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纪和抬起灭火器轻敲了敲201的门。
没反应。
他又转身敲了敲202的门。
也没反应。
鲁诚伸手拉了拉门,房门纹丝不动。
“我觉得咱们忘了一件事。”蔺纪和说。
“什么?”
“钥匙。没有钥匙,咱们的搜查就无法继续。”
鲁诚承认蔺纪和说的对。
“可是钥匙又在哪儿?”他把自己全身上下拍了一遍。“我身上没有。”
“估计在杜宴宴那儿。”
“杜宴宴?”鲁诚懵了。“那……难道咱还能见到杜宴宴不成?”
蔺纪和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要是能见到杜宴宴,咱们这估计就变成恐怖故事了。应该在楼上。”
“哦,对!”鲁诚反应过来了。“三楼应该就是杜宴宴一家住的地方。钥匙应该也在那儿。”
于是蔺纪和和鲁诚打算先去三楼拿钥匙。
一号没有跟去。
“我先在这层看看。”
“这……会不会太危险了?”鲁诚有些犹豫。
一号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向前探索了。
“等等!”鲁诚见一号真的打算在这一层自己探索,咬咬牙把自己的灭火器递给了他。“你先拿着防身吧。”
一号却没有接。他拉开自己的外衣,掏出一把菜刀。
“搜厨房的时候拿了刀。”
蔺纪和不由地笑了一下。
这一号比自己想象中有意思。怪不得之前自己进厨房搜查的时候哪也没见到刀,原来是被他先拿了。
见一号一下子拿出了一个杀伤力巨大的武器,鲁诚就不再劝,只点点头说了声“注意安全”,就和蔺纪和一起离开了。
一号握着菜刀,小心缓慢地走在血迹斑斑的二层。灯光从顶上泄下,将黑色的血痕映地似乎都泛起了红光,灼眼,但定睛一看,还是令人压抑的黑色。
一号手心里泛起了汗。他握紧了菜刀,继续朝前走去。他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最里面的房间有异样。
突然,他听见了一阵细碎的敲击声——像是有着许多条细长腿的动物在瓷砖上爬的声音。
蜘蛛。
他并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什么发出来的声音,但他却一瞬间就想到了这种动物。
他咽了口唾沫,环视了一圈。
越往里面走,周围的蜘蛛网就越多。而不远处本该是206房间的地方,已经被一层又一层的蛛网盖住,什么也看不见。
他的心跳的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后背开始发凉,冷汗出了一波又一波。
“小伢……”
他突然听到前方传来微弱的声音,而且正是从被封住的206里传出来的!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称谓,让他立马想起了勺子影像里的那个老太太。
难道……
“小伢……”
那道声音又在呼唤了。
一号缓缓吐出一口气,把菜刀举到胸前,慢慢朝206走去。
上到三楼,蔺纪和想了想,先去了楼道斜对面的那个房间。
打开灯一看,才发现这里是个厕所加浴室,空间不大,但五脏俱全,甚至还搞了个隔断,勉强做到了干湿分离。
蔺纪和伸手摸了摸洗手池前的镜子。他原以为镜子上是涂了黄色颜料,但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垢,几乎把整面镜子都盖完了,不过有些地方盖的深,有些地方盖的浅,因此照镜子还是能看到一部分脸的。
蔺纪和盯着镜子里自己微微变形的脸,伸手抚了上去,手指传来涩沥的触感。他突然想起了在一楼大门那里听到过的话,不由轻声重复道:
“我想看到一些东西,就像你曾给我讲过的那样。我想感受到一些东西,就像你曾带给我的那样。”
“林逸,我找到钥匙了!”鲁诚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蔺纪和应了声,走出房间,正看到鲁诚从两朵花房间出来。
鲁诚见了他,举起手里的一大串钥匙晃了晃,说:“就在书柜里放着。上面标的有数字,应该是公寓钥匙没错了。”
蔺纪和点点头,示意鲁诚过来。
“浴室找到了。”
鲁诚一听,立马就挤了进来。他四处打量了一番,被淋浴头吸引了注意力。
“嚯,这就是那种可以取下来的淋浴头吧?瞧着跟个水管似的。”
他随手拧了下开关,猝不及防被当头浇下的水淋了一身。
“卧槽,怎么还有水的?”
水量不小,一开始还是黄色,流着流着就变成清澈的水了。
鲁诚伸胳膊把开关拧了回去,水就停了。
“呼,这水还挺凉!”鲁诚甩了甩头,水溅了走过来的蔺纪和一脸,惹得后者一脸嫌弃。
蔺纪和抹掉脸上的水,看了看开关上方的一个红色圈口,也伸手拧了拧,结果又是一泼水,这回两人都遭了殃。
蔺纪和急忙把圈口重新拧好。
“嗯?这是热水?”鲁诚也抹了把脸。
“热水?”蔺纪和伸手摸了摸淋浴头的出水口,似乎是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鲁诚对温度的感知确实敏感。
蔺纪和没再发现什么别的,就出去了。
鲁诚脱下卫衣拧了拧水,也跟了出去。
“对了,房间里的窗户你看了吗?”蔺纪和站在门口问。
“窗户?看了。打不开,而且外面纯黑,什么也看不到。”鲁诚点点头。
蔺纪和沉吟了一下,问:“要不要顺便去看看那一朵花?”
“行,来都来了。”鲁诚说出了经典语句。
推开一朵花房间门的一瞬间,两人都被呛住了。
“咳咳……这咳……这啥味儿啊!”鲁诚蹲在地上咳得昏天黑地。
蔺纪和也没好到哪去,扶着墙咳得两眼昏花。
咳了好一会儿,两人才算是停下了,泪眼汪汪地看向对方,一张嘴嗓子都哑了。
“我感觉我鼻子都被堵住了。”蔺纪和使劲捏了捏自己的鼻子。
鲁诚吸了一口气想要说话,结果吸了一嘴怪味儿,又扭头咳了起来。
蔺纪和转身疯狂地对着自己鼻子扇风,好一会儿才觉得自己的鼻子好些了,再转身去看鲁诚,才发现他已经咳到在捶地,吓得立马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我……我没事了……”鲁诚说话带上了浓浓鼻音。
门开了这么一会儿,味道已经散很多了。
蔺纪和小心地闻了闻,发现是香灰的味道和一股腐烂的味道混在了一起,还带上了尘土味和其他分不出是什么的味儿。
几种奇怪的味道混在一起被严实封存,随着门的开放直接溢出,给两人当面来了个洗礼,不被呛到才怪呢。
“这是啥房间啊?怎么会有这种烂味儿?”鲁诚已经好很多了。
蔺纪和抬起胳膊用袖子捂住口鼻,打开了灯。
灯跳了两秒就彻底亮了。
眼前明显是个儿童的房间。粉色的墙纸,造型可爱的小床,还有半个学习桌——之所以是半个,是因为学习桌被拆掉了一部分,堆在一起,就为了腾出空间给供奉桌。
在一个孩子的房间里出现供奉桌是很不同寻常的事,尤其这供奉桌上只有一个大香炉,里面是各种烧到参差不齐的香和香灰,而没有供奉的对象。
实际上,不只是供奉桌上,地上、床上,哪里都是香灰和没烧完的香。
“操,这什么情况……”鲁诚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
学习桌下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光。
蔺纪和踮起脚,小心地走到学习桌旁蹲下身才发现,学习桌下堆满了玩具,看起来都是小女孩会喜欢的玩偶和娃娃。
正在发光的是一只只剩一只眼睛的兔子,肚子上缝了个口袋,上面绣着“妞妞”两个字。
蔺纪和伸手把兔子拽了出来。
新的影像来了。
视野被挡住了大半,瞧着像是被拆的七零八散的学习桌。
一个女人含糊的声音传来。
“保佑……保佑……保佑妞妞……”
女人似乎是磕了几个头,但她丝毫不以为意,又按了几下打火机。
有烟雾飘了过来,眼前的场景变得模模糊糊。
“妞妞……我的妞妞……杀了她!杀了她!”
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但她立马就哭了起来,声音闷闷的,似乎是埋在了胳膊里。
哭了一会儿,女人又开始含糊地重复:
“妞妞……保佑妞妞……”
这次的影像很短,到这就结束了。
蔺纪和皱眉看着手里的兔子。
杀了她?谁?妞妞?不应该……或者,是杀了他?
鲁诚走过来,看了蔺纪和一眼,伸手碰上兔子。
一怔愣后,鲁诚捂住心口。
“我好难过啊。这女人是杜宴宴吧?”他抓住胸前的卫衣,有些崩溃。“这他妈到底是发生了啥啊?妞妞她怎么了啊?”
蔺纪和沉默不语。
杜宴宴哭的实在太过悲切。虽然他并不能理解这种情感,但也觉得胸口有些堵。
蔺纪和转身来到床边,拍了拍床头的灰,把兔子轻轻放了上去。
然后他直起身,发现床中央被断香和香灰挡住的地方似乎有东西在。于是他伸手想去看看被挡住的是什么,手指却无意间碰到了一根还算完整的香。
伴随着“叮”的一声,他的视野左下角蹦出了一个小方框,上面写着:
【获得:未名的制香】
蔺纪和一愣,翻开手心,眼前的界面里,“道具”一栏不再显示的“无”,而是多了个展开图标,下面是一眼看不到头的格子。而第一个格子上,赫然是个缩小版的香。
蔺纪和点了一下这个香的图标,眼前就跳出了它的具体信息。
【C级:未名的制香(已绑定)
承载了愿望与怨念的香火,究竟带来的是实现愿望的力量呢?还是吞噬祈祷的怨念呢?】
鲁诚见蔺纪和手拿着一根香站着不动,有些担心地拍了拍他。
“林逸,你没事吧?”
蔺纪和回神,看了看手里的香,心念一动,香就消失了。再一看道具栏,原本灰色的香的图标亮了起来。
“卧槽,什么情况?”鲁诚惊呆了。
蔺纪和又把香取出来,递给鲁诚。
“你拿着试试?”
鲁诚犹疑地接过,然后又是一声惊呼。
“这‘未名的制香’是啥?‘已被绑定’……”鲁诚翻开手,看了看自己的界面,又看了看手里的香。
“这是道具?”他问。
蔺纪和点点头。“你看能不能收进你的道具栏里。”
鲁诚试了试,摇了摇头,把香还给蔺纪和。
“不行。”
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界面,说:“我道具那里写的还是‘无’。你开栏了?”
“对。”蔺纪和把香收回道具栏,想了想,默念了一声“解绑”,眼前跳出了一个框,上面写着:【是否确认解绑?】
蔺纪和明白了。这确实是个游戏。
他把界面收回,又看向小床,拂开了遮挡,露出了被盖在下面的东西。
是四个指骨。
鲁诚被吓了一跳。
“骨头?!人骨头?!”
“是的。”蔺纪和观察了一下,说道。
这是四个大小不一的指骨。
“三个大人,一个少年。”蔺纪和拾起碎掉的指骨,“嗯?这是老人?”
鲁诚咽了口唾沫。
“林逸……你在说这骨头吗?”
蔺纪和直起身,回答:“是的。随便猜猜。”他用下巴示意鲁诚看指骨下大片的污渍。“这屋子里的腐臭味应该也和这指骨有关系。”
鲁诚直冒冷汗。
“林逸……你是做什么的?”
“学中文的,大学生。”蔺纪和看了眼紧张的鲁诚,把骨头放回了原位。“我只是喜欢看书。就随口分析一下,不一定对,不用在意。”
鲁诚听了心里七上八下的,但他又安慰自己:或许只是人家喜欢读书呢?谁规定学语文的就不能学医了?
这么想着,他又安下心来。
“走吧,二楼还没看呢。也不知道一号怎么样了。”蔺纪和边走边说。
鲁诚一拍脑袋。这房间太刺激,他都忘了一号还在二楼等着呢。
走到楼梯口时,蔺纪和看了眼墙上的开关,随手按了下,然后三楼的所有灯就灭掉了。
“嗯?”鲁诚怔愣了一下,然后蔺纪和就把灯又打开了。
“这个开关有点意思,竟然是控制一整层的。”蔺纪和看了眼鲁诚,又把灯关掉了,然后再打开、再关掉,伴随着开灯关灯的节奏,随口来了段口技。
鲁诚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但到最后还是很配合的唱了几声,算是加入了这场临时起意的“表演”。
突然,蔺纪和停下了动作,表情严肃。就在这时,鲁诚打了个寒颤。
“怎么感觉,这么冷……”
“走走走。”蔺纪和不再玩闹,看了眼四楼的方向,举起灭火器抵住鲁诚,推着他一起离开了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