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橙 第9章 第9章 右耳

李遇橙耳朵微微一红，挪动着脚步，还是进入了客厅，还把门给关上了。

角落里的行李箱，黑色的，似乎他也是刚回来云襄镇没一天。

她伸手来理了理头发，今天她特地披着头发，因为季湘之前说过，她披发好看，这样显得娇俏。

后来，她坐在沙发上，开始犹豫，“就这么进来了，会不会不太礼貌？”

她自说自答：“他门不关，怪得着谁？这还好进来的是个知书达理的美女子，不是一个饥饿焦渴的臭流氓，我又不会对他做什么。”

外头的天气不太对劲。

客厅并没有开空调，而是将窗户全都打开了，翻滚的热浪夹杂着类似泥土气息，啪嗒啪嗒，深色窗帘跟疯了似地一个劲儿地往那扇玻璃上撞，吓得李遇橙浑身一抖。

后来，她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准备把窗户关上。热浪毫不留情地将她那一头的秀发扬起，直接掀起盖住了她的面，惹得她不禁皱眉，于是她咬紧牙关，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硬是把落地窗户给关上了。还不忘吐槽一句：“这门也太紧实了！拉都拉不动，是时候要抹油了。”

话罢，她拍了拍手，又赶忙理了理头发。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浴室那便似乎有了开门的声音。

她心里紧张，抬头看过去。

就看到，光着上半身，身下系着一条浴巾的周遇。

他愣住，震惊的表情从那张俊朗的脸上一闪而过。

当然，李遇橙也震惊，但尤其没有女孩子家的害羞腼腆，她瞪着俩眼睛上下看了看。

刚出浴的帅哥。

亲眼所见，还真是震撼…

她伸手挥了挥打招呼，“周遇，我妈叫我来，喊你去我家吃饭。”

他看她，微微蹙眉。

不知道，他是不是不高兴了，因为被她看到身体的缘故。

李遇橙终于压不住嘴角了，当目光从他的脸蛋，往下移动，看到了那传说中的肌肉。

心里忍不住感叹一句：“你还有肌肉哎！”

是的，她说出来了，眼里似星星发光，话说出来了，她还不好意思了。

他迟疑一秒，下一刻竟抬手来，啪嗒一声，关掉了客厅的灯。

开关是连着的。

他说：“你怎么进来的？”

瞬间，眼前一片乌黑，李遇橙下意识地，准备掏出手机来照亮。

她低头嘟囔了一句：“你关灯做什么？我都看不见了。”

周遇快步走到衣柜，掏出一件衣裳，就往身上套，并没有回答。

没有听到周遇回答，她有点烦躁了，“和你说话呢，你怎么理都不理？”

终于她调出了手机电筒，就看到周遇走到茶几处，像是和平常一样，缓缓擦去耳边的水渍，最后将那一枚助听器给戴上。

那一刻，李遇橙胸中的愠怒，嘴里的话语，登时都说不出口了。是啊，他听不到了，正常人谁会洗澡戴助听器，他听不到，所以才没有回答。

她跟哑巴似的快速走上来，给他照亮光，后来听到周遇的声音了，“你刚刚说什么了，再说一遍，刚刚关灯了，我看不到你在说什么。”

李遇橙心里酸涩涩的，乖乖开口：“我说，你关灯做什么？我都看不见了。”

许是怕他听不清楚，她离他又近了点。

对着他戴着助听器的右耳开口。

却不防，在他转头的那一刻，她的唇不小心擦及他搭在肩膀上的那条毛巾。

淡淡的清香，像是薄荷，又像是其他的香气，和当年一模一样的，挺好闻的。

细小的摩擦从她的唇，迅速升温，一度疯狂的，肆意的，的升温，然后染遍她的脸颊，上头滚烫烫的，时不时伴随着唇上的，莫名的痒痒。

她轻轻咬了咬唇，咽了咽口水。

夜里，虽然只有昏暗的手机灯光，但是她把手机灯光对着他的胸口照着。

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到他眼里的情绪，只知道他似乎停顿了一会儿。

周遇开口了：“我刚洗完澡，没穿衣服。”

是啊，孤男寡女，他没穿衣服。

不过，她又不是流氓，看了也不会做什么的。

李遇橙脸越来越红，索性低下头，“这样啊……”

“对了，你洗澡怎么不关大门啊？这样不安全的，容易造成财物丢失的。”

他拿着毛巾擦了擦头，“可能是门坏了，准备跟老板娘说一声，换一个房间。”

后来，他要吹头发，室内霎时恢复了光亮。

他摘掉助听器时。

回头看了一眼李遇橙，“你晚上，穿得还挺正式的。就是为了来酒店喊我去你家吃饭？”

李遇橙正在打字跟季湘汇报情况，听此，脸立刻又开始发烫了，她嘴角快要压不住喜悦了，于是强装淡定，回望周遇，男人换上黑色衬衫，下身是休闲的拖地长裤，要多慵懒随意就有多慵懒随意，湿漉的发，手腕袖子也没有扣上，颇有种放荡不羁的味道。

她轻描淡写一句话，“正式吗？我一直就这样啊。”

才不是，夏天的。

她会穿着休闲的T恤和短裤，妆不画，随手的丸子头，穿着个拖鞋的那种。

现如今，放下长发，换上了新买没多久的吊带长裙，还搭配了一双平跟的鞋，鞋子上点缀着几颗梨形水晶，是她之前专门买的明星同款，老贵了。最重要的是，还画了淡淡的妆。

修长的手指按住吹风机的按钮，他眼梢微微扬起，溢出一抹莫名的喜悦来，轻描淡写开口继续说：“好了，我要吹头发。”

随即，他摘掉助听器。

他似乎不大喜欢吵闹的声音，尤其是呼呼声的吹风机。

李遇橙抬手叠放在膝盖上，点了点头，刚好看到季湘发过来的一条消息。

她下意识的点了播放筒，季湘夹杂着邪气的一抹笑道：“既然没穿衣服，你直接扑上去不就好了，孤男寡女，**的！”

不知道为什么，李遇橙听到季湘不正经的话，竟然心虚的猛然回头去看周遇。

却只听得到吹风机的喧闹声。

又扫了一眼，周遇放在洗手台上的助听器，他应该听不到的。

可为什么…还是会觉得心虚呀？

心里还咯噔咯噔的跳，跟做了亏心事一样。

李遇橙松了口气，继续给季湘发消息，是打字的：“别胡说，我是那号人吗？”

周遇站在浴室，并没有关门，而是半掩着门，里头开着浴灯，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人身上热乎乎的，后来他嫌太热了，于是伸手来，长臂伸展开，利落地关掉了。他的身姿挺拔，微微低头，身影被投放在磨砂门上，李遇橙一面发消息，还偷偷的偷拍了一张。

没想到，季湘没良心的发了一条语音：“你不就是嘛！再说了，这人又不是别人，是你心心念念九年的男人啊，这下好不容易见到活人了，也就您这般矜持，但凡您有当年那死皮赖脸坚持不懈的一腔热血，现在指不定俩人已经**了。”

听着季湘发来的语音，李遇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什么叫死皮赖脸？

她利落打字发送过去：“**也要双方自愿情况下，只要有一方不愿意，那就是耍流氓。”

季湘发了一长串的嬉笑：“哈哈哈哈哈哈！听你这语气，咋有点幽怨的味道，难不成你愿意，你的周遇哥哥誓死不从？”

一口老血闷在胸口，李遇橙气得脸都红了，她连字都懒得打了，直接语音过去：“季湘，谁幽怨了？谁誓死不从了？你可不要胡说，我俩什么都没做，你这想象力比我还牛逼，不去某网站写一些不可描述的文，我保证，你肯定能大火一把。”

季湘轻咳一声，“我要写，肯定写你俩的。你等着，像什么十胞胎强取豪夺什么的，都给你俩写上去！”

李遇橙楞了下，眉头一挑，表现得尤为淡定，“这个可以有，我要当你第一个读者。”

季湘正趴在床上给她发消息，这个时候一只手伸过来，给她熟捻的按压着腰肢。

惹得她忽然哎呦了一声。

好巧不巧，当作语音发过去了。

事后，听的李遇橙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李遇橙眸光一亮，发语音过去：“哟，你这是已经烧火了？战况激烈啊。”

还没等季湘回复。

不知道何时，浴室里已经没有了吹风机的声音，周遇利落的在浴室换好衣服。

等到再度出来的时，就看到李遇橙笑得一脸不正经的样子。

与此同时，他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就站在那里，仰头喝了一口。

随后握着杯子走过来，准备跟她说可以走了。

李遇橙一个劲儿地调侃季湘，眼睛扫了一眼周遇，目光落在他手上的杯子，和从前一样，她伸手接过来，当时她以为这是周遇给她倒的水。

想也没想，刚好她就喝了一口，喝了还跟人说了一句：“谢啦！”

周遇刚要开口解释，动作停顿片刻，却也只是说了一句：“不客气。”

话说，他吹完头发后，面容没有往常那般尖锐，反倒有种温润和随和。

她主动开口：“你什么时候回的云襄镇？”

他回答：“今天。”

“回来是做什么？”

“有事情，要处理。”

哎，有问必答啊。简直不像是当年的周遇。话语随和，和老友谈论天气的随和感，和当年相比，倒还真是多了一丝人情味。

其实，她挺想多嘴问一句，你回云襄镇处理什么事情，如果需要帮忙的，她都会帮。

她的眸光似有若无的投放在周遇身上，却又怕他此刻的温柔只是暂时的，从前的他遇到她多嘴问一句，结果都是拒绝，他从来都不喜欢她插手他的事情。

当年的少年面容冷峻，生人勿近，偶尔的一次笑，她都忘记是什么时候了。总之笑与不笑，天差地别，宛若天使与恶魔。因为他生来的天生气场强大，小时候的李遇橙想要接近却又不敢接近，后来脸皮厚了，也就死缠烂打跟在他屁股后头。

现在，就不知道。

更多的，是不敢轻易开口去问有关他的事情。

却没想到，周遇也望向她，对她点了点下巴，“走吧，去你家。”

他站在门口，对她招手。

面容表情也算正常。

却没想到，两个人在经过那条圆圈夜市的时候，他主动的开了口：“这一次回云襄，是处理家里之前的房子。虽然房子成废墟了，但毕竟地契房产证还在，这一次公家要扩宽马路，所以我家要被占了。”

哎，不对劲，他怎么知道我要问他回云襄镇具体做什么呢？

还少见的，话多了。

他的身量高大，腿长的，虽然是并排走，但是他一步都是四个台阶的态势。

李遇橙小胳膊细腿的，只能小碎步，慌里慌张的跟在他身侧。

地上刚落细雨，泥泞被过往的摩托车自行车带起，传出‘哗啦’声响。淤泥水渍被车轱辘碾压飞溅，就跟小喷泉一样，差点没弄脏她的白裙子。

“别站外边。”他忽然停住脚步，默不作声的往靠近马路的人行道过去，转而，李遇橙走在里面一侧。

李遇橙心里一动，有时候他小小的一个动作，还挺绅士的。

她在原地顿了几秒。

周遇往前走了一步，已经跟她错身了。

后知后觉，他一下子就顿住脚步了，随即缓缓转身，一手插在口袋里。路边的路灯并不是很亮，有些昏暗，刚下小雨，一只小飞虫正围着路灯打圈圈，不小心撞上灯泡！灯泡左右摇晃，小飞虫也横冲直撞肆意乱飞，光线落在地上左右打颤，晃着人的视线。

周遇走过来，“发什么愣？”

李遇橙心里清楚，这个时候提及这件事，可能他会不高兴。

但是，她犹豫好久了，还是打算问出口：“周遇。”

“嗯？”摇晃的灯光被他挡在身后，他正对着她，徐徐走过来。

直到他走近，李遇橙一鼓作气开口：“你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

这些年，又为什么不肯回来。

难不成，是当年，自己突发奇想地那次表白，让他觉得烦了？

她问完。

他明显迟疑了一会儿。

方才还一脸闲适温和的脸，此刻微微覆盖上一层冷霜，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打火机出来，‘啪嗒’掀开盖子，声音清脆。与周围的热闹喧哗格格不入。虽然刚刚下毛毛小雨，四周的空气依旧是滚烫的，并没有得到过多的改善，鲜红的火苗，从他的虎口处蹿升，照亮他那张冷峻的面容，他没有生气，而是淡淡开口解释：“这个原因，我不愿意说，你也别问。”

他不愿意说，那就说明当年的那件事，保证不简单。

“哦，我知道了。”这话语里，带了一丝失落感。

周遇，不知道为何，觉得心里烦躁，便掏出一支烟来，要在嘴里，却偏又要掉不掉的。

李遇橙愣住了，他这是要抽烟吗？

他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当年。

上高中的时候，学校里通有几个男生抽烟打架逃课的，阿么也不例外。

但偏偏，她从来没见到过周遇抽烟。

属于是下意识的动作，她已经开始抬手做掩口鼻的动作了，因为她从来都不喜欢烟草气息，从来都不喜欢。记得小时候，他爸李靖东抽烟，她那时候还小，只是觉得讨厌，后来李靖东因为意外去世了，这么些年来，似乎在她的青春期乃至如今，她家里都没有出现烟草一类的东西。她习惯了，习惯了家里没有烟味，习惯了讨厌烟味。

周遇眸光一顿，看了看李遇橙，手里握着的打火机，‘啪嗒’一声，火苗熄灭了。他并没有点燃烟，而是收回打火机放进口袋里，嘴上依旧咬着那支烟，像是某种肢体记忆，他长臂伸过来，勾住李遇橙的后脖子，慢悠悠说了一句，“行了，别愣着，我们快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