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我竟然在看外文书?学语言吗?”布纳纳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只一本,不只一种语言,你信吗?从你的时间到我的时间,你学会了不只一种语言,当然了,达不到学究的层次,基本交流没问题,照本宣科也不在话下,而且你还想继续学习。”
布纳纳退后几步,坐到沙发上,笑道:“别开玩笑了,还不只一种语言!小学到大学,十几年的英语都没有学会,考试都不及格,还指望学别的!人家不是说,英语是最简单的嘛,我连最简单的都学不会。别逗我了!”她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哭笑不得。
“这么厉害,还会休学?”小布冷冰冰的插嘴,一双眼睛刷的睁开,直勾勾看着两人。
“你怎么听得到了?这不是未来的事吗?”布纳纳疑惑地转过头去看着她。
大布笑了笑:“可能,这些不是最重要的过程吧?”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说到后半夜。布纳纳先打了一个哈欠,接着是小布,然后是大布。哈欠这东西,一个赛着一个,像小丑手里的球,一个落下去,其它的也就跟着落下去。三个人各择一隅,靠着沙发扶手,倚着沙发后背,枕着餐桌一角,半醒半睡到天亮。
再一个天亮,年假悄然过去了。
布纳纳的早晨有些慵懒,一改往日的干脆,有意拖延着时间。大布双手抱臂,立在厕所门口,看着慢吞吞的布纳纳,安慰她:“我知道你不愿意回总公司上班,但身不由己,没办法。”布纳纳皱眉撇头看过去,又回过头去,苦笑道:“别说了,光看见你嘴动了,没听着音。”
大布重新说:“安心回去上班吧,以前熟悉的同事也没有几个,余下的不是一个部门,也不受什么影响。说句你不爱听的,你有辞职的勇气吗?能够进体系比较完善的大公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现在,你一旦离开,再回来是不可能的。我是从现阶段走过的人,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思。”
布纳纳将脸擦净,出了厕所,往客厅走。“难道我就是一块抹布,随便放吗?人家不爱干的,就非得找我?我觉得我不差呀!可能就是那年自己任性,休学一年,比同龄人晚一年机会,什么都不一样了。”
小布正在吃早餐,坦然自若,听不到这两人的对话。布纳纳回过头来,接着说:“她还不确定休学的事实呢,如果让她知道上大学之后发生的事,还不定会怎样呢。吃饭吧,吃完饭,我去上班,你俩自由安排。”
本来说好了大布出去住,小布没着落正发愁,昨天突然发生的事,让布纳纳打消了疑虑。为了验证大布是可以走出这个屋子的,特地让她出门买早餐。她不仅买回了布纳纳故意说出的餐点,还在路上碰到了几个相熟的人,热情的打招呼,还能停下脚步聊天儿。
布纳纳心下不安的站在门边,只等着大布一回来赶紧开门。她的焦急不安扰得小布心烦意乱,嚷着能不能别徘徊了,烦得要命。布纳纳白了她一眼,道:“别跟我叫板耍横!我告诉你,你青春期叛逆的越厉害,以后吃得亏就越多。别以为自己长大了,就可以目中无人。等你吃了亏,你就知道了。”
小布回了嘴:“我看你过得挺好的,还有大布,四十多混得不错呀!”
布纳纳向前走了两步,无奈道:“你知道光鲜亮丽的背后是什么吗?代价不只一种,付出永远比想象的要多!”她白了小布一眼,又回到门边,嘟囔着:“小屁孩儿,以为了不起呢!”说完,也愣了。说别人可真是不卡壳,轮到自己呢?
门外响起高跟鞋踏击楼梯的声音,还有说话声。一个是大布,还有一个是楼上的邻居。布纳纳将耳朵贴到门边,仔细地听着。哦,那邻居是楼上的一位奶奶,她问大布是不是回来过年的,要呆多久,好长时间没有回来了。
“得有两年了吧?”大布笑回:“所以这次回来的日子长一些,多呆一点时间。”“你出去好多年了呀,差不多十年了吧?每两年回来一次,对不对?他们都说我老年痴呆,其实我都记得。”大布依然笑言:“您记得时间很准,我差不多两年回来一次,大概十年前吧,因为工作原因就出去发展了。”
布纳纳眼珠子咕噜噜转,推搡着小布到门边,故意开门将她推到门口。小布没撒谎,她真的出不去,被狠狠地弹倒在地,气愤的瞪着布纳纳。那位奶奶指着打开的门说:“准是你爸妈听到你说话的声音,先给你开了门。以前也是这样,一听到你上楼的声音,就站在门边等着了,人还没到呢,门先开了。”
布纳纳一边吃早餐,一边乐呵呵的看着大布。大布用眼神问她什么意思。布纳纳只管笑,不说话。小布白了她一眼,说了两个字:“有病!”布纳纳也不生气,问小布能吃出味道吗?小布不理会她,大布说特地买的“老字号”,是很早之前就存在的摊位,现在看到那些老雇主,真是亲切。
布纳纳似乎没听到心里去,她想着还要验证一下小布。找谁呢?虽说是打小在这住着,但是老邻居寥寥无几,有能力的搬到更好的住宅区,余下的老人,大多不太出门。小布出不去,那就招人进门呗。谁来比较好呢?
不,找个陌生人或许会更好!
她想看看陌生人看到三个一模一样的人会是怎样的反应,还想看看那两位的状态是什么,落荒而逃还是大喊大叫?
中午点外卖,在外卖员到达之前,将小布推至到门边等待着。小布不高兴:“你把我看作什么呀?凭什么非得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布纳纳一边大力堵着小布,一边笑道:“我那时候就这副德性,不过也是窝里横,出了门就不敢了。当时觉得自己了不起,现在看看,就是欠揍!”
当门打开的时候,布纳纳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那外卖员的五官皱到了一起,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奇怪动作的布纳纳。他看不到小布,小布仿佛是隐身了一般,明明立在原地,那外卖员只看到了布纳纳。布纳纳明白了,原来不是阳台的废品遮盖效果好,而是他们根本看不到小布。
算是真相大白,可以同室共处了。
她羡慕她俩,要是换一换就好了。她在家,由她俩其中的一位替她去上班,那该多好。大布说她想出去转转,想去寻找逝去的时光。小布托着脑袋说她正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反正书是看不进去一点。布纳纳说如果年假再多一天就好了。大布说她以前也是这样的想法,一点都没变。
世上唯一的不变就是变化。
外观依旧,内里却是不知变化了多少次。
行政部的人对于布纳纳的到来没有发出丝毫的议论,大家只是向着门口看了一眼,便各自回到座位上做自己的事。布纳纳站在办公室门口有些不知所措,期盼着引领她的人,等了十几分钟,没有招呼她的人,整个人变得拘谨,双手提了包搓弄着包上的带子,又抿了抿嘴,只觉得脸上发烧。明明是冬日,却感受到了夏季的灼热。
她的两只眼睛垂下去,又抬起来,眼前有些模糊,眼眶中没有充盈的泪,但着实漫漶不清。定了定神,眼睛飘飘忽忽,没有找到相熟的旧同事,这让她既庆幸又失望。有人注意到布纳纳飘忽的双眼,不觉笑出声来。又有人跟着这笑声看过来,与布纳纳对了眼,发出假意的微笑,迅疾低下了头。
座位是自己找的。她试探着走向几年前坐的位置,没有人跟她说不行,便慢慢坐了下去。以前在这个位置工作,是熟悉的感觉,仿佛重新置于过去的时光。眼前的同事们换了熟识的面孔,有人笑着跟她打招呼,轻松而愉悦,她立即回应,露出愉悦而轻松的笑容。或许那时候的自己年轻一些,心境与现在大不相同。
她不时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走廊里连个人影也没有,百无聊赖的坐了一上午。邮箱里的通知告诉自己直接到行政部,早上在传达室接到了纸质通知,上面写着直接去行政部办公室。一上午过去了,没人搭理自己!
布纳纳还没从过去的工作记忆里回过神,大家已经起身去吃午饭,没有人来邀约她共进午餐,三三两两的搭伴而走,只留她一个人。其实她已经成了别人口中的谈资。不知道谁从哪里得来的小道信息,说她调到分公司又调回来,保准没好事。
她磨蹭到最后一个离开公司,到底还是遇到了旧同事,彼此都是皮笑肉不笑,简单的寒暄,多少带着点儿虚情假意。她那时被调到分公司,并不是什么不好的工作调动,但总给人感觉怪怪的。她勤恳、认真,受到过几次口头表扬,却一直没有获得升职加薪的机会,被调走的同时,总公司行政部开始选主管,于是就有说她不好的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