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橙 第7章 第7章 敲门

真感动。

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一颤，李遇橙手指搓着纸张都要皱了，上面已然粗糙毛边发卷，甚至她的拇指和食指已然开始发烫。她轻咬着唇，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谢谢你，湘。”

季湘正打算涂抹指甲油，听到李遇橙这句话，鸡皮疙瘩都要冒起来了，手上一抖忽然涂到脚趾肉上了。

她勾唇一笑，无奈拿着一张纸擦掉，一面回答：“行了！和我还说什么谢不谢的，见外了啊。你要是哪一天脱单了，姐妹我可是要坐主桌的，小意思啦！不说了，我晚上要去约会，现在要捯饬捯饬，就不多说了。”

抱着手机，李遇橙点头，还对着手机亲了一下，“拜拜，湘。”

“拜拜，橙。”

嘟。

微信电话挂断。

后半夜，这货高兴的竟然觉得睡不着了。

后半夜，公司同事打来电话，问他小组的稿子写好了没有。

后半夜，李遇橙灵感爆发，写了不少，已经提前上交给老板了。

于是她回复了公司同事两个字：搞定！

真是悲催，上学的时候有小组作业，眼下毕业好几年了工作了还是有小组工作，这一次是她带着一个实习生弄街头采访，顺便写一些实时稿子。

叮咚！

是那个实习生发来的消息。

殷浩：【辛苦了，等这事过去了，我请组长吃大餐。】

其实，挺不好意思的。

李遇橙纠结，还是礼貌的拒绝了：【没事，不用的。】

其实她想说的是：下次采访的时候，别躲在后面不出声，就她一个人单口相声，挺尴尬的。

殷浩：【要的，组长要不是你，我也不会顺利通过实习期。要是，你不想吃大餐，要不，我明天上班给你带早餐，你想吃刀削面还是小笼包粥水？】

嘶。

这小伙子。

这深更半夜的。

不困的吗？

造孽哦。

李遇橙犹豫，【我一般早上很晚才吃早餐的。】

殷浩：【啊……那我给你准备鸡排怎么样？】

油腻。

中午吃可以的。

不是……她怎么觉得这小伙子，不大对劲啊。

难不成，对她有什么意思？

但她也不能直接问，怪尴尬的。

看着对话框，她犹豫好久，【大餐就大餐。不用早餐了。】

吃了一顿大餐，以后各自拍拍屁股走人。

送早餐，这事儿挺尴尬，若是她此时四十岁，殷浩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她倒是可以接受。毕竟，眼下的她，容貌说不上倾国倾城，那也算得上端正清丽可爱形的，和殷浩只差一岁，他有点想法也属是正常。一顿早餐送过来，按照单位那些爱传八卦的姑娘阿姨，总之挺麻烦的，她不喜欢麻烦，从来都不喜欢。尤其是这种无端的困扰和谣言。

殷浩很快回复了，【好，那就下周末。】

没有回答了。

可能跟她的性格有关。

于是她利落的退出聊天界面。

却又鬼使神差的，调出了当年的，Q聊天群。

这是唯一的，能够联系到周遇的方式。

群里的消息，她一直没舍得删除。

最后一句话是，她艾特阿么的，她问他：“周遇，去哪儿了？”

阿么只说了一句话：“不清楚，周遇谁也没说。”

微信被删掉，电话显示空号，她断掉了所有能够联系到周遇的方式。

不过……还好。

其实，她当年还冒充过他们班上的同学，加上了他的Q号。

只是，一句话都没聊。

她怕，周遇一旦察觉，自己会被周遇单方面删掉。

3、

那天，李遇橙下班，殷浩果然邀请她去公司附近的一家西餐厅吃了西餐。

这个大餐果真是太大了。

而且，就那么一口肉，就四位数。

照季湘话说，这破玩意儿，就专门坑有钱的傻子。

啧啧，她今儿也算了充了一回傻子。

另外，她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没吃饱，后来喝了不少水。

两个人就此分道扬镳了。

可万万没想到，殷浩开着车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看到李遇橙站在公交站台下的李遇橙。

李遇橙看着马路对面的一家奶茶店，兀自发呆，跟丢了魂儿似的。

天色渐渐昏暗，许是因为不放心，他又倒车折返回来。

李遇橙看着闪亮着霓虹灯的奶茶店。

哦，忘记说了。

那家奶茶店，不叫奶茶店。

而是叫‘黑白’。

里面，不只是卖奶茶，听朋友圈的朋友描述，周遇那家的‘黑白’。是两种口味的结合。

比如：奶茶加苦咖啡、奶茶加鸡尾酒、奶茶加米酒汤圆、奶茶加可乐……总之，奶茶可以和任何一种饮料，饮品，结合在一起。甚至有人，把奶茶和辣条结合在一起，结果就是胃不太好，后来拉肚子住院吊盐水好几天；可是有的人吃了奶茶和辣条，倒也没事，就是以后都没有再尝试这种结合了。

这种搭配方式，一度刷爆朋友圈和美食圈，每一次李遇橙空闲时间刷朋友圈，都会有之前的同学在朋友圈里晒图。看起来，挺好吃的，却没想到，周遇会是‘黑白’的老板。

不是，二零二三年，她上大学，上大四，那个时候周遇也才毕业一年啊。

难不成，他是后来升上来的老板？

倒也有可能啊。

她不清楚。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回的江城……

毕竟，他当年从云襄镇离开，也没有来江城上大学，到底是去哪儿了呢？

滴滴的车喇叭声音响起！

将她迷离的思绪收拢回来。

台阶下停着一辆车。

车窗降下，是殷浩，他对她招手：“遇橙我送你回家吧，这大晚上的等公交半天也不来的，干着急，要不我送你？”

李遇橙一脸淡定，“不用了，还有几分钟公交车就到了，我等一等就行。”

这些年，她没有买车。

就算有钱了，也没想过买一辆车，因为她压根儿没学车。

当年，高考毕业，陈芸女士也催她去考驾照，可是她百般拒绝。一来，她向来不喜欢汽车的味道和封闭的空间，因为晕车，每一次总是会吐。公交车倒还好，只要，把车窗打开透气就好，而且公交车比较缓慢，不会晕的。二来，她胆小，就算学了，也不敢上路，最最重要的，是她不喜欢。谁劝都没用，不学就是不学。因为她坚持不学开车，陈芸也劝过几次，说来说去就是那一句：开车不晕车的，你不懂。

是的，李遇橙确实是不懂，因为陈芸女士压根儿不晕车，还学了驾照，她挺佩服的，但她就是不愿意学。

后来，陈芸也就不劝了，索性随她去，还调侃：“以后出门，人家都开车，就您老用两条腿走路。”那时候，李遇橙倔强，惯会见招拆招，回答：“我可以骑自行车。”她说的可骄傲了，毕竟自行车可是她自个儿在老家村儿里晒稻子的场子上练会的。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她是会骑了，关键是不会停，索性咬紧牙关闷头从车上跳下来，车摔了，她灵活地站在地上双手叉腰，心里思考着下次如何利落的摔得快一点……

后来，那辆红色的自行车，车篓子被摔瘪了，陈芸女士脸都黑了。双手叉腰，罚她晚上不许吃饭。

殷浩坚持：“还是我送你，方便。你一个女孩子，晚上，容易公交车上容易出现色狼的。还记得吗，我们上次做的那个新闻稿，上面可是有真实案例的，不就是发生在，”他抬眸过来，扫了一眼站台旁边的牌子，接着说，“对！就是这个叫996的。”

李遇橙又不傻，当然知道，所以她在背包里备份了不同种类的辣椒水。

据说那流氓早就被抓了，眼下正搁看守所呢。

另外，她可是女汉子，又不是软柿子。

她握着手里的纸袋子，本来还想着再去一次‘黑白’，若是遇到了周遇，要把东西还给他的。本来周一到周五那几天本就该还了，但是她去了之后才听经理说，周遇出差了。还真是时运不济。

她拧紧了袋子，拒绝，“不用了，我坐公交。”

后来，殷浩愣住了。

“那你这，要等啥时候啊？”

李遇橙抿唇，尴尬露出一抹笑：“等到车来的时候。”

殷浩听出来了，李遇橙对他话里话外的拒绝，他这人倒也实诚，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这样啊。那行吧，你别误会，我就是拿你当师傅。毕竟我刚来电视台，一切都不熟，都是你带着我，我就想为你做点什么，报答你。如果，我之前做了什么事，让你产生误会和困扰，我向你道歉。”

下一刻，他做了一个超级社死的动作，他走下车来，关上车门，对着坐定的李遇橙鞠了一躬。

言辞诚恳，“抱歉，李师傅。”

周围站着的，坐着的，也有等公交车的。

一言一语，有的笑了，有的说这小伙子实诚，各自捂嘴议论偷笑。

李遇橙久居江城，早就练就了一副刀枪不入的厚脸皮，自然是不觉得尴尬，只是想要脚趾扣地而已，而已……

她轻咳一声，“行了殷浩，你回去吧。别搁着站着了，人都跟看猴子似的看我俩，你不尴尬我还尴尬呢。”

闻声，刚刚悄摸儿嘀咕的瞬间散开了。

随后，殷浩哎了一声，利落地转身开车离开了。

殷浩走了没多久，交车也到了。

李遇橙特意选择了靠窗户的位置，打开窗户，粘腻的热浪袭来，车厢里的冰冷渐渐散去，却还是驱散不了她露出的脚踝来。

公交车里味道也不太好，烟味酒味汗臭味混杂一团，闷得人心窝子都难受。

她熟捻地从粉色的包包里拿出一颗糖，含在嘴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个人曾经说过，坐车的时候，吃一颗糖，心里就不会难受了。

这么些年，她一直保留着这个习惯，从未改变过，糖纸还和以前是一样的，绿色的包装，上面是再普通的logo设计，上面写着：薄荷糖。

夜里。

到了住房后，她丢下东西，率先洗了个热水澡。

她总是这样，一坐完公交车，都觉得浑身都是公交车上的气息，对于一个资深晕车的人来说，她是受不了的。而且，这天儿一直都是热乎乎的，出了一身汗，也该洗了。

洗完澡后，晾好衣服，她坐在落地窗前，看了一眼那个纸袋子，里面放着一条红色的毛毯。她又扫了一眼鞋架子上，那双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的休闲鞋，脑子里竟然开始不自觉地，想起周遇来。

“不行……我是疯了吗？”她伸手来，本来是要抹水乳的，于是狠狠拍在脸蛋上，好让自己能够及时醒悟来。

白天里是在公司上班，到了晚上李遇橙还是有个写作的爱好，说实话她当年困窘得到解决到如今能够做出炒了老板换公司的举动，都要得益于她当年往某个书城的投稿。她这人还是个热爱写文章的姑娘。

最近，她准备写一个有关恐怖主题的小说，正在找素材找灵感，于是乎，她打开网页，找了一个当年小时候常看的恐怖片，诸如僵尸先生一类的怀旧影片。她记得，这片子不恐怖的…毕竟按照当年的拍摄水平，后来她打脸了……

小时候害怕，现如今还是害怕。小时候是小伙伴们扎堆看，现在是她一个人在黑漆漆的屋子里一个看，她似有若无的扫了一眼电脑桌上盛放的一盏太阳灯，似乎最近都忘记拿出去晒太阳了，灯光越发微弱。

她咽了咽口水，于是索性拿出手机来点了个灯。

就听到，客厅旁边的大门似乎响动了一下。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盯着电影画面继续看。

此时，画面正播放到，男女主人公躲在破旧的门后，警惕的注视着门外的僵尸，当时李遇橙又紧张又害怕，已经开始伸手来捂着眼珠子了，果不其然！僵尸正在他二人身后。

“咚咚咚！！！”

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李遇橙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她立刻阖上电脑。

这一次，她终于听清楚了，就是门在响。

像是敲门声。

她很确定。

于是，她放下抱枕，慢慢起身，出了卧室，客厅里依旧昏暗的，伴随着她的脚步慢慢靠近门口，客厅的小夜灯也亮起来了。

她走到门口，并没有开灯，而是打开猫眼瞅了两眼。

一般，按照书里的剧情，外面恐怕是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按照恐怖电影的剧情，这个时候只要女主人公开了门，外头一定有一个恐怖分子，例如拿着斧子的杀人凶手。

李遇橙承认，她平时胆子挺大的，但是到了现在，她胆小了，不敢出去了。

又瞄了两眼猫眼，依旧什么都看不到，外面的走廊都是黑乎乎的一片。

后半夜里。

她靠着门，将要闭上眼睛，门又传来两声敲打声。

咚咚！！

声音尖锐且沉闷，声音似乎震动隔着门传入她的脊背，吓得她后背一凉，呼吸都停滞了。

她捏着拳，握着手机，吓得没敢动弹一下。

她立刻拨打的物业保安的电话，打了三四遍，不断重复，都没有人接电，扫了一眼时间，才发现已经凌晨一点钟了，保安大爷指不定早就睡了。

就这样，她依旧守在门口，等到凌晨五点整。

这夜猫子还没睡，透过猫眼都能看到渐渐明亮的走廊，她终于镇定了心绪，从房间里拿出了去年万圣节扮小丑的面具套在脸上，手上拿了一个防身喷雾。

咔哒一声，门被打开。

天还没完全亮，但是江城一般这个时候，已经有大爷在楼下公园吊嗓子了，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音此起彼伏。听到这里，她安心不少。

李遇橙终于松了口气，外面什么都没有，她仔细扫了一眼门，什么也没发现。

最后，她摘下小丑面具，却发现走廊楼道的声控灯坏掉了，忽闪忽闪的。

紧接着，她听到了楼上砰门的声音，不大不小。

她好奇，狐疑地往上扫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

却注意到了，十八楼和十九楼转角的地方，那里升起一阵阵的蓝色烟雾。

等到靠近绿色的垃圾桶，就发现里面丢了不少烟头。

很多，很多。

“啧啧，最讨厌烟味了。”

也不知道，谁他妈一大早上的，抽这么多烟，也是个人才。

她抬脚来，踩在垃圾桶下面的踏板，直接将绿色垃圾桶盖子盖上。

后来，李遇橙转身回了出租房。

等到传来一声门阖上的声音。

方才关上门的1901住户，缓缓打开关上的门，男人的目光落在转角处的垃圾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