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明月高照,喜子被刘芸带出柴房,两人跃入柳府的小溪,从水路潜到府外,刘大娘带着行李在船上等他们,顺流而下,出了城。
城外,一个黑衣人牵着辆马车,等在河边。
等三人靠近,双方交换了交通工具,黑衣人荡舟远去,喜子躺在马车内,心情复杂。
喜子接下这件差事,也没指望过能活下来,也算是给少爷尽忠,现在突然被告知还有这么久可活,有些迷茫,骤然失去了生活目标。
十四年前,覃母牵着三岁的覃思,抱着覃思的妹妹,而覃思另一只手牵着弟弟,脚步轻快地走进城主府,开始排队。
队伍长长的,一眼望不到头,一些吵杂尖锐的声音时不时会从队伍中冒出来,或是笑声或是哭叫,也有一些平静的声音,例如覃母,覃母嘱咐道:“等把这些测完,阿思记得上山捡柴、割猪草、喂猪,还要照看一下弟弟,别让你弟到处乱跑。”
“嗯。”覃思怯怯地点了点头,时不时偷偷抬头看两眼队伍。
覃母不耐地望了望见不到头的队伍,把覃思的妹妹递给覃思,从包袱里拿出一双鞋垫,开始绣花。
覃思站得有些累了,费力戳了戳母亲的腿。
覃思皱着眉,勉强用温柔的语气开口,“怎么了?”
“想上厕所。”覃思红着脸。
“去问那个站在门口的姐姐,她会带你去的。”
覃思跑去门口,鼓起勇气挤出声音,小姐姐歪了歪头,蹲下身,询问她有什么事需要帮助?
听清楚后,摸了摸覃思的脑袋,跟她说了方向。
没到这个时节,城主府的人手就不太够,府内外的巡逻、维持秩序等等,所以就没有人手来为每个孩子引路上厕所。
虽然到厕所的路很简单,但覃思本来就是为了休息才出来的,所以在府里面瞎逛。
刚转出一扇门,就听见阵阵人声,听着是稚童的声音,兴致不高,喊着,“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覃思虽然没读过书,却莫名听懂了,脑海中,月光挂上枝头,惊走了一只眼睛快要合上的喜鹊,以前看不见,也摸不着的月光,现在好像今日在城主府中见到的轻纱一样,薄薄的,轻轻的,好厉害,心中升腾出一种敬佩和喜爱,跑上前,扒拉上窗户,刚想把耳朵贴近。
六岁的柳辞树感觉到了什么,往窗户看去,看见一个人影,仔细一看,从窗户缝里看见了一只眼睛,吓得往旁边一退,倒在地上,其他人也望了过去,开始窃窃私语。
夫子抬头刚想呵斥,发现了那个剪影,说道:“安静,继续背。”
“对不起。”覃思怯怯地说了一句,就转身跑走了,夫子刚想出去,见此,停下脚步,到底也没说什么。
柳辞树听见这声小小的“对不起”,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坐了回去,又开始背书。
覃思不太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干了坏事,一路小跑回去,到了母亲身边,还在微微喘气,拍拍胸口。
覃母拍拍女儿的脑袋,说道:“不用这么急,人还多着,抱着你妹妹。”
覃思接过妹妹,牵上弟弟的手,开始无聊地等,看着母亲又开始绣花,有些无聊,问道:“妈。”
“怎么了?”
“怎么样才能看得到书?”
“那你得去学堂。”
“怎么去啊?”
“交钱给那些个夫子。”
“我们家没钱。”
“那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覃母飞快地绣着花,头也没抬,敷衍道。
覃思感到失望,看着母亲满不在乎的样子,更是感到了委屈,但也知道家里的情况,不好意思胡搅蛮缠,只能放弃了,当一个家庭并不是很富裕的时候,放弃就会成为一项必学的本领。
终于,排到了尽头,覃母带着覃思推开门,绕开屏风,朝负责测试的官员挤出谄媚的笑容,官员掀了掀眼皮。
“孩子的姓名。”
“覃思。”
“具体是什么字?”
“这,第一个字底下是个早餐店的早来着,思就是田在上头那个,田就是地。”覃母努力回忆,尴尬地笑着。
官员刷刷几笔填好,接着问“生辰八字。”
覃母诧异了一下,往常也没见问这些,但还是答了出来。
覃思喝了口药,官员拿起一块镜片放在眼前,上下扫了扫,说道:“丙级,下一位。”
覃母牵着覃思回到家中,覃思继续了割猪草和喂猪的寻常生活,只是会在偶尔一个空气清新的夜晚,骤然想起那句美丽的诗句,记不清具体句子,但还能感受到那种闲适静谧的氛围。
几天后,村长来到家里,覃思急忙把怀里的柴放下,端了碗水给他,他摆摆手,问道:“你爹娘呢?赶紧把他们叫回来。”
覃思点点头,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跑出门。
过来一会儿,一个身材瘦弱,皮肤黢黑的老汉跑来,不远处,一个身材丰韵的妇人,左手搂着木盆,身上还有一些溅出的水痕。
老汉不安地抱着锄头,手上还抓着一撮杂草,问道:“老哥,咋个事喽?囊个着急?”
覃母把水擦在身上,站在一旁。
“是这样的,你们晓得柳府二少爷吧。”
“不知道啊,怎么了嘛?”
“思丫头的生辰八字与柳二少的很合,过几日,柳家要来人,你们可要好好招待,莫丢了我们村子的脸,有啥缺的就上我那说一声。”
老汉点点头,憨厚地咧嘴笑了笑,村长拍拍老汉的肩膀,走了。
“老覃,这……”覃母放下盆,彻底没了洗衣服的心思。
“你去屋里头把钱拿上,明个就去城里买点贵玩意儿,我到时候跟你去一趟,我去城里打听打听柳二少。”老汉坐在椅子上,脸皱成一团,唉,听着不是什么好事。
也不知道娘会不会买些糖回来,说不定还会有肉呢,覃思想着,咽了咽口水,走进门,继续整理柴。
第二日,覃思留在家中照顾弟弟妹妹,顺便干点家务,等到夕阳西下时,爹娘才搭着车,慢慢悠悠地回来了,爹的脸也没像昨天那样皱巴巴的,娘看着很是高兴,常年麻木冷漠的眼睛都发出了光芒。
覃母回到家中,抱了抱覃思,说道:“你要去柳家享福了。”
“娘,我听不懂。”
“没事,你只要知道,只要你好好听柳家人的话,你就能帮到爹娘。”
“好。”
覃思就这么进了柳府,也不知道卖了几两银钱。
柳府,主母莫文茵吩咐,不要给覃思登记卖身契,毕竟她是要成为柳辞树的妻。
柳辞树听说这事,虽然不大高兴,倒也没有迁怒于覃思,他向来是善解人意的。
回到现在,晨光微曦,黎希三人补充好物资,买了辆马车和两匹马,加上宿凛霜带的马,便有三匹马了,接着三人便出城了,在早晨商量怎么出行时,宿凛霜和季春溪才知道黎希不会骑马,所以,黎希只能坐在马车里了,好在黎希不晕马,不然就要腿着去京城了。
黎希由于不好意思,就出了买马和车的钱,随便还给他俩买了些物资。
三人一顿赶路,时不时还要风餐露宿一下,几日后,到了一个村庄,看着也不算很穷,宿凛霜找到村长交涉了一下,定下了住的人家,那户人家刚建好新房,正好把旧屋子空了出来。
旧屋子收拾收拾,好歹能住,三人交了点钱,全当住宿费,走进屋里,看见屋檐下挂着两个红灯笼,有一个灯笼看着很新,倒像是刚挂上去的。
三人分了分房间,为了晚饭吃好点,打算分工,黎希去打猎,季春溪去各家买点吃的调料之类的,宿凛霜留下来收拾收拾灶台、院子和屋子,顺便等村里人送棉被之类的过来。
季春溪和黎希刚打算出门,就看见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穿着麻衣,皮肤被太阳晒成了棕色,黎希不擅长跟人交流,于是悄悄后退一步,季春溪笑着迎上前,蹲下来问道:“请问你是有什么事吗?”
“那,那个,我有一个请求。”男孩棕色的脸颊泛起红晕,看着很是可爱。
“你先说,姐姐考虑一下。”季春溪并没有随便答应别人的习惯,毕竟开口太快很容易被坑。
“能不能不要碰那个红灯笼?那很重要。”男孩指着那个成色新的灯笼。
“可以倒是可以,但可以告诉姐姐为什么不能碰吗?”季春溪摸摸男孩的脑袋。
“这是秘密,不是不能碰,是不能伤害它,那个灯笼是我朋友的宝贝。”
“好,姐姐和哥哥绝不会伤害它的,我保证。”
“谢谢姐姐。”男孩低着头,刚想接着说些什么,就被一道大吼打断了,“臭小子,又跑哪去了?我叫你洗个碗,你还跑了是吧?”
听到这声,男孩飞快地跑走了,还塞给季春溪一个布老虎当谢礼,男孩瞬间不见了踪影,季春溪懒得去追,把布老虎塞进储物袋,打算启程前给村长,让他帮忙还一下。
黎希默默凑上前,好奇地瞄了几眼布老虎,问道:“这是什么?”
“小孩的玩具,你感兴趣吗?感兴趣你先拿着玩。”
黎希摆摆手,往山野走去,季春溪打算先去村长家问问有没有什么好吃的,例如鸡蛋、野菜、小蘑菇之类的。
宿凛霜扫地ing
季春溪挨家挨户敲门买东西ing
黎希找猎物ing
作者:最近在期末复习,可能很难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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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