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的时间不见,陆澈在她脑海里的存在越来越薄弱,甚至想不起来当初想嫁给他的心情到底是怎么来的。
估计换成现在,也不过就剩一句“好久不见”。
陆澈朝她走过来,手里拎着袋子,从外面粗粗瞥了眼不难看出里面放的是药盒。
他先是恭敬地喊了声“小叔”,但面对秦思意的时候却喊不出那声长辈的称呼,最后还是一如既往地喊她“思意”。
陆景淮面露不快,手臂刚一动,就被秦思意抓住。
她的力道不算重,陆景淮只需要轻轻一挥,就能将人推开,可他就这么站着不动。
“陆澈。”秦思意很平淡地喊他,就像是许久不见的朋友。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希望从今往后我们就只是不太熟悉的陌生人,我不希望再和你有任何的牵扯,哪怕是无关紧要的。”
秦思意的话说得很直白,像是被她的话所影响,陆澈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
但她看着他,脸色一如既往,不光是他,还有和陆澈有关的任何人。
医院走廊里的冷光折入她的眼眸,驱散了大年初一的喜庆。一行人堵在公共场所,沉默了将近十几分钟,被护士教训。
秦思意离开时连个眼神都没给。
陆澈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她身上久久没有挪开。
许娇娇没有错过陆澈眼底的迷恋,她冷声推了他一把:“陆澈,你现在是不是后悔和我在一起了,想把秦思意追回来是吗?我告诉你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她恨秦思意,前有陆澈,后有陆景淮,勾搭上的男人一个比一个要好。
而她呢……
“别闹了,没什么事就回去吧。”陆澈被她激怒也不生气,而是平淡地阐述。
相比起来,许娇娇的样子就格外好笑。
“这里是医院,不要大吵大闹影响别的病人休息。”刚刚教训几人的护士再次走过来,对许娇娇的行为表示不悦。
秦思意、陆澈还有护士……
许娇娇再也忍不住了,她猛推了一把陆澈,步履匆忙地追上陆景淮。
“陆总,你不要被她骗了,秦思意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婊子!”许娇娇指着秦思意咒骂。
同一时间,秦思意和陆景淮的脸色同时冷了下来,试问谁被这么劈头盖脸地泼过来一盆脏水谁能忍得住。
秦思意觉得许娇娇是彻底疯了,她刚刚就不该让步,而是应该教训她。
她挥开被陆景淮扶着的手,忍着痛大步上前,扬起手。
“啪!”
许娇娇捂着自己被扇肿的脸颊,错愕地看着动手的人。
秦思意的一只手被陆景淮锁牢,攥住她的手力道大的惊人,强制阻断了她动手的机会。
反倒是他,冷着脸毫不留情地动起手。
“陆总?”许娇娇的脸肉眼可见地肿起来,嘴里有一股铁锈味,话也说的不利索,“为什么?”
秦思意也有同样的疑问。
她轻微抬眸,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在眼皮上轻颤。
陆景淮的脸色阴沉得格外渗人,他光是站在那里便让人不寒而栗。他平时地位太高了,阶级划分明显,总有人觉得他好惹,挑战他的底线。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看在陆澈的面子上,我可以送你一程。”
陆景淮威胁的味道太足太浓,许娇娇整个人都跟着浑身一抖,样子太狼狈,反倒是隐引人笑话。
许娇娇要是聪明,就该及时住嘴,至少能保住一条命。
但偏偏——
她可能真的活够了。
她顾不上自己脸上的疼痛,打定主意要把秦思意拖下水。
“陆总,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去隐灵寺看看,就知道她念念不忘的人到底是谁!”
陆景淮眯着眼还没开口,旁边的秦思意隐隐压着怒火,身上那股子两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和他太像了。
她说:“许娇娇,你派人查我。”
没有否认许娇娇的那句话。
许娇娇倒是机灵,立马将矛头对准陆景淮:“陆总!她承认了!”
陆景淮心绪受到影响,不能向秦思意出气,对付许娇娇自然不会留手。
他的动作太快了,几乎是风声舞动间,人已经到了跟前,刚才动手的那只手才刚搭上他的膝盖,略一用力便卸了关节。
许娇娇哪里被人这么对待过,脸色惨白冒汗,连站都站不稳跌坐在地上。
医护人员听到动静跑出来,却发现是陆景淮动的手,一时间不敢胡乱决策,让人赶紧给院长打电话。
动静越闹越大,还是陆澈出面让人把许娇娇推进去。
“小叔,娇娇她心直口快,要是说了什么还请您见谅。”陆澈低头认错。
但他知道陆景淮也不会放在心上。
陆景淮冷眼从他身上扫过,比起和陆澈算账,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个普通的晚上发生太多事情了,陆景淮默不作声地将人抱上车,没急着启动车辆,除了空调制热的动静声外,车厢里安静过了头。
“许娇娇说的是真的?”陆景淮视线偏移,落在她半张脸的轮廓上,车厢内开了照明灯,白黄相融。
秦思意自知瞒不过他:“是真是假三哥心里不是已经有判断了吗?还需要我说的再明白一点吗?”
陆景淮被她的这句话刺激得不轻,那点刻意挤出来的柔和也被击碎,藏在身体里本能的那点阴鸷狠厉又冒了出来。
他舔了下嘴唇,脸色阴沉得吓人:“秦思意,你是真觉得我不敢动你是吗?”
“……三哥,你也要把我的肩膀拧断吗?”秦思意偏过头,在灯光的覆盖下,睫毛在眼皮下投射出一道阴影,似乎还在抖。
她觉得很累,整个人都撑不住的那些累:“要动手吗?还是要我自己来?”
话音落下,秦思意已经抬手按住肩膀。
陆景淮微微蹙眉,扣住她的手腕,下意识松了语气,却觉得好笑:“明明是你对不起我,怎么搞得像我对不起你一样。”
秦思意动了动嘴皮,不知道该说什么?
“折腾了一天也累了,我送你回去。”陆景淮让她坐稳系好安全带,没带她回御府山庄,而是她自己的那套别墅。
“我就不进去了,早点休息。”陆景淮道,亲眼看着秦思意进去。
他没急着离开,而是抖了根烟,叼在嘴里点燃,猩红色的烟蒂格外明显,一点点燃烧到了底部。
末了,他拿起手机:“把人带过去。”
地下室。
陆景淮到的时候,房间里有谩骂、嚎叫声,他脚步不停地推开门,声音戛然而止。
“陆总?”许娇娇身上绑着绷带,脸上也贴着膏药,头发没打理有些乱。
前一秒还嚣张的气焰顷刻间消失无踪。
她一动也不敢动:“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景淮跷着腿,姿态散漫,显然脑子里还在思考别的事情。
闻言,眼眸轻扬:“你不知道我找你什么事?”
许娇娇也是一时糊涂,后面被推进医院,再加上陆澈的警告已经后悔了。
所以她现在“我,我”了半天,到最后干脆装哑巴。
“说说看,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陆景淮点破。
见许娇娇没反应,给手下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压着她,伤口的位置刚正骨没多久,现在又泛滥开一阵阵的酸涩。
“我说!我说!”许娇娇这才知道自己惹到的人到底有多大的能量,可现在退无可退。
陆景淮眸底拢了一层阴郁狠厉,在她开口前警告:“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无论真假这笔账都算在你身上。”
原本还想随便找借口的许娇娇也不敢隐瞒。
“其实我也是偶然发现的,五年前秦思意去了隐灵寺,一开始每个月都会去,就算自己不去也会特意请人上去,有时候一住一两天,有时候会住上十天半个月。”
许娇娇咽了口唾沫:“我就……跟踪她,发现她在隐灵寺上有一个专属的房间,里面供着一个牌位。我打听过,上面是一个男人的名字。”
陆景淮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而他没表情的时候最可怕。
许娇娇站不稳,“噗通”跪在地上,害怕极了!
早知道陆景淮手段这么吓人,打死她也不敢去触他的怒!
陆景淮忽然想起来,秦思意早几年的时候,确实背着他打过几个电话。
后来回了港城,根据他派人调查到的消息,也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只不过印象最深的还是华尔街冲突那一晚。
外面风雨夹杂,玻璃窗户被砸得叮当响,他回来前特意洗了一身澡,等身上的血腥味清洗干净才回家,推开门发现秦思意压根没睡,肩上披着披肩,似乎在和谁通话。
下一秒她突然转过身,两人对视的那一眼,她挂断手机朝自己冲过来,直直撞入他怀里。
她抱得很紧,似乎用尽了她的力气。
就连陆景淮都被她撞得后退几步,撞上冰冷的墙。
胸口处的伤口被压出疼意,秦思意发现他的不对劲执意要来脱衣服,那一天她红着眼无声落了一整晚的泪。
到了最后,陆景淮只能采取非常规手段止泪。
唯独秦思意一声声破碎地“陆景淮”,比子弹还要坚硬地撞开他的心。
自此镌刻,永不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