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程梨心中慌乱,应了声。恰逢此时,外面响起惠香两人寻她的声音。程梨,赶紧跑了出去。
丫鬟询问。程梨语塞,自幼没撒过谎,眼神闪躲的厉害,但两人再怎么询问,她也没将那少年之事说出来,只匆忙地拉着两人回去。
庄园中便有那少年所需的止血药,救人心切,程梨回去取了一些,又悄悄地拿了些细布,带上食物和水,再度入了山林中。
那少年瞧见她来,显然很是高兴:
“你真的来了。”
程梨点头,靠近过去,将他需要的东西交给了他。
“既是答应了你,自然会来。”
少年笑的温和:“你真是个善良的姑娘。”
小阿梨脸一红,没接口。
那少年马上上了药,重新清理,包扎了伤口。
程梨转过了身去,但听他从背后温和地问着:“你没和旁人说吧?”
程梨点头:“没。”
他继续询问:“外边可有官兵搜查?”
程梨答着:“这里很偏僻,往来的多是些农夫农妇,没看到官兵。”
他好像是松了口气。
程梨好奇他为何一直戴着面具,想着也便问了出来。
“你怎么不摘了它?”
少年听罢良久方才回口:“右脸上有伤未愈,很是丑陋,怕吓到妹妹...”
他,唤了她妹妹......
程梨不知,初见的时候,她恍惚看到了他一眼,一侧好似确是有伤,但又好似并没有,她记不清了。
既是有伤,戴了面具,程梨很是理解,毕竟,他本生的,那么好......
而后一连半月,程梨都会来给他送药,送吃的,他也每日都会询问她这两件事。
人话不甚多,很是温和有礼,亦自那次之后,便一直称她为妹妹。
他说他家住上京,本是和叔父来苏州做生意的,不想发生了这样的事,叔父生死未卜,他也不知这条腿还能不能好起来。
程梨觉他可怜,一直软声安慰,告诉他她家也在上京。
他听罢,沉默了会方才笑着开口,与她约定回京相见。
再接着,便是她发现了他偷偷地在地上画她。
程梨方才十三,对男女之情懵懵懂懂,但也只是懵懂,并不是傻的,瞧见之后,小脸儿当时便红了去,人立在那,仿若不会动了一般。
他毫无避讳。
“我逢此大难,若非遇上妹妹,怕是已经死了。”
“不管妹妹相信与否,妹妹已入我心,今生无论如何,我人在何时何处,怕是永远,也忘不掉妹妹了。”
“它日我若能出人头地,必用一生回报,便是为妹妹死,也心甘情愿。”
程梨慌张又羞赧,心口“砰砰”地跳。
她虽小,却也知晓他是在向她倾诉忠肠,表露情愫。
小女孩十三四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
他生的太好,心地善良纯正,又温润如玉,嫉恶如仇,很容易让人心动。
扪心自问,程梨也有点喜欢他。
“你救了我的兔子,还给我的兔子包扎,你是个好人,为了揭发坏人被人报复,受了重伤,很可怜。我就给你送些药而已,不算什么,我爹爹在京城做官,等你好了,可以去找我,或许,帮得上你。”
他慢慢地笑了一下,道了句好,转而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白玉。
“我娘说,把它送给喜欢的姑娘......”
小阿梨的脸面更红,心口砰砰乱跳,看着他的眼睛,半晌没接过,但终,还是抬起纤柔的手,接过了他递来的东西。
她扬着小脸,水盈盈的眸子盯着他,宛若麋鹿一般,声若蚊吟:“我能再看看,你的脸么?”
对方没有答话,却是过了一会儿,方才开口:“好。”
说着,他抬起手去,摘了那面具。
程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缓缓地将那面具摘下,但只露了一半的脸。
一半已然足矣,程梨盯着他那一半的脸,看了许久。
那是一张极其,极其好看的脸,皮肤很白,如琢如磨。
轮廓清晰,棱角分明,眸色深邃温和。
好看的眉眼,好看的鼻子,好看的唇,即便脸无血色,嘴唇有些干枯苍白,却也是人间极品中的极品。
程梨实则见过的富家公子很多,但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少年郎,也从未想过,这世间还能有这么好看的男人。
直到他缓缓地又将那半边脸面遮挡了上,程梨方才恍惚回过神来,烧烫着小脸,移开视线,慢慢地垂下头去。
后续的一个多月,她依然每日来给他送药送饭,扶着他练习走路,他也依旧每日询问她那两个问题。
日子持续了一个半月。
直到一个半月之后的某一天,人,突然就不见了。
程梨在山中偷偷地找了许久,因着他不想被人发现,她心中着急却也不能派人来找。
洞中没有打斗痕迹,倒也不像是被人抓走的。
可如若是自己走的,为什么不辞而别,都没告诉她一声?
程梨不知晓。
转而没几日,她也被外公和母亲接回了苏州,进而又过了一个多月便回了上京。
回了上京便又有了新的盼头。
那少年和她约定了翌年十五在明月楼顶层看灯。
日子到了之际,程梨早早地便去了。她从只有零星几个人的时候开始找起,来一个瞧一个,然一直等到了灯会散去,人也尽散,也没等来那少年。
后来的两年中,程梨每年的正月十五都会去明月楼顶层,下意识寻人。
直到一年前与萧知砚订下婚事,方才不再去了。
实则,程梨很早以前便恍惚有被骗的感觉,但终还是未以最卑劣的手段揣测人心。
然现在真相就在眼前。
原来那个人是萧怀玹。
小姑娘的思绪从四年前回来,视线逐渐清晰,第一眼就看到了床榻上的那枚白玉。
她当即抬手,一把将那玉佩拿起攥住,紧紧地捏在了手里,清楚地记得,适才萧怀玹走时,轻蔑地朝它瞟了一眼。
既是一切都反应了过来,她只近距离看过一次的那半张脸,也和萧怀玹的脸对了上。
少年变成了男人。
眼神从故意装出的温柔可怜变回了嚣张狂妄。
既然一切都是阴谋,那便从最最开始就是他设计好的。
包括她的小兔。
她的小兔,怕是根本就没有受伤,只是误入了他的山洞之中,而他,是听到了她的呼唤声后,故意弄伤了它,再为它包扎。
至于她步入洞口时,第一瞬间隐隐地看到了他的脸,都是他事先设计好的。
他在用他的脸,色-诱一个情窦初开,懵懵懂懂的小姑娘。
诱她为他保守藏身的秘密;诱她为他送药送饭。
程梨,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认出她的。
当夜,小姑娘几近一宿未睡。
她的手中始终紧紧地攥着那块白玉,想要把它捏碎一般。
过去四年的记忆复苏。
曾经许多个夜晚,她哭着从梦中醒来,梦到他被人抓走,被人打死了,继而几日几日地吃不下饭。
亦有许多个白日,她心中空落,找借口去明月楼,马车停在附近,掀开窗帘,瞧看过往的人群,瞧看那座他提起过的酒楼。
每年盛夏,她也都会重回那山洞。
她不知他身在何处,过得如何,是否还活着。
每每想起,心中都很难过。
如此,整整三年。
原来一切竟然真的都是假的。
视线再度落到那块白玉上,她也不知她为什么直到现在还一直随身带着这块白玉。
今天,又恰恰被他看见。
程梨眼中酸涩,有些哽咽,心中的滋味很难说清,久久不能平静。
终是临近晨时,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她方才镇静下来,也释怀了去。
是他就是他。
看见了就看见了。
假的就假的。
上当了就上当了。
又能怎样?
[吃瓜][比心] 早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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