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表白过的竹马十年之后的重逢 第2章 第 2 章

十几年不见的朋友…说没有疏离感那是不可能的。艾尔海森的变化很大，看过简历上的照片后，卡维便隐隐期待与他的正式照面。那天注意到他穿西装的模样，身材笔挺修长，目测身高比自己还要高一些，声音低沉，面容也更加立体，已经找寻不到印在脑海里那张婴儿肥小脸蛋的影子了。他脸上的表情还是那副恹恹的面瘫模样，这点倒是一点也没变，完全是等比放大。

餐厅里，卡维仔细盯着艾尔海森这张已经谈不上“可爱”的脸，注意到他落回自己脸上的目光后，便挪开眼睛，用叉子将切好的牛排送进嘴里。

“没想到你会做智能电子领域的运营，看你大学也选择了类似的专业……记得你小时候就很喜欢理科一类的，能做自己喜欢的职业真好啊，我很羡慕你这一点。”

坐在艾尔海森对面的卡维回忆起模糊的过去，有一搭没一搭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努力不想让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冷淡，因为艾尔海森的话实在是太少了。

……真的是因为这样吗？

不…其实不是的。卡维抿了一口红酒，心里清楚，他在试图掩盖自己尴尬的情绪。似乎只有足够努力寻找话题，才可以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局促，和艾尔海森看上去那般从容镇定。

艾尔海森所展现的松弛感，让卡维有种他们只是数月不见的老朋友的错觉。他回答道：“看到你在人力资源领域里做事确实让我惊讶，记得你以前励志要考美院，难道后来放弃了？”

说起以前的梦想，卡维有点心虚：“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童言无忌怎么能当真啊，哈哈……”

艾尔海森正在切手里的牛排，抬眸看了他一眼：“是吗？如此说来……那个时候的话你也当作玩笑了？”

卡维顿住：“啊？哪个时候？”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卡维是真没明白艾尔海森这句话的含义，略作思考后，便以为他还在说关于梦想的话题。

卡维继续解释：“我父亲去世后…母亲为了照顾我放弃了她要经常东奔西跑的设计师职业。后面她改嫁了，我和她一起生活直到我上大学。为了尽早完成经济独立…我想毕业直接工作，就随便选了一个好就业的专业。你知道学艺术的话烧钱不说，就业前景也是大问题，设计师、画家一类能挣钱的还是少数，大部分人都需要熬资历……我没有那么多等待的时间，已经失去入门的资格了……梦想最后只能是梦想，我也不得不向现实和金钱低头啊！”

说到最后，心底不由得翻涌出许多苦涩。卡维双手掩面，这些话平时细想不觉得什么，当能对别人倾吐的时候，还是会情不自禁感到伤心难过，虽然是以强装轻松的玩笑语气说出口。

看着神情有些失落的卡维，艾尔海森轻轻回道：“为了生活，不丢人的。”

卡维：“……”

艾尔海森这是在安慰他吗？

卡维释然一笑：“是啊，我现在的生活也算还行，只是和小时候预想的形象差别很大罢了。”

很多话一旦说出口后，心情便能轻松不少。卡维松了一口气，相比于这顿晚饭刚开始，那种压在心口喘不过气的压抑感被冲淡了不少。聊开了之后不难发现，艾尔海森除了外貌和谈吐成熟了之外，内里几乎没什么变化，甚至卡维还能在他身上找到一点当年熟悉的感觉。

饭后散步在霓虹闪烁的商业区里，卡维的心情彻底放松下来，还能去顺便欣赏被灯火装饰的美丽夜色。也要感谢红酒里的酒精助他打开心扉，让他的话变多了，身体也感觉轻飘飘的。

两人继续聊了些艾尔海森前任东家的八卦，似乎那家公司工作压力相当高，上级压迫感强，同级之间关系紧张，经常发生很多令人哭笑不得的误会。听艾尔海森不加感情修饰的语言描绘出的令人咋舌的画面，有种莫名的冷幽默成分，一个劲地戳中卡维的笑点。

他在喧闹的街头肆意大笑，笑声淹没在人群里，没有人在意他们。卡维擦拭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忽然发现走在身边的艾尔海森，一直在默默看自己，他的眸色很浅，目光却沉静犹如远处的黑夜。

卡维忽然想起一件事：“话说，看到你的名字第一眼我没完全认出你来，因为我记得你以前叫海瑟姆……”

“我从初中就开始使用正式名字了，可能是你一直没怎么注意。”

卡维挠头：“是这样吗？我竟然对你这个名字没有印象……”

“你是不是把很多初中发生的事都忘记了？”

“嗯…确实很多都记不大清了。”

地铁口分别前，两人站在入口处，艾尔海森盯着卡维看了半天没说话。

卡维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怎么了？”

“虽然很多事情你不记得了，但我还是想说，我的想法和当年一样，没有变过。”

“……你是指？”

“虽然当时还是个小屁孩，可这些年过去了，再次见到你，我发现自己的感情完全没变，依然和当年一样……我是指那时和你表白说‘我喜欢你’这件事。”艾尔海森一脸镇定，仿佛在说刚才的晚饭味道不错一样。

从地铁出来回家的路上，卡维仰望远处路灯下绕圈飞的蛾子，想起初二那年他与母亲搬家之后其实并没有和艾尔海森立刻断绝联系，毕竟是他最要好的朋友，发小、竹马一类的词放在他身上完全不违和，只是后来自己要关心的事情太多，随着时间推移才逐渐和他失去联络。

可他对自己表白这件事……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来着？

卡维又情不自禁想起刚刚的画面：自己站在地铁口愣住，支支吾吾了半天，手足无措，最后只能对艾尔海森露出聊表歉意的笑容，而艾尔海森似乎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从头至尾情绪没有太大波澜。

将重要的告白衔接在普通对话里，就好像在对他无声地倾诉：“你有知情权，而无需作出回应。”

最后艾尔海森对他点头：“一周后公司里见。”，他们便沿着各自的方向分开了。

临了年中，公司总部的人事部不仅要安排新入职员工培训，也要开始安排公司全体上下一年一度的培训考核。为期两个月断断续续的培训课程和考试，整个流程卡维和提纳里设计出来后反复核对，再被打回，再修改核对，如此循环往复数不胜数，期间还要整理数量庞大的新员工入职档案，卡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麻了。

“唉，纳西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魔鬼了，究竟要改多少遍啊？我恨她。”提纳里瘫在办公桌上，对着电脑里几十页培训计划word文档哀声叹气，人已如路边干枯的小草一样蔫了。

卡维正在办理员工的补助申请，又接到咨询电话，哪个新员工在申报材料上看不懂，同样的话要说十几遍以上，一上午过去竟是忙得滴水未沾。

提纳里扫了眼电脑桌面角落里的天气预报，又转头望向落地窗外压低的灰色天空，对卡维说：“今天有暴雨预警，好像下午开始会下雨呢。”

天已经黑了，卡维终于将自己负责的那部分培训计划修改完成，恍然发现自己在办公桌前竟是一动不动坐了一整天，看了眼时间勉强能赶上地铁。外面依然下着大雨，猛地想起今天没带伞，估计公司的公用伞也早就被借光了。

精神松懈后，□□的疲惫感愈发强烈，卡维伸了个懒腰，门外的办公室还有亮着的灯，应该是有其他同事还在加班，下着暴雨也不能早点回家，不过他也没资格同情别人，关了电脑，这时办公室开着的门被敲了两下。

闻声抬头一看，是艾尔海森。

这么一想他来公司也有两天了，恰巧自己这两天还特别忙，根本顾不上他。

卡维问：“你也加班？”

艾尔海森想了想：“其实我是不加班主义，但是有太多工作需要交接，这两天忙一点在所难免。”他见卡维起身穿上外套，便问：“你要走了吗。”

“嗯，虽然外面还在下大雨，不过再不走就没车了，你呢？”

“我也走，你带伞了吗？”

卡维不好意思地笑：“没有，早上出门忘记了。”

“哇，这雨下的真够大的。”卡维感觉自己的声音能瞬间被雨声吞没，艾尔海森撑起一把伞，卡维钻进去，雨幕下的路上没什么行人，所以两个大男人同举一把伞也没有很显眼。

“新的工作环境还适应吗？”肩膀几乎贴着肩膀，想起之前在地铁口艾尔海森对他说过的话，卡维就有些小紧张。

“还可以，和同事们也在慢慢接触……听说你们在安排培训计划。”

“唉，别提了，这两天忙的一个头两个大，也没来得及找你一起吃午饭，不过明天应该可以。”

听卡维想约他午饭，艾尔海森眼中有一刹那的意外，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好啊，明天中午我等你。”

“说起培训计划，今年应该依然会在最后阶段组织外地培训，不过说是培训，其实大家都把这几天当作旅游的游玩时间了。”

“嗯，我也听到周围人也在讨论，听说去年出国呆了五天。”

卡维笑着点头：“去远方领略下风土人情，顺便放松心情。今年的地点还在挑选，我和提纳里一起尽量把课程安排的紧凑一些，这样可以多点私人自由时间……你可不要对别人说啊。”

艾尔海森送卡维到地铁口，自己准备打车回家，他新搬的公寓离公司不算太远。卡维回头对他说再见，这才发现艾尔海森另外一边的肩膀湿透了，黑色冲锋衣外套从肩膀到胸口一大片明显的水痕。

带着歉意，卡维连忙从包里翻出纸巾递给他：“你怎么打伞也不注意，害你淋湿，我怪不好意思。”

艾尔海森接过纸巾：“我家离得近，所以无所谓，但如果你淋湿了，吹地铁里的空调会感冒。”

很奇怪，心脏忽然重重一跳。卡维回过神，匆忙与他道别去赶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