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春 第1章 第一章

九月，秋风正好。留有夏日余热的同时还有秋天的凉爽。

方露瑶此时刚刚十五，升入了高中。

母亲早就在暑期为她租好了房子，母亲不愿意她会因为未来鸡毛蒜皮的小事和舍友争吵影响心情。

报到那天很挤。又正是大暑未消的时候。很热，很闷，很挤。

“盛安第一中学”六个大字，刻在校门前的大石头上。

来来往往的人从门口穿梭，无数人头涌动。方露瑶只能跟近母亲——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妇女，母亲带着她硬生生挤过无数人群走过报到流程，去看她在哪个班级。

“哦——，小瑶，你在一班呢。我听说是按成绩分的，入学第一名也在一班。你要和人家好好学习呢。”母亲回过头来，搂住方露瑶的肩膀慢步走向门外。

“嗯。”方露瑶也只是轻声回应，上进的心思从此刻种在方露瑶的心里，在那片沃土生了根等待雨露阳光发芽生长。

进入教室后，她发现人还不是很多，就把书包随手扔在第一排桌子上。她个子小小的，也只能坐第一排。

入座后便从包里拿出了英语课本，开始背单词。“exchange，exchange……”

班主任没一会就进来了，是一位拎着包的中年妇女，她穿着黑白条纹短T恤和黑色长裤，普普通通的打扮。像极了方露瑶的妈妈，因为她也这么穿。

她进来随便讲了几句，便安排宿舍的事情。方露瑶是走读生，便没听了。

中午去拿校服下午排军训的队伍。

回家的路上恰巧墨云层层起涟漪，不见艳阳高照天，空气中也弥漫着潮湿的味道。

一阵雷声响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起来，转而变得更加迅猛。雷声轰隆，雨声啪嗒。啪嗒啪嗒，打在了方露瑶的头顶，雨水从发根顺着发丝凝成水滴，落在方露瑶的鼻尖，方露瑶感到脑袋发蒙，不一会就打了个喷嚏。整个后背一会就都淋湿了，鞋都进水了，沉重的很，走一步水响一声。

方露瑶头顶突然感受不到雨滴滴答答，回头一看一顶墨蓝色的雨伞盖在方露瑶头顶，“同学，你还好吗？”清冽的男声响起，干脆而有力。

方露瑶此时心弦颤抖了几分，心跳有些急促，嘴巴变得不利索了。“没、没事。”

“你家离这远不远，需要我送你回家吗？”男生侧过头问她。

“不、不用了。我家离这很近的。啊、我妈妈来了，谢谢同学你的好意。”

方露瑶大脑变得空白，明明别人只是小小的帮助，但在她心里却变得千斤重，她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奋力地逃跑，鞋里的水声啪嗒啪嗒，拖住她前行，男生便打着伞跟着她。

跑的时候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如潮水一般漫过脑海，她的脸红透了，像是……发烧了。雨还在下着，她只能奔向母亲。

在桑落眼中，少女白皙的脸蛋一瞬间红得像颗柿子，有些可爱。看着她投入母亲的怀抱，自己便独自离开了。

少女脸有些潮热，急忙和母亲一同回家。

回家路上她遇到了文瑜——她的初中同学，遇到同学不打招呼挺怪的，而且文瑜与她关系还算可以，租的也是她家的房子。

“文瑜！”她叫住文瑜，和她摆手打招呼。

文瑜打着一把黑伞，转过头去。“嗯？啊，方露瑶。你在几班啊，我在二班。”

“一班。听说里面好多学霸。”方露瑶垂头说着，想叹口气，她在里面也只能算中游。

“确实。二班学霸也很多。可真是学霸云集的盛安一中啊。哦对了，我看你头发都淋湿了，快回家吧。”文瑜打算和她摆摆手再见。

母亲此时想起，“啊，我忘记给你带吹风机了，你看我这记性。回家用毛巾擦擦吧。”

文瑜热情地说：“我家有，来我家我给你吹吧。”

方露瑶不知道怎么拒绝，她感慨文瑜好大方啊，她也想这样大大方方的。

“好，谢谢了，你家离这不远吧？”方露瑶揪着衣襟，手上小动作不断，她有些紧张。

“不远的。暑假你不是租的我家房子吗，那套房子离我家不远，就一个路口的事。等会我再把你送回去就好了。”文瑜倾了一下伞，朝向方露瑶。

方露瑶下了电动车，和文瑜一起撑伞。伞太小了，容不下一个母亲，想到这，方露瑶鼻头有些发酸，她想让母亲打伞，可是母亲执意自己一个人离开好让方露瑶打伞，之后她便自己骑着电动车回家了。

两人打着黑伞，穿梭于树林之间，雨继续下着，鸟也在鸣叫，蝉鸣穿透枝叶和鸟鸣声一起附和。

到文瑜的家后，文瑜先帮她吹了下头发，随着吹风机的轰鸣声水滴都被吹干了，头发也没那么湿哒哒的了，变得轻快。

“真的，很谢谢你！”方露瑶声音加重，内心感激不尽。

“不用哈哈，你是我的朋友，这些都没事。”她加重了朋友这两个字。据方露瑶所知，她在初中的班级里没有朋友，他们两个也是在补习班认识的。

方露瑶被文瑜送回家，她直接扑到床上，她好累，真的好累。

当天晚上她头疼，母亲为她找出体温表，一测，38.5℃。她发烧了，估计是被雨水淋的。她感慨，自己身体好弱。

第二天吃了点药便去学校，早上开军训动员会。班主任代表、教官代表、学生代表依次发言。

这些代表都是一班的，方露瑶也不想听他们在讲什么，都是些体面话。

可是当学生代表上台的时候，她看清了那人是谁，是昨天给她打伞的男同学。原来他就是第一名啊。方露瑶这才知道，原来，他叫桑落。这两个字眼在方露瑶心中翻腾了无数遍。

白净的一张脸，眉清目秀。会是学生时期很多人暗恋的对象，而且他那么温柔。想到这方露瑶感觉自己很羞耻。

虽然他也是照着稿子念的，在方露瑶心中他讲的格外精彩，让她忍不住继续听，记住他念的每一个字。

下午便开始军训。

严厉的教官站的笔直，同学们都穿着宽大的军绿色服装。烈阳高照，每个人头顶太阳，阳光直射头发和头皮，热气都要从头皮冒出来了，细密的汗珠从头发间流下聚成颗颗豆粒般大的汗珠，闷热的衣服又为晴朗无云的天气添了几把柴。

站上几个小时之后正常人也会不好受。更何况方露瑶这小身板。她感到脸被阳光灼烧红得发烫，眼前出现黑圈，汗水滴落在衣服上，内衬早已湿透贴近胸膛，她开始出现头晕的症状，想要去扶把手却只能抓了把空气，没过多久她就晕倒了。晕倒前，她只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响起，“老师！老师！这位同学晕倒了。”又是他，桑落，你真的好温柔。

醒来后她便在教室自习，看着窗外一排排绿色。

终于熬到晚自习了，她可以看他了。

方露瑶矮矮的，只能坐在第一排。而桑落很高，他坐在最后一排。

“嘿同学你好，你还好吗。”方露瑶转过头去，发现是桑落，他走了过来。

“啊、没事了。”方露瑶又开始紧张了。

“军训就是没苦硬吃，更苦了你这种身体不太好的。唉。”桑落话锋一转，“诶同学，你叫什么，咱俩认识一下吧。”

“啊？我吗？你这种大学霸，也会想认识我吗。”自卑感一涌而出，她有点想哭，觉得自己有些太普通了，连被他认识都不配。

“我只是学习好，又不代表我看不起人。每个人都是独特的个体，都在这世上活着，都值得被认识。”

“我的名字是，方露瑶。很普通的名字吧。”方露瑶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个名字，因为是你的，所以它并不普通。我的名字是桑落，桑树的桑，落叶的落。很高兴认识你。”

方露瑶的脸上随着他的话语渐渐升起了红晕，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脑袋有些昏了，“那加个好友？”说出口的一瞬间她后悔了，她不知道怎么收尾。如果他同意了，那么自己会很紧张不敢和他聊天，如果他不同意，她要尴尬地找个地洞钻进去。

“好。”随着这声好，尘埃似乎也落定了。

方露瑶埋头就去写下自己的企鹅号，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不自然。实则她脸色的变化都被桑落看在眼里，他实在是觉得这个女生有些可爱过头了。

随着笔尖和白纸的摩擦声，十位数字就被她写完了。递给桑落的那一刻，心终于安稳了下来，她也终于松了口气。

之后的晚自习她一直装作看书，但内心一直想着桑落说的话，也没好意思去看他，最后连一个章节都没看完。

回到家后，她翻出手机盯着□□的页面看了很久很久，心也很平静地等待着，却一直没有一条信息。

在她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叮咚的一声把她叫醒了，她迅速看去，他终于来加好友了，她心脏突然跳的有些快，她颤抖着手去点同意。

心中的怒海一直翻腾着，最后也只打了两个字：你好。

对面回复：嗯，你好。

方露瑶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也只是关掉了手机，望向天花板。她好像想说的有很多很多，最后却什么都不想说，或者说是不敢说，不敢去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