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窗五见桃花 第2章 动身

翌日，谢将时起身后没见芒种风和，以为二人要职当身，便留了张字条下界去了。

谢将时与姚湘洵落脚东篱山，神官下界不能滥用法力扰百姓清净，二人着着便衣，徒步往东篱山山麓那座小镇去。走到一半，后方草丛微微发抖，谢将时缓缓停下脚步，微微侧脸，示意姚湘洵后方有异动，有东西已经跟了他俩一路。

姚湘洵生猛的拔剑向后方草丛劈下，草丛迅速抖了抖，伴着几片叶子，跳出来两个身影。

芒种和风和面面相觑，明明已经很小心，为什么还是被发现了！二人都低着头，不敢看谢将时的神色，生怕殿下一恼给他俩扔回玉京。

姚湘洵看着这俩心虚的小团子，本想一脚把他们踹回天上，转眼看到芒种满脸委屈的望着他。感觉他不把他俩留下，下一秒就要梨花带雨的哭起来。姚湘洵盯着芒种，顿时觉得这小孩毛茸茸的可爱的要死！

这么可爱的小孩！哪里舍得让他掉小珍珠！

他扭头笑吟吟对谢将时道：“小孩子担心你，让他们跟着吧！”随即就弯腰去扶跌坐在地上的两人，一胳膊掺着一个，三人登时如胶似漆，亲得仿佛是拜把子八百年的好兄弟。

谢将时扶了扶额头，芒种风和虽只拳脚小成，但足够自保，况且也是担心自己，留便留下吧。

……

况且，他们三人这样子似乎没人能让他们分开。

一行人到达长亭镇正当正午，阳光明晃晃地照着长街，街上熙熙攘攘，市卒小贩奔走于长街，热闹的很。谢将时随手找了间客栈用作歇脚，四人在窗边找了张小桌围着坐下。

“掌柜的，一盏茶。”姚湘洵招呼着，店小二殷勤地上茶。

时间紧迫，姚湘洵凑着小二就问：“兄弟，你们这镇上近来可有什么怪事，听说那东头的李府家可不太平啊。”

小二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脸色铁青，声音颤颤巍巍，“不，不知道啊。”说罢便抱着头落荒而逃，仿佛想到了什么极恐怖的事情。

四人面露疑惑，又找了若干人询问，和那店小二的反应别无二致。姚湘洵忍无可忍，指使风和绕回去抓着那店小二开始逼问。他抓着店小二的肩膀，露出诡异的笑容，满脸皮笑肉不笑，缓缓开口：“小二哥哥，实不相瞒，我们是从京城来的郎中，听闻贵地有人患那怪病，”说着指了指谢将时，“我们家公子心怀苍生，听闻有百姓因恶病缠身，那是心急如焚，实是不忍心百姓受如此苦难。”

店小二额头冒着一层细密的汗，扭头看了眼谢将时人畜无害的模样，似乎安心了许多。

店小二还未完全从惊恐中逃离，呆坐片刻，咽了咽口水，才缓缓开口：“我…我就是李府的伙计，前些日子府上所有人都开始生怪病，我怕被传染，就偷跑了出来。”

“怪病？什么怪病？”风和问道。

“我见过患病的贵子，他的整条右腿都烂掉了，”小二回忆着，额头的汗又开始往外冒，脸色铁青，“那晚我担心他，去柴房给他送吃的。准备敲门时，听见里面咯吱咯吱作响，我隔着门，看见贵子的右腿绕着一圈黑气，那…那黑气在啃他的右腿。”小二脸色越说越差，芒种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抚。

生吃活物，这独於果真凶残至极。芒种碰了碰小二的手,"你的病情如何，先让我家公子帮你看看吧。"

“我…我没染病，李府自打这之后就乱得很，我偷跑出来也没人发现，只当我死了。”小二声音还在打颤。

众人一惊，邪祟眼里只有活死人之分，为何这店小二能幸免于此？

“你可知李府除你之外还有其他人没染病吗？”风和急切地开口。

“不…不知道……我自打逃出来后就没回去过。”店小二边说边抖着身子，似乎想赶紧逃离。

谢将时抬眸，依稀看见小二眉心淡淡的画着一朵梅花，轻轻地说：“这位公子眉间怎么还有朵梅花呢？”

小二神色平缓了许多，“这是我家女儿学莲池楼的姑娘们在我眉间画着玩的。”

姚湘洵又问了许多，这小二皆是一概不知，便让他回去了。临走前，小二又艰难地张嘴，试探般道：“公子，这事真蹊跷的很，我劝你们别插手了。”

“多谢。”谢将时莞尔，轻轻地说。

“怎的这小二就相安无事？我刚靠近他身体也并无异常，是活人啊。”风和疑惑地发问。

姚湘洵摇了摇头，“这事古怪，在此刻稍歇片刻，等太阳落山亲自去查看一番吧。”

太阳渐渐西沉，东篱山隐没在黑暗中，山中的一切被浓密的夜色包裹。枝梢随风摇晃，发出簌簌的声响。

四人蹲在李府宅邸正堂的房顶，守株待兔，等待独於作祟产生的异动。暮春的晚风夹带着丝丝凉意，吹的人清醒，谢将时眉目微微舒展，目光平静如水，没有波澜。

斜月高高挂在穹顶，月光笼罩在大地上，似乎是一个祥和夜。风和用手轻轻揉了揉眼睛，他们已经等了两个时辰。

府邸后方的门突然开始抖动，伴着轻轻的震动声。谢将时迅速的捕捉到，四人灵巧地跳下屋檐，蛰伏在门两侧的窗棂下。朱红雕花的门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伴着黑雾从门缝中渗漏，仿佛墨汁在清水中散逸开来。

姚湘洵手指在空中比划两下，设下个简单的结界，以防邪祟像前几日一样不知所踪。震动声愈大，不仅仅是一个门在震动。谢将时抬眸示意芒种风和，四个人紧接着分散开来，各自守着几扇门。

白日店小二所述的“咯吱”声响起，空灵诡异，听得人毛发森然。风和竖着耳朵，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门“啪”的一声被震开，数不清的股股黑烟直冲天际，往天上逃窜。朦胧的月色顿时被遮得严严实实，四人紧接着拔剑，直冲邪祟逃窜的方向。

前方一声巨响，一道刺眼的白光在黑夜中炸开，结界破了！即便姚湘洵的结界是随手画的，可他慎重起见也往里注入了不少灵力。能如此轻易冲破吟霜殿下的结界，今夜铁定是一场恶战。

谢将时扭头知会后方才跳起来距离地面还很近的芒种和风和，“守在此处，谨防邪祟再出手伤人。”二人即刻应声，乖乖守在原地。

这些独於的残片逃窜的方向依旧是东篱山内部，谢将时和姚湘洵拔腿猛攻，重重的朝那团黑烟劈了两剑，剑势闪向邪灵，力拔千钧。剑势的灵光斩到邪祟的一瞬间，那团黑雾竟生生的把剑势吞了下去，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毫发无损。

团团浓雾逃窜的极快，二人踏着东篱山在空中奋起直追，突然脚下一空，眼前完全被漆黑包裹，谢将时猛地感受到身体在下坠。

姚湘洵气急败坏大喊一声：“操！”

不知下坠了多久，谢将时拔剑一挑，轻轻落在了地上。姚湘洵背上沉沉猛的沉痛，四面朝天重重摔在了地上，还没缓过劲，愤愤地说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我在东篱山快一百年了，什么时候挖的！”

姚湘洵的大意是有原因的，帝君派遣他镇守东山已将近百年，东篱山位于东山山系的最中央，姚湘洵闭着眼都能绕山走三圈。

“四周的泥土潮湿，这通道是新挖的。”谢将时手心托着一把火，手指抹了一把旁边的泥土。

姚湘洵吃痛的爬起来，神官身子骨硬朗，且这地面的泥土疏松。他拍拍衣服上的灰，暗自庆幸幸亏没有摔到脸。他也托起一把火，观察着他们当下所处之地。

火光缓缓照亮前方，谢将时抬头向上看，视角沿着纵深感向上拉，最终集聚在一个极小的黑点上，此地距离地面少说也有数百丈，而前方是一处极窄的通道，只可供一人侧身弯腰通行。

思索片刻，“此地距离地面太远，眼下只能往前走。”谢将时道，神情镇定自若。

“这洞穴能通地下百丈，凡人之力难以做到，往前探探，看看这究竟藏了什么妖魔鬼怪。”边说着姚湘洵已俯身向洞穴里去，谢将时紧紧跟上。

越往前走，腰弯的越低。这地道蜿蜒着向前，探不到尽头。姚湘洵扶着腰，微喘：“这都走多久了，就算是千年地爬子都不会钻这么深吧。”

“你可悠着点，别烫到我屁股了。”走得无聊，姚湘洵已经开始说笑。

不等他说完，前方左右出现了两个通道，两边皆是漆黑一片，谢将时把火打进去，看不出什么异常。

谢将时淡淡道，“分头行动吧，这东西马虎不得。”

姚湘洵叹了口气，变出扇子，快速扇了两下，他想活动一下拳脚，起猛了一头磕在上方的泥里，“速战速决吧，真是憋屈死了！”

谢将时继续向前走，四周一片寂静，长时间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微微有些累。他隐隐感觉到脚下的泥土在震动，起先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的，谁知越往前走震动越明显，伴随着清晰的打斗声。他迅速把火收起来，摸黑向前。前方洞口出现一个回折，另一边照出昏暗的光，前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