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霸王花 第14章 山雨欲来

黄婉清本想摸摸她的脸，却被躲开了去，只得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同一位置，“姐姐，你这里是？”

林妙娘今日在家，未施粉黛，因此脸上疤痕便显现出来。她笑道：“我还以为你要做什么，原来是说这个。前段时间不小心伤了脸，留了条疤。”

黄婉清见她毫不在意，先就着急起来，“我看这疤痕还新，若是及时处理，应该是可以祛除的。姐姐，你要找个好大夫看看啊。”

林婉清摇摇头道：“没用的，伤了肌理根本，这疤祛除不了。”

黄婉清有些心疼：“再怎么都要试试，女子脸上有疤怎么行......对了，我兄长明日休沐，他最精通人体肌肤相关的病症了，姐姐，你明日到我府上，让他这个黄太医给你瞧瞧，没准儿会有办法的。”

林妙娘迟疑，黄婉清直接道：“哎呀，姐姐，你就跟我去看看吧，就算没用，也就当是去我那玩了。”

林妙娘拗不过，只得答应下来。

第二天，林妙娘递帖上门，黄婉清等候多时，将她带回自己的秀春苑。

林妙娘将将在院中坐下，便有丫环引一位着白底青竹袍男子过来，黄婉清十分高兴，上去抱着男子胳膊喊：“哥哥！”

男人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都多大了还撒娇。”

黄婉清拉着他走到林妙娘跟前，“林姐姐，这便是我嫡兄。哥哥，这是我好朋友林逸，就是摄政王的表妹。”

男人给林妙娘做了个手礼，“子敬多谢林姑娘照拂家妹。”

林妙娘也回了一礼。

闲谈几句，黄子敬便进入正题，隔着丝帕把脉过后，他不远不近看了看林妙娘脸上的疤，笑道：“林姑娘好运气，你若早来几日或者晚来几日，都没法子治。凑巧，我前两日配出的新药如今正好适用。”

他将药膏递给春时，对林妙娘道：“早晚捈一次，刚开始用会有炙热之感，实属正常，用药期间注意清淡饮食，不出一月便能完好。”

林妙娘谢过他，他事情办完，不便多留，客气几句便离开了。

黄婉清眼睛滴溜溜转，笑问道：“林姐姐，你觉得我嫡兄怎么样？”

林妙娘：“医术精湛，难怪如此年轻便在太医院当值了。你兄长刚才说，我早来或晚来都治不了，我想应该是说，早来几日他还没研制出药膏；晚来几日，我已经错过最佳治疗时间。如此说来，我运气确实极佳。婉清，这回真的多谢你了。”

黄婉清玩笑道：“那林姐姐可要记住，欠我个人情啊。”

林妙娘慎重点头。虽然她并不十分在意留疤，但既然可以不留，自然是更好。

黄婉清：“姐姐，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

“你不是刚刚才问过？”

“你说的是医术，我是问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林妙娘困惑道：“这不是一样吗？好吧......”她回忆了一番，继续道，“清隽公子，芝兰玉树，谈吐温雅，让人如沐春风。”

黄婉清见她评价很高，笑弯了眼，“那我往后尽量挑我哥在的时候请你来玩。”

林妙娘：“倒也不必这么麻烦。”

林妙娘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只是觉得这话说得奇怪，却根本没想到黄婉清竟生了撮合他们二人的想法。

林妙娘走后，黄子敬又来到黄婉清的小苑。

黄婉清惊讶：“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有话要跟你说。”黄子敬命院中所有人都出去，犹不放心，拉着她进屋又将门关上。

黄婉清有点被他吓到，“怎...怎么了？”

黄子敬面上少有的严肃：“爹爹前段时间不是说过，不能与摄政王来往吗，你什么时候跟他表妹熟识了？”

又是这话，黄婉清有些不耐：“为什么现在又不能和他有来往了，你们前两年不还说要和摄政王搞好关系？再说了，我是和林姐姐玩，又不是跟他......”

黄子敬叹息一声：“今时不同往日。我们一家现在是皇帝一派，你在府里不知，皇帝要有大动作了，宫中局势十分紧张，稍有差错便要坠入深渊。因此在局势明朗之前，你不能再和摄政王那边再有来往了。”

黄婉清：“有这么夸张吗，皇帝还依附着世家呢，他能拿我们怎么着？”

“不知为何，我和父亲都有不详的预感，让人很不安，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山雨欲来，我们要小心为妙，你万万不能再与摄政王府有任何联系了，否则，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黄婉清心里不甚以为然，但自家哥哥如此耳提面命，又将后果说得那么严重，她也不得不谨慎些，于是蔫蔫点头：“我知道了。”

黄子敬点头，再次提醒：“婉清，一定不要莽撞。”

黄婉清闷闷道：“哥哥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

林妙娘回到王府，发现何管家集结了许多府卫，正在排防。

近百名府卫训练有素、气势迫人，个个都像是从战场拼杀下来的。连何管家都跟平时大不一样，像一把磨得锋锐的钢刀，凛然不可侵犯。

“......都清楚了吗？”林妙娘来时，只听到何管家训话的尾声。

“清楚了！”

“去吧。”

“是！”

府卫迅速四散开，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岗。

何管家看见了她，走近了道：“表姑娘，近日不太平，您先不要出门了。”

林妙娘：“发生了什么事？”她早上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何管家：“殿下让我转告您，变故将生，请您尽量待在府中不要外出。”

林妙娘眉毛蹙起，继续发问：“什么变故？”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殿下只说了这些。”

林妙娘：“殿下现在何处？”

“不知。”

林妙娘眉头狠狠一皱，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回去路上，春时问：“小姐，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林妙娘嘲道：“我不过是个局外人，如何能知道这些？”

见小姐生气，春时不敢再多说话，只在心里将何管家骂了个狗血淋头。

林妙娘急步回了庭芳苑，在院子里走了两个来回，对春时道：“你派人去黄国公府，将婉清请过来。”

“是。”

“等等，”春时正要去安排人，林妙娘又叫住她，递给她一块玉佩，道：“拿着这个去。”

那块玉佩正是中秋月宴时，黄婉清给她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

“小姐，摄政王府派了丫头过来，说想请你过去一趟，还拿着你的玉佩。”黄婉清的贴身丫头急急跑来，在她耳边低语。

“什么？”怎么刚回去又叫人来请她？

黄婉清问：“人在何处？”

“就在府门前，被管事挡下了。”

林姐姐如此仓促来找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黄婉清问：“那丫头没说找我干什么？”

“没有。”

黄婉清点头，道：“走，出去看看。”走了两步她又停下，犹豫一瞬，叹了口气，“算了，我写一封信，你悄悄交给那个丫头。”

——

“小姐，夏荷回来了，不过黄小姐没来，只给了一封信。”

“信？”林妙娘伸手，“拿来我看。”

林妙娘将信拆开，短短几行字乃仓促写就，她越看越是心惊，越看眉头越是紧锁。

【姐姐在上，小妹受父兄之命在家勤研女红、不得将出，观城西你所在之处天色昏暗，恐将下雨，多加保重。】

春时担忧道：“黄小姐说什么？”

林妙娘将信扔进火盆，引火烧了。

“她说，父兄不准她出门，还说，风雨将至，让我多加小心。”她面色凝重，接着道，“春时，接下来我们就待在这院子里，哪都不去。”

皇帝要对摄政王下手了，难怪整个王府如临大敌。

可怎么会呢，摄政王帮助皇帝获得了大量势力，可皇帝不对付太后，竟然将刀锋转向盟友摄政王？

都说鸟兽尽才良弓藏，可如今局势......难道，皇帝要同时对太后和摄政王动手？

傍晚，夜幕未至，天却黑沉得可怕，蝉虫都收敛了声音，连风也停滞。空气闷热，四野静寂，暴风雨竟真的要来了。

一场大雨连下了三天，春时在屋里紧守着林妙娘。

夜已深，屋外大雨喧嚣，屋内却仍闷热的紧。春时将两扇窗户大开，几盏油灯在斜风中苦照。

林妙娘在屋里踱步，苦等结果的滋味实在难受，她叹息道：“是死是活，快给个痛快结果吧。”

一道惊雷随着赤白闪电落下，轰隆隆像要将天都劈个窟窿。

院外传来模糊的嘈杂声，林妙娘问：“春时，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春时凝神细听，道：“好像是前院传来的声响，我让夏荷去看看。”

夏荷去了很久，久到林妙娘想要亲自出去查看时，她才回来。夏荷淡定回禀：“前院打起来了，不过问题不大，表姑娘不必忧心，内院很安全。”

雨声稍歇，前院的喊杀声清晰传了过来。

人都直接打进摄政王府了，这叫问题不大？

几人失语，屋内安静下来，昏黄的灯光摇曳在三人脸上，将空气染出诡异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