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春天诀别 第4章 十八岁越来越远了

再得到关于林樾的消息，是在一个星期之后的同学聚会。

程青芷软磨硬泡地把春晗给拉了过来。

在那场同学聚会上，春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整场的目光好像都落在她的身上，盯得她很不适。

正当她在座位上坐立难安的时候，包厢的门倏然被打开。

春晗抬起头，看到来人目光一滞。

站在包厢门口的，正是二十八的林樾。

他的变化不大，只是比以前高了，也成熟了很多。

他走近包厢的时候，整场的人都安静下来了。

春晗再次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在她和林樾身上来回切换着。

可她现在无法在意这些令人不舒服的目光，她的全部目光都落在林樾的身上。

灰暗的光线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他的鼻骨间，好像多了一道浅色的疤痕。

“哎呦林樾，真是好久不见了，来来来，你小子怎么越长越帅啊。”有人站出来缓解沉默的气氛。

春晗却始终都紧紧盯着他，眼睛有些红。

有些人，是她记忆里尘封打开的按钮。

可林樾只是不解地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冲她轻佻地笑着。

她看着那笑一怔。

她第一次觉得，面前的人，好像无法和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重合在一起了。

于是她尴尬地收回目光，沮丧地低下头。

程青芷就坐在她的旁边，注意到了她全部的情绪。

她也自然看到了林樾的那副不成调的模样，她蹙着眉，打算做点什么。

“哎，小陆，你帮我个忙呗。”她拍了拍旁边的高中同学，他们两个现在是一个公司的同事，关系还不错。

“干嘛，你是不是想让我帮你关于林樾春晗的事啊。”小陆八卦地凑过脑袋，说这话眼神在那两人身上流转。

程青芷没想到他能猜的那么准，瞬间瞪大了双眼：“不是哥们，你算卦了啊，这都能算到。”

小陆白了她一眼，解释：“拜托，他们两那个在网上火的视频，谁没有刷到啊，你没感觉出来，大家今天人来那么齐，都是来八卦的吗？”

“这有什么好八卦的。”程青芷听着他的话，语气不悦，心里有些不舒服。

“拜托，他两在一中那会，可是两学霸，天天在排名上争第一的，后来又齐名都是我们省的理科状元。当年谁不知道他俩。

八卦嘛，人之常情啦。”

程青芷知道他们这帮同学的嘴脸，有些无语：“切，搞半天大家都知道，要是这样，我就不拉着春晗来了。”

“行了行了，的确这样暗地里看戏不道德，你想我怎么帮你，我帮就是了。”小陆看着程青芷冷下来的脸色，急忙讨好。

“我记得你以前和林樾是一个班的吧？”

“嗯是。”

“你们关系怎么样？”程青芷试探问着。

“一般，他那家伙，在高中就没见和谁玩得好过，蛮孤僻的。”小陆如实回答着。

程青芷刻意放低了语气，生怕被春晗听到：“那你帮我去问他，以前是不是喜欢春晗。”

“什么！”这话倒是把小陆本人吓了一跳。

周围不少人被他的惊呼注意过来目光。

程青芷狠狠瞪了他一眼，伸手用力掐着他的胳膊，“你给我小声点，你要死啊！”

“嗷！”小陆疼的叫了声，他自知理亏，只能答应。

“知道了知道了，但是你干嘛死认为林樾喜欢春晗啊，干嘛，你别告诉我你也嗑他两cp啊！”

小陆不解地问她：“他们两个人，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就算评论区有些爆料说他们两有交集，那同学三年，有交集不是很正常，我感觉这事很假。”

程青芷看着面前苦口婆心试图劝着自己的人，又吓死手捏了他一把，恶狠狠着：“你别管，去帮我问就行了。”

“嘶，停停停，我去我马上去。”小陆咬牙忍着痛，他见林樾刚好起身去包厢外拿饮料，在程青芷的催促下，慌慌乱乱也跟出去了。

程青芷见状，也找个借口一起出去。

春晗看着她在旁边那么反常，犹豫了会，也一起跟了出去。

“哎林樾，真是好久不见了。”小陆一把揽住他的胳膊，笑嘻嘻地套近乎：“你还记得我不，我是陆源啊。”

林樾轻轻抬眼扫了他一眼，并不记得这个人是谁。

但他还是礼貌地笑了笑，“是啊，好久不见。”

“你怎么一个人出来啊。”陆源措辞着，总要铺垫一下才能进入正题。

林樾看了看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含糊着问他：“烟瘾犯了，要来一根吗？”

“不用不用。我不抽烟。”陆源摆了摆手拒绝。

见状，林樾也不再客气，他打开打火机点了烟，烟草的味道进入他的鼻腔，他心里的那些异样的情绪才被压了下去。

他吐了一口烟，转过头问他：“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啊，没什么事。”陆源尽力掩饰着，冲他尴尬笑了笑，可没过几秒，话锋又一转：“其实啊，就是有件小事想问问你。”

“哦？”他两指拿下嘴边的烟，笑了：“我猜猜，是不是关于最近网上那个视频的？”

“你......怎么知道？”被揭穿了要问的话，陆源脸色僵住。

“你已经不是第一个来问我的人了。”他像是不在意地笑了笑，余光瞥着包厢不远处，不知道在看什么。

“哎呦，你知道的呀，人嘛，八卦都是天性。”

“所以你想问什么？”林樾继续吸了一口气，开门见山地问。

他不想听这些婆婆妈妈的词。

陆源没想到他那么爽快，尴尬一笑，把程青芷嘱咐自己的话问出口：“就是想问问你，高中那会，你真的喜欢过春晗吗？”

这个问题一问出口，林樾整个人突然怔住了。

他手边燃烬的烟灰掉到他另外一只拿着打火机的手上。

微微的刺痛感终于让他回神。

他听着这话，低头戏谑似的笑了会儿，语气无所谓着：“也许是吧，但那不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谁还记得那点陈年旧事啊。”

他满不在乎的样子刺痛了躲在角落里的人。

春晗紧蹙着眉头，那几句话明明那么容易让人听懂，可她却感觉脑子里混乱了，连那些字眼都没办法组到一起。

彻底对不上了。

眼前这个在抽烟玩笑的男人，真的是林樾吗？

她眨了眨眼，眼前一阵模糊，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她的脸上，湿漉漉的一片。

她扶着墙抹了一把脸，脑袋很乱，她的脑子里想的跟不上她的动作。

于是她慌不择路地跑开了。

站在前台抽着烟的人，淡淡回头瞥了一眼落荒而逃的人，但他很快收回目光，用力吸了一口烟。

程青芷现在也恨不得抽死自己，她听到春晗的声音，赶忙出去追她。

她真的是觉得自己傻掉了。

居然真的会相信那些网上的推论，林樾要是真的喜欢，又怎么可能会那么无情地在毕业后删掉全部人的联系方式。

她真是鬼迷了心窍，无意间又一次伤害了春晗。

那天外头下了一场暴雨。

春晗把自己一个人锁在了客厅里，看着窗外的雨。

她心里麻木地疼。

说不清是因为什么。

也许是当年放弃了成为一个医生的梦想，又或许是当初喜欢上了一个人。

这些年她什么都没做好。

该执着的梦想没追逐，不该喜欢的人也喜欢了。

什么都没得到，就把自己的生活过得稀巴烂。

但她想自己也应该谢谢他。

谢谢他。

终于把这段回忆毁的一文不值，仅存在她心里的记忆，终于也开始腐烂。

烂吧，让一切都烂掉。

她甚至还想添把火，为她这个生活，送一程。

如果十八岁的那个春晗看见自己，一定会大失所望的吧。

她没成为当时想成为的人。

也没有和当年喜欢的人在一起。

十八岁的她，十八岁的林樾，十八岁那年的记忆，都和她不相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