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清只叫了虞慈一次犯了懒惰。
虞慈下了班很累,恨不得立马倒头就睡,健身的事情没有再坚持下去。
不由想到虞詹行的话,说她肯定坚持不了几天,看来还是比较了解她的。
一周很快又过去了,那天晚上陆严岐发的信息还躺在微信里,当时虞慈没回,后来也没有回的必要,每次点进去都能看见,实在碍眼,索性删掉了。
虞慈虽然来公司半个多月,但还在实习阶段,干的大多都是杂活,去工厂仓库已经很累了,回来冯晚诺还会把手里一部分工作交给她,每天点开一个新技能,像闯关升级一样。
冯晚诺老是夸她聪明,学东西快,还谦虚。她之前带的一个实习生虽然也聪明,但不上心,说她还犟嘴,气的冯晚诺血压狂升,后来直接扔给了别人。
虞慈有点受宠若惊。
从小到大,她不算特别聪明的人,可能是周围都比她聪明的缘故。
她和虞詹行正因为是双胞胎,小时候大人都喜欢拿他们比较,说姐姐看起来呆呆笨笨的,不太灵光的样子,还是弟弟聪明。
那时候她总生活在虞詹行的影子下。
同样一道题目,老师讲一半虞詹行就懂了,而她讲好几遍还不一定能领会。
有一次问数学老师题目,讲到第五遍,老师把笔一撂,找了学委给她讲。
她知道自己笨,总花费比别人多几倍的时间用功刻苦。
小学靠着死用功考上了市里数一数二的初中。到了初中,周围全都成绩优异,有的还是市里名列前茅的拔尖生,光靠死用功根本体现不出优势来。
深知和陆严岐差距大,铆足劲也赶不上,她永远只能远远的望着他的背影,差距也只会越拉越大,那种无奈、自卑、挫败和害怕贯穿了她一整个少女时期。
果不然,陆严岐保送重点高中。谢师宴上,被人群簇拥在中间,少年亮如星辰,气吞山河,所向披靡,似乎这世界上再没有他跨不过去的沟壑。
虞慈被人群挤在外面,仰头远远望着他,她很想也去敬一杯酒,对他说一句恭喜,可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知道,他不可能看得到她。
那天晚上,十六岁的虞慈在日记本上写下:“以前总是期待能够远远看着就好,初中生涯还有几个月时间,他不负众望超前完成目标,之后不会再来学校,我也大概率见不到他了。以我现在的成绩去一高的可能性为零,最后几个月不管怎么样都要拼一拼。”
后来虞慈虽然没考上重高,但还是上了自己的目标学校,高中三年她更加勤奋刻苦,奈何那么用功,也只勉强考了个本二学校。
而她的初中同学都去了国内最有名的几所大学。
陆严岐更是以超高的分数被清大录取,虞詹行考的也不错。
和他们比起来,虞慈很丢脸。
青春期很长一段时间,她是很没有自信的。
觉得自己配不上陆严岐,可又不能受理智控制的,那样要命的喜欢着他。
因为在成长的过程中,身边都充满了优秀且能力出众的人,很多时候,包括后来上大学以及工作,为了不再被说笨,虞慈总会花费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学习。
也因为她做任何事都很认真,待人真诚,加上爱笑和气的性格,不爱跟人争抢,吃点亏也没什么,除了初中所处的那个环境,这之后对她来说,就算再糟糕,也没有比那时候更糟了。
冯晚诺的夸赞,让她觉得是一种肯定和赞许,因为在这之前很少有人这么夸过她。
周五这天中午休息,秋儿有两张电影票,问她们周末去不去看电影。
何斐和冯晚诺都约了人,秋儿把目光转向虞慈,“嘿嘿嘿,小慈没有男朋友,应该没有约会吧?”
何斐插话道:“你咋知道她没有呢,万一有暧昧对象呢,是不?”
冯晚诺也说道,“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没有人约?”
虞慈正往表格里输着数据,仔细想了一下,明天她没什么事,是好久没看电影了,问:“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影吗?”
“《风起》评价还不错,就在春节档,还没下映呢,我早就想看了。”秋儿说道。
“哦,那个啊,我知道,周煜主演那个对吧,听说票房破了记录。”
饶是虞慈这个许久没关注电影的人也听说了,可想而知有多火爆。
两人一拍即合,选定在第二天晚上看七点半那场。
周六一早,虞慈多赖了会儿床。
最近回南天,家里的墙壁瓷砖都是水,空气湿漉漉黏糊糊,完全不能开窗通风,外面的水汽容易跑进来,衣服只能用烘干的,最可怕的是被子都能拧出来水。
以前家里住的老房子,一到这种返潮天恐怖得不行,现在住的房子稍微好了,完全不潮还是不可能的。
虞慈不喜欢南方,潮湿、虫子多,最要命的还有很大的小强和耗子。她向往北方的干燥和冬天的暖气,想不通陆严岐放着能在北京定居却要回来。
虞詹行这周依然没回家,秦华月不太高兴。
中午母女俩吃饭,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虞詹行外面有家了,让她给虞詹行说一声。
要是以往她肯定会向着虞詹行说话,为避免矛盾尖锐,便说道:“有数了,妈,我有空会跟他提的。”
秦华月这才满意了。
不是秦华月自己不去说,毕竟虞慈去说效果不一样。
小时候秦华月和虞少明忙着工作,大多时候都是虞思媛带着虞慈和虞詹行。
初中开始虞思媛寄宿了,半个月才能回家一次。
陪伴虞慈时间更多的还是虞詹行,他们一起挨训,一起成长,一起欢笑,也吵架闹别扭。
虞慈曾因虞詹行一度生活在灰色的阴影中,她在日记本里写“我讨厌虞詹行,我希望他消失在我面前”。
可最后,这一切都在时间的长河里慢慢淡去。
因为血缘,也因为理解、长大和成熟。
虞詹行把虞慈比做“战友”,是经历诸多之后的革命感情。
虞慈其实很少管虞詹行的事,会给他很大的自由度。因为双胞胎的关系,没有姐姐和弟弟的概念,更像是朋友,不过分干涉对方的**一直是他们相处的准则,虞詹行什么都愿意告诉她,而她几乎没有对虞詹行瞒过事。
但有时候不得已,比如今天的情况,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找虞詹行转达意思。
饭后虞慈睡了一觉,醒来下午三点多,处理信息看见魏老板发的自拍照,“小虞,小虞,你怎么都不理我,让我一个人唱独角戏?”
虞慈烦的很,想了想,还是客气的回了一句:“魏老板,你不要再给我送花了,那些花你送过来我也是扔掉的,你浪费钱,还浪费资源,何必这样呢?”
没过多久,魏老板发过来:“你收下不就不浪费了吗?”
虞慈无语,这个人讲不通,他爱发就让他发吧,反正她不理会就是了。
时间久了,自然而然热情也会消散,像他这种大老板哪里会少左拥右抱的美女,只不过是图着新鲜。
况且虞慈并不认为她好看,都是靠化妆的。以前不会打扮的时候,从来没有人说过她漂亮。
七点十分虞慈到了影院,和秋儿会和。《风起》果然好看,看完九点半出来,两人还在回味,然后走进了电梯。
秋儿是开车过来的,顺道送虞慈回去。
在地下停车场找车,突然有三个喝的醉醺醺的男人跌跌撞撞走过来,虞慈连忙拉着秋儿往旁边闪,不料被其中两个男人硬生生拦住了去路。
烟酒味冲鼻扑来,大着舌头,话都讲不清楚,“小妹妹,别跑啊,哥哥的车就在这儿,跟我们上车去耍啊,哥哥请客。”
碰到无赖了。
虞慈第一反应就是拉住吓呆的秋儿往后面跑,可秋儿腿都软了,根本拖不动。
必须得有人保持镇定,虞慈扶着秋儿朝四周看了看,这边偏僻,没有人路过,周围也极静,能听到心跳声在耳边响。
一个稍矮的男人抓虞慈手臂,酒臭味从他嘴里喷出来,“小手还挺滑的,走吧走吧,哥哥请客。”
不由分说把她往另一个更偏僻的角落拽着。
虞慈被抓的很疼,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使劲挣扎,“你给我放开,秋儿,快跑,快报警叫人过来!”
秋儿像是一下被点醒了,“那你怎么办?”
“先不要管我!”虞慈挣扎着想脱身,奈何力量悬殊太大,只好分散三个男人的注意力,给秋儿争取时间。
另外一个男的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摇摇晃晃地朝秋儿走过去,但到底喝醉的人行动比不上正常人,秋儿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什么,撒腿往后跑去。
见一个跑了,他们更不放过虞慈,嘴里说着恶心话,其中一个上来强拽着她上车。
虞慈死活不肯,狠狠咬了对方一口,都咬出了血,男人疼的脸都扭曲了,直接甩开了她的手。
一松开禁锢,虞慈拼命跑,心跳仿佛把胸口敲裂了。
跑了一小段路,看见秋儿跑回来,身后跟着几个穿制服的巡警。
三个醉鬼被直接抓了起来带去警局。
这三人都酒气冲天,一看就是醉酒滋事,百口莫辩,也只能认罚。
虞慈和秋儿做完笔录被放行。
秋儿的车还停在影院停车场。两人正准备出门打车,出来一个警察。
虞慈只顾着要走,没注意到对方。
那警察瞥了眼桌上的名字,皱了皱眉,朝门口的背影看了眼,“虞慈?”
虞慈顿下脚步,转过头问:“还有事吗?”
对方笑道:“是我啊,吕正栋,不认得了?”
虞慈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
吕正栋是陆严岐高中同学,以前见过面,相互都认识。时间过去快有十年了,虞慈认不出来也正常。
吕正栋走过来,“你小名是不叫颜颜?”
虞慈不懂他怎么突然提这个,点了点头。
吕正栋恍然大悟:“我说那天在KTV,哪个那么打牌的,让阿岐把我们一干人全都晾了,原来是你啊,那就没错了。”
没错什么没错?虞慈莫名其妙。
吕正栋看了看秋儿,问她:“这是你朋友?”
虞慈:“嗯。”
吕正栋突然对秋儿道:“这位同志,你先走吧,我和虞慈同志还有别的事需要解决。”
虞慈:?
秋儿醒悟过来,“我知道的啦,警察同志您和小慈同志好好处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再见,小慈,祝你顺利!”
说完,云一样飘走了,根本不给虞慈任何辩驳的机会。
“……”
虞慈转头,恶狠狠瞪着一脸得逞的吕正栋,“你这人有毛病?”
吕正栋耸了耸肩膀,一副无奈:“虞慈同学,好歹朋友一场,不要不给面子,待会儿就会有人过来请我们吃宵夜了,开心一点嘛。”
虞慈感到很无语,饶是她再佛,碰到这种状况,不可能一点情绪都没有。
但出于礼貌,没有立马拒绝,只是以保持沉默的态度表达意见。
吕正栋似乎没什么眼力见,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他抬手看了看腕表,“我这也快下班了,打个电话催一下取款机过来。”
取款机?
虞慈简直被他这番话搞得摸不着头脑。
吕正栋拿出手机打电话,没过会儿通了,只听他笑嘻嘻对那头说:“你到了没有?什么?不来了?哦,那算了,本来想告诉你的,你家那个啥颜颜也在我单位,那没事了,你都不来你管她怎么了呢,挂了吧,待会儿我自己请她吃宵夜好了,不麻烦你了,真的不用来了,拜拜拜拜。”
虞慈这才好像听懂了。
手机响了,来电显示陆严岐,正愣着要不要接,吕正栋凑过头来,笑道,“哟,这还亲自打电话过来了,急的他,哈哈哈接啊,听他说什么。”
吕正栋完全看戏的样子,虞慈不懂他乐什么。当着面也不好挂,只好接了。
陆严岐:“你怎么到警局去了?”
虞慈一时说不清楚,只好简单说道:“出了点事,已经解决了。”
她语气平淡,言下之意也在告诉他,不用过来了。
陆严岐:“没事吧?”
“嗯。”比刚才还要淡。
“先别走,等我十分钟。”
“……”
看来他并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