回神智。
谢安酒意散去,狼狈地收回手,无从辩起自己的一番浪荡举动。
他怎能如傅靖那个登徒子一般做出这等事!
虽这般想着,垂在身侧的手指却是不由自主地摩挲着,回味着方才的触感。
“谢小将军这是作何?”惜芷捂着脸颊,咬牙切齿地瞪向谢安,她怎能忘了这人醉后最会胡作非为。
“抱歉。”谢安语结,心底微妙地有些不快,在傅靖面前便乖顺地任人欺负,如今自己不过做了和傅靖一般无二的举动,却被看作洪水猛兽。
惜芷不懂谢安这一番莫名其妙的举动,很是防备地看着他。
莫非喝酒还能将脑子喝坏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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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傅靖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