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驯染又在挥霍寿命 第31章 和衣睡晚

月色正好，明日大抵是个晴天。

雪川怜芽倚在墙上，虽说是春末，但雪白的墙壁依然冰冷。或者说，不论什么时候倚靠在墙壁上都是冷的。

他伸手轻轻敲着房门，视线百无聊赖地环视四周，没有人跟着，也不会有人发现，学校内很安静，除了悉悉索索的昆虫或是雀鸟扇动翅膀的声音。

“晚上好，怜芽酱。”

诸伏景光浅笑着打开了房门，将雪川怜芽这位意料之中却也意料之外的客人迎进来。

他看着雪川怜芽，脸上的笑容更温柔了一些，朝着雪川怜芽眨了下眼，然后体贴地关上了房门。

意料之中是，诸伏景光一直在等雪川怜芽来找自己。

意料之外是，诸伏景光没想到雪川怜芽会在今天来找他。

“还以为怜芽酱今天晚上会赖在zero那边呢，没想到今晚被眷顾的幸运儿原来是我。”诸伏景光笑道。

雪川怜芽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向诸伏景光：“难道景光不欢迎我吗？”

“怎么会呢怜芽酱，”诸伏景光倒了杯热水递给雪川怜芽，“要喝点热水吗？”

雪川怜芽欣然接受了诸伏景光的好意，他双手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温暖的水流顿时涌向四肢，方才出门所感受到的冷意仿佛一扫而光。

“可以再来一杯吗？”

“当然可以。”

一个人喝，一个人看，房间里的气氛祥和温馨到不像话。

不过雪川怜芽是来说正事的，喝完水，正经且严肃的话题就不得不展开了。他迟疑了片刻，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对上诸伏景光那双蓝色的眼睛，心中滞涩了一瞬。

白天的时候，雪川怜芽原本是想带着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去一个地方的。那个地方是他最近记起来的，依稀有点印象，雪川怜芽觉得或许和自己的母亲有关，便打算拉着他俩去探个路找找线索。

又因为半路发现了跟在身后鬼鬼祟祟的松田阵平和降谷零他们而计划告破。

按理来说，雪川怜芽应该叫上萩原研二一起的，毕竟是他们三个人的秘密。但是他在离开宿舍的那一刻心中却下意识地想找诸伏景光一个人。

“还以为怜芽酱要再晚几天才会来找我的。”

诸伏景光率先开口打破了安静。

雪川怜芽疑惑地望向诸伏景光，道：“为什么要这么说？”

诸伏景光坐在雪川怜芽旁边，室内温暖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两个人的影子都投在地上，中间还隔着一小段距离。

“因为，感觉怜芽酱或许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告诉我。”

诸伏景光的语气很温和，没有任何逼迫感，他只是用他那双温柔的蓝色眼睛注视着雪川怜芽，眼中带着疼惜和担忧。

“怜芽酱这几天变了很多，好像在我和zero不知道的地方成长起来了一样。”

“虽然怜芽酱不说，但是我和zero都发现了喔。”

诸伏景光抬手揉了揉雪川怜芽的脑袋。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一个意外。那个时候雪川怜芽致力于带着秋山也礼每天翻出孤儿院到处乱跑。

于是他们在某一天的街角一不小心撞倒了诸伏景光。

那个时候的诸伏景光年纪尚小，刚经历了父母惨死的悲剧，又和哥哥分离，跟着亲戚一起住在东京。

还不会说话。

一双蓝色的眼睛总是忧郁地低垂着，看人时便轻轻一抬眸，温柔又安静地注视着。

雪川怜芽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就对上了这样的诸伏景光。

他下意识地道歉，下意识地去拉着诸伏景光的手问:“没事吧?”

诸伏景光只是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被撞到这件事对诸伏景光来说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小小的石子，石子落入湖中泛起一圈圈涟漪，但湖面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他没有把雪川怜芽与以后关联起来，诸伏景光以为这只是平常的一个路人，他们匆匆忙忙擦肩而过，仅此而已。

也许唯一的不同是雪川怜芽撞倒了他，并且伸出手递给了他一颗糖。

“今天唯一一颗幸运糖果，送给你了，算是我的赔礼道歉!”

雪川怜芽歪着脑袋对诸伏景光道。

但诸伏景光只是摇了摇头拒绝了那颗糖果，他对陌生人表露出的好意还没有到来之不拒的程度。

即使是小孩子也不可以。

雪川怜芽眨眨眼，看着诸伏景光露出灿烂的笑容，然后不容后者拒绝地塞进了他怀里。

“唯一一颗!给你了!”

他撒手就跑，还带上了自己的小跟班。

诸伏景光愣在原地看着雪川怜芽跟着人群跑过斑马线，旁边的车辆停在原地等候下一个红灯，而他要往左转，与雪川怜芽的方向并不一致。

人走远了。

他摊开手，那颗蓝色包装的糖果安安静静地躺在手心里。

是海盐味的。

诸伏景光看着面前的雪川怜芽，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他们初遇的画面。

“也许今晚怜芽酱走后，下一个敲响我房间门的人会是zero也说不定呢？”

他笑了笑，道。

“毕竟zero看上去有很多话想要说啊。”

“好了，言归正传，怜芽酱做好心理准备了吗？”诸伏景光侧首，他看着身旁的雪川怜芽，“可以开口告诉我关于那些我和zero不知道的事情了吗？”

好像可以。

又好像不可以。

雪川怜芽想，他还不知道说什么。

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说。

但是，他不想辜负诸伏景光的期待。那样的眼神，在诸伏景光作为苏格兰死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雪川怜芽久违地对上这样的目光，在月光温柔的夜晚里，和诸伏景光待在他的宿舍里。

像是一场梦。

但诸伏景光死后他再也没有梦到过诸伏景光。

“……要不，景光你想知道什么就问我好了。”雪川怜芽决定自暴自弃，他破罐子破摔，垂着脑袋抛出这样一句话。

“没关系的，怜芽酱，我们可以慢慢来。”诸伏景光轻笑一声，“虽然怜芽酱或许还没有做好准备，但是什么都不问的话，我和zero都是会担心的。”

“所以就先从最简单的问题开始吧。”

他道:“怜芽酱，最近有失眠吗？”

“没有。”

只有没睡够。

“没有失眠的话，那最近应该睡得还不错?”

“唔，也还行?”

“也还行的意思是?”

“就是每天都有在好好睡觉，白天上课就已经很累了，回到宿舍洗漱完躺上床就有了困意!”

“所以怜芽酱每天都有好好睡觉的，对吗？”

“是的!”

“没有趁我们不注意偷偷翻墙出去吗？”

“当然……”

诸伏景光笑吟吟地看着顿住的雪川怜芽，道:“真的没有吗？怜芽酱，不要对我撒谎啊。”

雪川怜芽便不接话了。

他确实有翻墙出去过，还不止一次。除了那天晚上被降谷零跟踪之外，他还偷偷摸摸翻墙出去过很多次。

尤其是在记起关于幼年的事情之后。

在那些零碎的记忆画面里，雪川怜芽记得自己也住在东京。他住在东京某个别墅当中，那个别墅的位置很偏，没有其他的人住在附近。

他还记得母亲喜欢花。

别墅里总是放着许多时令鲜花，娇艳而烂漫地盛放在花瓶当中。

那些花只要一枯萎便会被丢掉，丢进土里，随着一场大雨被掩盖。

根据这些画面，雪川怜芽可以推断的是，自己的母亲应该长时间地在东京的花店里订过鲜花。

因为那栋别墅没有种过任何一种花，只有满目的苍郁。

但既然别墅里每天都有新鲜的花，那就一定是有人每天采摘鲜花然后送到别墅来。不可能是他的母亲出门采购的，因为雪川怜芽没有关于他母亲出门的印象。

况且别墅里也没有车。

或者说没有交通工具。

那栋别墅似乎和世界隔绝了，这种隔绝不止是其地址在偏远的郊区，还包括装修设计和里面的人。

只有雪川怜芽和他的母亲，似乎还有一个人，但是他没有什么关于那个人的记忆，连已经回想起的画面里都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不过从别墅里的细节可以推断，除了雪川怜芽和他的母亲以外，应该还有一个人住在那里。

又也许不是住在那里，只是出现在那里。像客人，像来串门的朋友。

“怜芽酱?”

“沉默是代表肯定的意思吗？”

诸伏景光看着雪川怜芽：“那天怜芽酱之所以起晚了是因为很晚才睡吧？在zero跟上去的时候，我从窗户看到了怜芽酱和zero离开的身影。”

“那天晚上，我也在等怜芽酱回来。”

雪川怜芽怔然地抬眸。

那天晚上，指的是降谷零跟踪的那天吗？

他记得，那晚降谷零等了他很久，久到降谷零忍不住追上来。

但是他不知道那晚诸伏景光也在等他。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诸伏景光也默默地等了他一晚上。

“景光……”

他轻声开口。

“我又让你等了很久吗？”

——

啊啊啊啊怎么会有人疯狂踩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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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和衣睡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