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 第4章 回忆二

一直到大三下学期，季予温才决定做一件事。

照一般来说，那种事一般都留着毕业典礼那天干。

“虞二，你有没有感觉……我们两个和普通朋友不太一样？”

季予温比较喜欢打直球。

而且他感觉虞晨对他也有些不一样，说不定就是因为虞晨脸皮薄所以才一直没有更明显的暗示。那他就脸皮厚一点，这样不就……不就能成了嘛！

季予温在心里傻乐。

但是在那之前，他肯定是要试探虞晨一下的，而且要多试探一下，不然……没有不然。

这种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不然，朋友做不成不说，季予温还可能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纠缠虞晨。

“是不太一样！”虞晨颇为认真地说，“我身边的朋友也这么说我，但是……我没感觉啊！”

季予温有些愣，“你，没感觉，你对我和对别的朋友不一样？”

“我不是说这个！”虞晨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心地笑了，笑容有些宠溺，“因为你和我那些别的朋友都不一样啊！所以我对待特殊的人就是要特殊对待，所以我没感觉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奇怪的。”

季予温听完这些话以后感觉自己胜算又提高了几成，心中狂喜。激动之色难掩，甚至都有些紧张。

“那，那你觉得我特殊在哪？”

这句话其实略微有些暧昧了，但虞晨却没什么感觉。

虞晨想了想，一边又轻“啧”了一声，瞥了虞晨一眼，好像是什么很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一样。

季予温心说这回稳了。

就更激动了。

“你……真要我说？”虞晨试探性地问。

季予温的头直点，甚至没意识到他自己笑得有些痴傻。

虞晨看着季予温亮晶晶的眼睛，眼睛因为期待与激动微微睁大，虞晨觉得还挺可爱的。

“你自己没感觉吗？”虞晨笑着说。

“……什么？”

季予温神色微变，心想自己表现的很明显吗？没有吧？而且，虞晨其实并不是一个对别人的情感很敏锐的人。

“就是……嘶，怎么说呢？”虞晨突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感觉说出来怕跌了季予温的面子，惹他不高兴。

“就是你很黏我，还挺，依赖我……对吧？你好好想想你的那些举动！”

季予温不否认，相反，他很爽快地便点头承认了。

虞晨也有些没想到。

“那……然后呢？”季予温略微有些急切地问。

虞晨眉头微蹙，眼神里闪过一丝为难，但看着今天格外反常的季予温，他也没把季予温当平常时对待了。

“就是，感觉像弟弟，所以得对你包容一些。”

季予温的神色一下子就变了，变了个彻底。

“啊？你这……哪有，唉！”季予温一时是真的有些无奈了，他也顾不上他现在举动的反常了。

季予温眉峰蹙起，一只手扶住额头，给了自己几句心理暗示，便又看向有些不知所措又不明所以的虞晨。

“不是，哪有人，啊，这么大年纪了黏着你给你当老弟的？你，你就那么没点感觉？”

虞晨皱眉，神情颇有些认真，说：“可是……你情况，不一样啊！”

季予温知道虞晨说的是他的家庭状况，所以虞晨是觉得他一个那么大的人了，还是个成年了的男人，会因为“缺爱”去找一个人做自己的……哥哥？

这怎么可能呢？

“我们都是成年人！成年人需要的是，亲人吗？或许需要吧，但是……你觉得我是想要个很想亲情的友情吗？”季予温有些无语地看着虞晨。

“……不是吗？那是什么？”虞晨问的认真。

季予温哑了。

“我……那你这么‘包容’我，就是把我当成弟弟？”

“当然不全是，还有朋友。”

季予温又语塞了。

他咬了咬牙，压住心里即将要涌上面容的某种陌生的酸涩感觉。

“我是依赖你，但，这并不像兄弟之间的那种感情啊！”

季予温又激动了起来，只是与刚才那种激动完全不一样了。

“可我就是那样以为的啊！那你觉得你是什么？”

“你，你会允许你弟叫你‘鱼儿’吗？会允许你弟时不时和你搂一会儿抱一会儿吗？会在你弟每次无理取闹的时候对他不打不骂吗？”

虞晨闻言一怔，那肯定是不会的。

“那你觉得能做到这些的朋友，他们都是‘朋友’吗？他们是……他们不是普通朋友，你和你的别的朋友那样才是普通朋友。”

虞晨一时也不知道季予温在不明白什么，“可是，你特殊啊！而且，我刚刚也说了原因了。”

季予温又被那句话点了一下，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有些不确定地问：“你可怜我？”

“不是！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只是……我想对特殊的人有特殊的包容。”

季予温的神色有些失落，所以，他是虞晨在“特殊人群”这个分组里面很平常的一个。

而且虞晨的“特殊”，其实只是与“普通人”稍有些区别的一类人而已，并不是有某种特殊意义的“特殊”。

季予温感觉他这人真搞笑。

“那你的‘特殊’，也挺普通的。”

虞晨听不明白季予温这没头没脑的话，感觉他今天的无理取闹比以往都要过分。

“那如果一个不‘特殊’的人，也像我一样依赖你，你觉得他是什么心思？”

“……不知道。”虞晨的语气不算差，但远没有之前的好了。

季予温抿唇，他根本没有想过要闹成这样的。

但事已至此……

“那如果我说是因为我喜欢你，你会同意我吗？”

其实这个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季予温明明没必要再这样挑明的，所以现在他们真的可能就连朋友也做不了了。

虞晨对情感不仅迟钝，还异于常人，甚至异于他这个努力装成正常人的“特殊的人”。

虞晨不可置信地看着虞晨，随后便扭开了脸，或许是尴尬，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季予温神色落寞，一只手却背到了身后，不怕疼似的紧握着。

“……对不起，我只把你当朋友。”

季予温不禁冷笑出了声，眼神有些可怕。

朋友？

朋友会接受“鱼儿”那样暧昧的亲昵称呼？会允许自己这样黏着他？

季予温感觉虞晨挺可笑的，也感觉他自己挺悲哀的。

季予温这辈子就没见过这样的“朋友”！

虞晨的“朋友”都很干净，是他的心思脏了这个身份！

“对不起，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虞晨说的有些愧疚，声音也逐渐变小，甚至不敢看季予温。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你拒绝别人的理由都是这个吗？”季予温的语气有些冷。

虞晨抬头看他。

季予温只是淡淡地扫了虞晨一眼，然后起身离开了。

“季予温……”

虞晨从椅子上站起来，但那句带着挽留的意思的呼喊好像是叫住了他自己一般，他看着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的季予温，钉在了原地。

————

季予温气愤地踢着路边的一个小石头，心里烦得很。

只觉得那人有够离谱的。

以后死了阎王查他的生平事迹都要忍不住笑他吧！

孟婆都得听他絮叨完才舍得给他喝汤吧！

虞晨那个木头，没见过同性恋的恋爱，那还没见过异性恋的吗？

他们不能说是天天待在一起，但能待在一起的空子是一次没落下过，这能叫朋友？

叫友朋吧！

季予温不可能和表白失败的对象继续做朋友，不做仇家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其实……他感觉虞晨，不会拒绝他的，即使不算喜欢，好歹也试试啊！

所以……虞晨是不想和“老弟”在一起？

呵。

明明，他们之前那么要好。

手机铃声响了，季予温有些心烦地不想理。

但很快又响了两声，季予温这才不耐烦地拿出手机看消息。

是虞晨发来的。

季予温刚看见就把手机熄屏了，但很快就开始纠结到底要不要看看。

没一会儿，季予温还是又掏出手机看了。

虞二：我想我应该说清楚，或许我对你的行为举止不太合理，但请你不要误会，我以后也会注意的。我也并没有可怜你，我只是依照我的想法和意愿做事。

虞二：对不起，但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朋友。

虞二：我们都好好想想，可以吗？

季予温看着虞晨发来的让他牙疼的几句话，心里只想嘲讽他。

季予温从来没有见过有谁会这么主动对被自己拒绝了的人发这些话。

除了那些想吊着那些备胎的海王。

虞晨不是那样的人，而且季予温也不可能给他吊。

所以，这人真的是可笑极了。

季予温回了虞晨一句“不用了”，然后就把虞晨的会话开启了免打扰，还在聊天页面里删除了。

随后季予温关了手机，继续踢石头。

季予温算是单方面的和虞晨“绝交”了。

他感觉自己的情绪还算得上正常，就想着分散一下注意力。

挺好的，他以为的那些不好的情绪和那些情绪所导致的恶劣的想法都没有冒出来，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