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这才注意到陆景淮,显然还在记仇:“我听说你昨晚就回来了,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一晚上都见不到你人,是不是又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去。”
陆景淮淡淡出声:“临时有事。”
陆家一向能者居之,到了陆景淮这一辈,靠的是自己,陆家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实力已经成为不了年轻之辈的助力,所以陆老太太对于陆景淮的约束力远没有陆澈的严。
更准确的说,陆景淮不受陆家人管辖。
老太太没好气地瞧了一眼,也没当真较劲:“你回来的正好,意意和陆澈的婚礼你有什么想法?毕竟你是陆澈的小叔,他的婚事,你总归得上点心。”
“秦家同意了?”陆景淮肆意道。
老太太没忍住拔高了声音:“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警告你,你之前做的那些混账事我就当看不见,但秦陆两家联姻是大事,在婚礼结束前,你哪儿都不许去,听到没有。”
秦思意坐在老太太身边,脸上露出一副乖巧的模样,眼睛睁大,老太太说的每一句话都给予回应,身上穿着的白色伞状蕾丝衬衫,勾的她身段窈窕,细长白皙的脖子微微低垂,脸颊处的黑发越发衬得脸小。
她“不经意”地抬头对上陆景淮的眼神,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无声地环紧老太太的手臂,往她身上靠了靠。
老太太连忙护着她:“你那是什么眼神,别吓着意意。”
陆景淮盯着秦思意的姿态,微眯起了眼睛,目光从她隐藏不及的得意中略过,轻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下一秒敞开腿,缓缓开口:“我记得,陆澈的女朋友不姓秦吧。”
老太太似是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蓦地被口水呛到,好半天才缓过来,生怕秦思意多想:“意意,景淮刚刚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这小子常年都呆在国外,家里的事他知道的不清楚。”
可哪怕老太太尽力解释,但在场的这几个人都不是傻子,陆澈的那点事,谁都清楚。
但她没有其它选择,只能顺着老太太给的台阶往下走:“奶奶,我明白的。”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难为秦家能教出你这么听话乖巧的性子。”老太太听懂秦思意的话外音,松了口气,招来管家,问起陆澈的行踪。
“老太太,小少爷他……”管家面露难色,扫了一圈后凑到老太太耳边汇报,“小少爷现在正陪着许娇娇。”
“荒唐!”老太太气呵道,“打电话马上把他喊回来。”
秦思意将管家的那句话听在耳里,顿了一下后安慰起老太太:“奶奶,公司里的事务繁忙,陆澈应当以公事为主,您别为了我们的事生气,医生都说了要您注意身体。”
老太太精神差了不少,捂着脑袋被人搀回房间,临走还不忘关心起两个人的婚事——让她抽空和陆澈把婚纱照拍了。
没了外人在场,偌大的客厅只剩下秦思意和陆景淮二人。
秦思意绷紧的精神还没松开,手腕突然一紧,下一瞬被人拉了起来,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楼。
秦思意看见那间熟悉的房间,脸色大变,奋力反抗起来。
若是换成旁人,秦思意还有把握能逃开。
可现在扣押着她的人是陆景淮。
她能挣脱开的几率。
—为零。
陆景淮的房间常年准备着,哪怕他一年回不了几次国,哪怕他回国后也基本住在自己名下的别墅,但陆家永远有他的一席之地。
陆景淮的房门被关上,秦思意根本来不及开口,后背狠狠地撞到门上,腰侧处被门把手撞击,泛开一道酸涩和刺痛。
陆景淮站在她面前,手指掐着她的脖子,指骨关节慢慢收紧。
她的脸色皱在一起,呼吸被扼住,说不出一句话。
“秦思意。”
陆景淮看着她,眉间处的不悦格外明显,阴沉的嗓音在房间内清晰无比。
“我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耳朵要是不中用,我不介意帮你医一下。”陆景淮的耐性早在老太太说出婚礼那句话时便已经消耗殆尽,之所以能忍到现在,倒不是怕撕破脸,而是知道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了,秦思意只怕会跑的更远。
四周的空气似乎凝滞住了。
秦思意双手握住他的手腕,艰难地挤出两个字:“……三哥。”
秦思意与陆景淮认识五年,跟在他身边两年,他认识的陆景淮从来都是高高在上,肆意妄为,因为他有资本有手段。若是他真想对付自己,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让她吃尽苦头,现在闹出的阵仗,只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
终究,她在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的。
“三哥,你帮帮我,好吗?”秦思意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浓密卷翘的睫毛随着话音发颤,双臂慢慢地垂下去,脸色瞧着比刚才越发白了。
陆景淮舔了下唇,脸色阴沉得像是刚从墨汁里捞出来,明明心里想掐住她,好让那张嘴里再也说不出他不喜欢的话。
但这个想法只在心里冒出不到两秒钟。
手腕的肌肤上一阵滚烫,秦思意眼眶处落下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落下。
陆景淮凝神片刻,手劲一松。
秦思意整个人跪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秀发略显凌乱,咳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而再次开口的嗓音里却多了几分沙哑。
片刻后,她开口求他:“三哥,我的情况你不是不清楚,我一定要嫁给陆澈。”
“秦陆两家可以联姻,联姻的对象不一定非得是陆澈。”陆景淮弯腰伸手,扣住秦思意的手腕将她拉起来,坐在床角。
秦思意愣了下。
陆家单身的人除了陆澈确实还有一个人,但陆景淮的身份太尊贵,港城有多少人背地里肖想陆景淮,就仅仅只敢肖想。
她沉默了两秒,任由心底那抹心动的种子生根发芽,刚要开口说的话却被手机铃声打断,她凑得近,没有错过屏幕上的消息,深吸了口气,将刚长出头的苗直接掐断。
秦思意瞬间清醒,眼皮微垂,敛下所有的心思和情绪:“三哥,秦陆两家联姻,陆家可以有第二个适合联姻的人选,但对我而言,最适合的,只有陆澈,也只能是陆澈!”
“你说什么?”陆景淮舔了下牙齿,动了怒。
秦思意若是聪明,现在就该住嘴不再继续往下说,但她没有。
“三哥,我需要活下去,秦成济再怎么不喜欢我,我身上流着的始终是秦家人的血。秦成济为了利益不会放过我的,我今天之所以来陆家,也是因为秦成济已经下了命令,我结婚的对象,如果不是陆澈,就是李默。”
李默?
陆景淮此时的脸色已经无法用难堪来形容,港城最垃圾最上不得台面的人,真亏了秦成济能找出来。
“三哥,你了解秦成济,我结婚的对象必须是世家继承人,但绝对不能是他掌控不了的人,现在你还觉得我有第二个选择吗?”
陆景淮静静地听完,抽了纸巾,动作轻柔地替她擦拭脸上的眼泪。
有时候,无声落泪才是心痛到极致。
“秦思意,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想好了再回答我。”
秦思意:“我要嫁给陆澈。”
陆景淮幽深的眼睛攫住她,眸底波涛汹涌,晦涩难辨,唯独扣在她肩上的手腕逐渐用力:“秦思意,我让你想好了再回答。”
秦思意忍着痛,仰着头逐字逐句回答:“我要嫁给陆澈!”
房间内忽然安静下来,陆景淮忽然松了手,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了根,在手指间把玩,末了随手往桌上一丢,站起身背对着她:“既然想好了,那就如你所愿。”
离开前,秦思意发自真心地道了声谢:“谢谢三哥,祝三哥早日觅得良缘。”
-
回到秦家,秦成济听完陆家的态度,难得有了好脸色。
“这件事做得不错,回头带上陆澈一起回家吃饭,这段时间少往外面跑,安心准备婚礼。”秦成济笑意盈盈道。
秦思意脸色苍白,腹部有明显的下坠感,她强扯出一抹笑:“谢谢爸的安排,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房休息了。”
秦成济仔细打量了好几眼,将一支药膏塞过来:“意意,爸不是故意要打你的,这可是爸托人从国外带来的药膏,对你脸上的痕迹治疗效果很好。”
“谢谢爸。”
秦思意刚回了房间便整个人倒在床上,算算时间她的小日子也就这两天该来了,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
她翻了个身,整个人像虾米一样蜷缩成一团,额上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禁闭着的双眼也紧紧皱在一块儿。
睡梦中似乎梦到了什么,苍白的嘴唇在轻轻发颤,一句句地重复着“不要”。
陆景淮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景色。
床头柜上开了盏小夜灯,橘色的暖灯打在她的脸上,如同在她身上覆盖了一层枷锁,将秦思意困在里面,外人进不去,而她出不来。
“陆先生,秦先生出去应酬了,今天不回来。”秦家的保姆张妈站在门口,手里端着温热的燕窝轻声道。
陆景淮伸手接过,听完秦思意回家后发生的始末,对秦成济的不屑更甚。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张妈轻声应下离开,还贴心地带上了房门。
陆景淮踱步走到她的床边,观察起秦思意的模样。
窗户外高悬着一轮弯月,莹白色的月光从窗户洒进来,落在地上留下斑斑点点的痕迹,隐约能看清地面上朦胧的痕迹。
远处港城地标建筑的星珞湾耸立云端,大屏幕上的代言人是当下最受欢迎的娱乐圈花旦许娇娇,在寸土寸金的CBD上留下属于她的痕迹,是所有港城的女人最羡慕的事。
陆景淮粗粗扫过,忽然觉得屏幕上的那张脸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干脆起身,伸手拉过窗帘,将窗外的景色挡得严严实实。
又给助理发了条短信。
秦思意半梦半醒间似乎看到了陆景淮的身影,她自嘲地笑了起来:“怎么睡觉还能梦到你。”
陆景淮:“不想见到我?”
“自然。”秦思意嘟囔道,“我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把你忘了,要是见到你,我就忘不了了。”
陆景淮扶着她靠在自己身上,用汤勺舀了燕窝喂她:“为什么想忘了我?”
暖意从喉间入了肚,那份难受总算有了缓解,秦思意自己的双手也凉得厉害,隐隐约约触碰到的手指格外得热。
她伸手拽过来,压在自己的肚子上,娇气得不行:“这样舒服多了。”
陆景淮凝视着她迷乱的眼,将剩下的燕窝放在一旁,掀开被子钻进去,将全身冰冷的她拥入怀里。
和之前一模一样,例假来的前几天总是虚弱得不行,严重起来得送医院去治疗。
“秦思意,从我身边离开,你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陆景淮眸色暗了下来。
秦思意无意识地将往热源靠近,侧脸贴在他心口处的位置,紧紧地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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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睡醒,秦思意睁开眼睛刚要起床,突然察觉到自己手臂下搭着的感觉不对劲,惺忪的睡意顿时消散,倏地睁开眼睛,一抬头,对上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吓得整个人差点从床上摔下去。
还好陆景淮及时捞了她一把,才免得从床上掉下去。
“你,你怎么会在我房间?”秦思意只能想起自己从陆家回来发生的事情,压根想不起来陆景淮来秦家的事。
陆景淮将床头柜上的手机都给她:“通话记录。”
秦思意看到是自己打出去的记录,根本不敢抬头看他,恨不得缩进被子里。
“三哥,我昨天可能不舒服,误碰到了手机,不好意思。”
陆景淮穿上昨晚的衣服,西装外套扣上,依旧是那副高不可攀的姿态。
“要是身体还有问题,记得去医院检查。”
同样的话,秦思意五年前就听到过了。
那时候,也是同样的场景。
秦思意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下一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忽然抬手,揪住他的衣角,眨眼抬头看他:“……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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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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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联姻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