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淮的这句话不啻于有惊雷从空中乍落,秦思意许久都没有缓过来,脑袋里空白一片,没有任何思考的能力。
“不相信?”陆景淮似乎也没想到秦思意的情绪转变这么大,抿着笑靠近。
秦思意眼神茫然:“我只是没想到……”
陆景淮又继续逼她:“秦思意,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你,我至于纵容你,给了你这么多年的时间,大过年的把陆家那一大帮人全丢在那儿,跑到这儿陪你吹风?”
这句话说的就很直白了。
他似乎,真的有那么一点喜欢她。
秦思意嘴角克制不住的扬起:“这也不能怪我多想,你也不反思反思自己,想想你之前是怎么对我的。”
“我对你还不够好?”陆景淮说她没良心,“在华尔街拍卖会上,你看上一个胸针,起拍价200万,最后你一口抬到了2000万,我说过你一句?”
秦思意想起来了,心虚道:“那当时不是你自己说,我喜欢什么都可以拍吗?”
“喜欢就算了,再之后你嫌别墅里的清代彩塑花瓶摆着碍事,想往仓库搬,不小心摔在地上,我跟你算过账?”
那件花瓶是陆景淮花了3个亿从私人玩家手上买回来的,价格倒是其次,主要是他那段时间迷上投壶,闲来无事就拿那个花瓶练手,一不小心摔碎了相当于掐断了陆三少的玩乐兴趣。
“我后面不是赔了你一个新的花瓶吗?是你自己说不要的。”
陆景淮:“你说的是你从地摊上花了2美元买回来的生锈的废物?”
秦思意:“……”有时候吧,她真的想用胶带将陆景淮的嘴给粘上。
“好了好了,都过去这么久的事情了,你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她自知理亏,聪明地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陆景淮把她的那点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过去的事情可以不提,我们讨论下两人之间的问题。”陆景淮语气一凝,格外认真,“实话说,当初你一气之下去了丽乡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我确实生气,我也想过你三番两次地想从我身边逃走,是不是料定了我不敢对你做什么?”
秦思意想说话,可陆景淮却已经接上去了。
“我说过,你有任何想问的想了解诶的都可以直接问我,对你我不需要任何隐瞒。”
几乎是那一刻,秦思意想要脱口而出问他:那张结婚申请书是什么意思?
舒宵晨总说她内心强大,可其实不是的。
她只是善于把自己的脆弱隐藏起来,让自己像个刺猬一样,看上去坚不可摧,可实际上呢?只要将她身上的那层刺给拨了,剩下的只有柔软。
她害怕从陆景淮的嘴里听到自己不能接受的真相,所以不敢问。
仿佛只要她装作不知道,她就可以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
“三哥,我没有什么想问的。”秦思意垂眸,声音很轻。
陆景淮:“关于陆澈,你也没什么想问的?”
陆澈?
秦思意抬头,她太清楚陆景淮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就像是抓住了敌人的弱势而胸有成竹:“陆澈怎么了?”
“陆澈跟我坦白了,你去丽乡之前,他找过你是吗?”陆景淮道。
秦思意没否认:“嗯。”
“他说……”陆景淮刚要准备往下说,却被不远处的喻怀谦打断。
“思意。”喻怀谦像是刚结束工作,身上的西装穿得板正,手里还拎着苏记坊的糕点,“刚刚开完会,知道你在这儿,就来找你了。”
“怀谦哥。”秦思意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两步,和陆景淮拉开距离。
被晾在一旁的陆景淮眼眸眯起,不悦地盯着她。
喻怀谦从口袋里掏出方巾:“现在虽然是冬天,但你额头上出了汗,本来身体就弱,要是再不好好调养等你外公回来非得把我骂一顿不可。”
“噗嗤”一声,秦思意笑出了声。
陆景淮望着秦思意笑得一脸灿烂的模样,看喻怀谦的眼神越发不友好。
喻怀谦有所察觉,却不为所动:“还要在这边继续待一会儿还是跟我回去?”
秦思意想到陆景淮:“我……”
“爸刚刚打来电话,说想见见你。”喻怀谦抛下的理由无论如何秦思意都拒绝不了。
秦思意:“好。”
陆景淮忍不了,出声:“喻总,借一步说话。”
喻怀谦挑眉:“有事?”
异性相吸,同性相斥的道理不仅是在女性间,男性间也如此。
陆景淮眼眸温度骤然下降,在秦思意面前的几分暖意当然消失,他看人的眼光准,见到喻怀谦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也属同类人。
只不过比起自己,喻怀谦更会伪装,更会骗人。
什么温润公子,全是放屁。
“喻总最近动的手脚不小,我知道你想立威,这是人之常情。但是,你想在港城立足,总不希望多一个敌人吧。”
秦思意知道陆景淮是一时气话,但又怕他真的这么做:“三哥,你别……”
“没事。”
“这件事跟你无关。”
两个男人同时出声,虽然出发点不一样,但底线都是不希望将秦思意卷进来。
喻怀谦不惧陆景淮的威胁:“思意,那你先去休息室等一会儿,等会儿我来找你。”
“可是……”
“听话。”
没了秦思意在场,两个男人的伪装都彻底撕下。
“喻怀谦,你这样就没意思了。”陆景淮道。
喻怀谦听完微蹙眉头,不着痕迹地跳开话题:“陆总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我不管你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总之你想做什么随便你,但你别拿秦思意当护盾。”陆景淮说的很直接。
喻怀谦自然也直接:“陆总这话有意思,思意是我妹妹,我疼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利用她?”
陆景淮哼了声:“希望喻总记得自己说的话。”
“这句话同样送给陆总。”喻怀谦道,“陆总三番两次缠着我妹妹,不知道意欲何为?”
“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
“我是她哥哥。”
喻怀谦不动声色将皮球踢过来,手指在口袋里拨弄了下。
陆景淮眼里满是阴霾,牙绷得很紧,就这么僵持了好几分钟,他才松了嘴:“你做的这些,别跟我说全特么是为了秦思意!”
“怎么不可能!”喻怀谦也变了脸,“我把她当妹妹!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跟一个不在意她的男人有所纠缠!”
要不是这次见面,喻怀谦险些认不出秦思意。
港城第二次见面时,秦思意还尚且年幼,穿着私人订制的粉色连衣裙,扎着两个小丸子,眼睛又大又亮,仿佛没有忧愁烦恼。
可这次见面,他发现秦思意眼睛里的光没有了。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她的眼神跟着陆景淮走的时候,那份神采他忘不了。
或许陆景淮是唯一能让思意保留单纯的那个人。
但他赌不起。
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思意第二次受伤,而磨灭眼底的光。
所以他要代替思意,向他要一个承诺。
陆景淮笔直地站他面前,身形挺拔端正,五官硬朗,眉眼专注认真,与他掷地有声的声音相吻合:“这辈子,陆景淮的唯一选择,只有秦思意。”
“任何事?”
“当然。”
聪明人说话点到即止,喻怀谦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与陆景淮擦肩而过时还说了句什么,后者眉梢轻挑,盯着他的背影有些意外。
秦思意听到开门声,转身看过去,发现进来的人只有喻怀谦时,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
“怎么了?”喻怀谦明知故问。
秦思意摇头:“没事,你……谈完了?”原本想问陆景淮,可当着喻怀谦的面却说不出口。
喻怀谦懒洋洋地笑了笑,也没点破她的心思:“现在跟我回去?”
“……好。”
秦思意坐在副驾驶座上,扣好安全带,膝盖上突然一沉,一个黑色烫金纹样的图标赫然醒目:“这是?”
“你外公给你的礼物。”喻怀谦一笔带过,没提的是,自从老爷子心疼秦思意遭遇,恨不得一次性将缺失的礼物和关爱全都给她,后面还有三四五六七……份礼物。
他充其量就是个中间商。
秦思意感觉手里沉甸甸,心里却格外的暖,仿佛之前求而不得的东西现在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想得过于专注,喻怀谦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才唤回她的意识。
“谢谢外公,谢谢怀谦哥。”秦思意拆开上面的蝴蝶结,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套红宝石的头面。
喻怀谦在旁边解释:“老爷子思想保守,也不太懂现在年轻人的潮流,他就按照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标准给你准备。”
“除了头面,还有云锦……”
喻家早几代是在宫廷里头伺候的,给女子辈准备的嫁妆也是按照最高规格准备,当初喻凌的嫁妆的十分之一,便救起了堪堪倒闭的秦氏。
喻怀谦提了一嘴:“你要是不喜欢……”
“没有,我很喜欢。”秦思意小心翼翼地重新合上,郑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