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贪恋着这一时的温暖,许乐言并不想马上就起床,而是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眯上了眼睛。
偏偏那个让她再睡一会的人开始不消停起来,细碎的亲吻从额头、脸颊、到脖子,一直往下。
变了一个人似的,热情如火。
一夜之间,他下巴上冒出茸茸的胡茬,蹭得她发痒,笑着去推他:“别闹,要上班呢!”
程则也搂着她不放:“不上了,老板说今天给你放假。”
这么多年的辛苦拼搏,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任性地君王不早朝吗?
迈过了心里的那道关卡,程则也像是脱离了藩篱的猛兽,完全地放飞自我了。
“不行呀,有很重要的事,约了人见面的。”许乐言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用力推着不让他靠近。
“推了,下次再约。”程则也不管不顾,低头地啃她的脖子。
“人家很忙的,很难约的,你以为是你程总呀,谁都要来迁就你的时间。”
许乐言约的是一个大V美食博主,粉丝上千万的那种,专门推荐各种高端顶级食材的,带货能力非常牛。
许乐言约对方见面,是为了蟛蜞岛的事。
对于蟛蜞岛的扶贫工作,许乐言非常上心,如果只是简单地捐钱,修建岛上一些基础设施,这是治标不治本,起不到真正帮助蟛蜞岛发展起来的作用。
上次她去蟛蜞岛,实地考察之外,也跟当地村民和村长探讨过这方面的问题,为此村长也十分无奈,要是能找到能赚钱的路子,岛上的年轻人也不至于全都跑到外面去打工了。
他们也尝试了很多办法,包括在网络上出售当地特产的海产品,甚至是直播带货等等,但没有流量,根本就做不起来。
而且蟛蜞岛交通不便,连个快递点都没有,海产品卖得便宜了无利可图,卖得贵了根本就卖不出去。
当时村长还给许乐言看了他们至今堆在仓库里卖不出去的产品,包装简陋,品质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独特之处,确实没有什么竞争力。
反倒是后来离开的时候,陈妈特地塞给她的那一大包她亲手制作的特产,让许乐言惊艳了。
那天许乐言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懒得去公司食堂,打算回去随便煮个面填饱肚子就算了。
打开陈妈塞给她的袋子,发现里面有一大包新打出来的虾丸,陈妈说,是知道她来之后才现赶着做出来的,还带着热乎气儿。
现捞的新鲜海虾剥壳去沙线,剁碎后加上调料搅打上劲,捏成丸子煮熟后爽口弹牙,鲜甜无比。
紫菜也是今年捞的头水野生紫菜,清洗干净后晒干的,颜色鲜亮。
另外还有两罐用土陶罐子装着的蟛蜞酱,也是陈妈亲手制作,祖传的手艺,当时陈妈说,别看这蟛蜞酱卖相不怎么样,但滋味鲜香,保管一口难忘。
许乐言当时只是一时盛情难却拿回来,但煮了一碗紫菜虾丸面,再拌上一勺蟛蜞酱,哪怕是她粗陋的手艺,也吃出了一种米其林美食的滋味来。
一个字,足够鲜!
大概是蟛蜞岛远离城市,没有任何工业化污染,又少游人涉足,当地渔家自己做来吃的食品,足够真材实料,滋味当然不是一般大批量出售的海产品可以比拟的。
一开始许乐言还有点担心是因为自己从小吃惯了陈妈做菜的手艺,先入为主。
还特地找了好几个来自全国各地,喜好不同口味的同事品尝。
紫菜和虾丸还好说,大部分人都喜欢吃的,尝过之后也确认品质上乘,纷纷问她要购买链接。
至于蟛蜞酱,看到那质朴的陶土罐子,以及黏糊糊成分不明的酱体,还真的让人有点不太敢下嘴。
但在许乐言的威逼利诱之下,凡是尝过的,都惊为天人,哭着喊着要再来一勺。
许乐言终于放心了。
既然当成平价的海产品卖不出去,那索性就包装成高档产品,通过营销的手段卖出高价,这样即便成本比较高也是可以接受的,销量不用太高,也能为岛民们找到一条致富的道路。
如今人们对食品的要求早已不仅仅是简单的果腹了,还要求绿色健康,天然有机,对食材的滋味和口感也有很高的要求,恰恰蟛蜞岛的这些海产品都能满足。
于是许乐言马不停蹄地行动起来,让蟛蜞岛再给她提供一些高品质的样品,一方面送到各种权威的机构进行检测,在食品安全、营养成分等各方面都拿出有说服力的数据;一方面请人设计高端的产品包装以及做宣传策划。
另外就是找专门推广高端食材的美食博主商量做推广的事了。
那美食博主爱惜羽毛,自然不是收了钱就帮忙推广的,许乐言只得给她寄了样品以及检测报告,待对方品尝过认为确实值得推广之后,好不容易才约好了这个见面的时间。
她当然不能随便爽约,不然人家下次未必就肯给这个机会了。
“约的美食博主?”程则也日理万机,难得还关注许乐言的日常工作细节。
“对呀,人家可是微博大V,很忙的,很不容易才抽出时间同意跟我们见面的。”
“这有什么,你告诉她千程集团赞助她一整年的节目经费,我保证你想什么时候见她,她都能立刻赶过来。”程则也继续胡搅蛮缠,就是不肯让她起来。
“那可不行,我们这个项目的经费可没那么多,都拿去赞助了,用什么来扶贫啊!”
“不用你的项目资金,我私人赞助。”
许乐言笑着睨他:“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你还有当昏君的潜质呢?”
程则也老实回答:“以前是没有这条件,后来有条件了,又没有让我当昏君的美人,如今难得天时地利人和,此时不当,更待何时!”
好在程则也并没有完全昏了头,只是搂着她缠绵了一会儿,便放她起来了。
许乐言跟对方约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在公司见面,倒也还来得及。
只是她匆匆收拾好要出门时,程则也搭着被子坐了起来,风情万种地靠在床头,脖子和肩膀上还大喇喇地带着她激动起来不管不顾抓挠的痕迹:“你就这么走了,我怎么办?”
许乐言看了一眼地板,脸上又是一热,这是怎么一番狼藉不堪,他的衣物本来就被雨淋透了,皱皱巴巴地一路从大门口逶迤掉落到房间的床头,可想而知当时的战况是多么的急切而疯狂。
她捡起他的白衬衣看了看,梅干菜似的,确实没法再穿了。
虽然他就住楼上,可这一层住的都是公司高层,万一开门出去遇见个把人,那程总的面子可就丢尽了。
许乐言想了想,打开衣柜从最里面的角落里翻出来一个袋子,取出来一件白衬衫。
抖开来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还好,保管得当,并没有长久放置的霉味,除了带着点儿折痕之外,还洁白如新。
她把衬衫递了过去:“这个应该还可以穿,你试试。”
程则也见她居然从自己的衣柜里拿出来一件男式的衬衫,脸色不由得变了变:“这哪来的?”
许乐言看他一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太记得了,兴许是哪一任男朋友在我这边过夜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我搬过来的收回无意中带过来的吧!放心吧,洗干净了,穿一会儿而已,没必要太挑剔吧!”
程则也脸色青黑,一甩手把衬衫扔到地上:“什么阿猫阿狗穿过的东西也拿来给我。”
许乐言白了他一眼:“爱穿穿,不穿拉到,我去上班了,你走的时候记得帮我锁好门。”说完,真的不再管他,扭头就走。
程则也气得狠狠地踹了一脚她随手放在床头的纸袋。
“啪!”袋子里掉出来一截七彩绳索。
程则也目光不经意地掠过,顿住,心中莫名产生一股奇异的感觉,忍不住弯腰把那绳子捡了起来,拿在手里细看。
好像,有点眼熟的样子。
思绪飘飘悠悠地回到初见时那个阳光温暖的午后。
怯生生的小姑娘穿着他过于宽大的白衬衣,清纯得像是一汪雪山上刚刚融化的清泉,让人忍不住地怦然心动。
还记得当初是他亲手将一截草编的七彩细绳系在她的腰上,似乎还能感受得到手掌下她身躯细细的颤抖,以及鼻端轻嗅到的少女身上淡淡的茉莉清香。
程则也喉咙一紧,身上似有令人酥麻的细小电流蹿过。
再捡起那件被他一气之下扔下地的白衬衫,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尽管市面上绝大多数廉价而普通的白衬衫几乎都长得一模一样,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确实就是当年他借给她穿的那一件。
她居然精心保存到了现在。
这已经不是一件普通的白衬衫了,而是一件满满承载着她的心意的爱心衬衫。
程则也完全舍不得穿。
小心地摊放在床上,抚平皱褶,精心折叠整齐,连同七彩细绳一起,重新放回袋子里。
程则也忍着心中的不适穿上了昨天晚上那套皱巴巴的衣服,拎着袋子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