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做什么?
安吉尔目送着他们离开,黄昏后的暮光铺洒在木桌上,失神的看着那闪烁着金光的器具。
内心的惶恐,紧张的情绪在这下终于绷不住了。
她的情绪在刚才目睹了柳汐与宋悬的做法后,第一次有了一种担惊受怕的后感,这种情绪比她“离经叛道”时还要可怕。
还有他们……
朱莉他们一行人在这大半天都在走访着音乐世家背景的家庭,多多少少从他们老一辈的人们的口中了解到关于这座城的过去。
就是安格雷这位音乐家,却毫不知情。
“人?音乐家?”
他们的表情无不一例的流露出困惑,似乎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我们这里从未有安格雷这位人…访客?外开者,像你们这类的?没有,即使再出众的外来音乐家,会等到音乐节过后又离开,没有外来者会在这里长久。”
朱莉不知道是听了这种话语多久,或者是疲惫不堪,后背依靠在柜台前,抬手头疼得捏捏眉心。
白翔和陆夭沉默的对视一眼,目光落在面前面孔慈祥的老人身上,家里的男孩端着茶壶走过来,为他们重新添上茶水“你们是格莱斯旅馆的客人,那么可以见到城主大人了,一般来说,你们都会遇见他的御用钢琴家,不妨问问他吧,毕竟他见过这里所有的钢琴家,连里城的人都比得过呢…”话语未落,面容慈祥的老人霎时间眉头紧锁,不轻不重的敲打他的额头。
男孩被这一打打的莫名其妙,顿时委屈起来“我说得有什么错吗?你们常说外城”
老人的目光越发不善。幽绿色的眼眸暗含着压制已久的怒火“这是确实人尽皆知,孩子,你该去练琴。”
里城,似乎对于他来说,是一件不可提及的逆鳞。
朱莉闻言,重新直起身子,心里盘算着如何得知里城的信息,她上前一步,从衣袋里套出那枚老旧的铜币,摆在他面前。
瞬间,情绪在他脸上变化莫测。
“老人家,你认得它吧?”
朱莉微微笑着,她赌对了。
白翔和陆夭又是一阵沉默——不是,这枚铜币你咋弄来的?那不是柳汐他们那吗?
“您应该信任我们,即他们信任我们那般。”
屋里只点燃了一盏烛火,只能勉强照亮桌面上的一角,安吉尔静静的凝视着黑暗中唯一的亮色,火焰舞动的瞬间映在她空洞的眼眸上,昏昏欲睡的怪物随时随地都可以醒来。
她的身侧是一架老旧的钢琴,它被自己的主人擦的一尘不染,架子上还摆放着一张张乐章,今夜本该有一场美妙的旋律。
第二天她将完成赴约,前往格莱斯旅馆进行一场独奏。
她神情恍惚,很不自然,被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透出瘆人的抽泣声与毛骨悚然的嘶吼声
对于这种情况她已经司空见惯,苍白的手指下意识的抬起搭在黑白的琴键上,灵活的弹奏起乐章。
奇怪的是,外面的怪物竟然没有冲破房门,没有撞碎窗户,反而声音猛然间变得平淡,直至消失不见,暴虐的情绪被安抚,今夜无眠。
很难办啊…
她这样暗想着,很多事情在往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安吉尔眼眶红红的,嘴唇颤栗着,咬着下唇拼命的让自己镇定,泪水止不住的流淌在脸上。
她一直以为获得所谓的恩赐后,她能带来希望,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得愚蠢无知。
还有那么多人信任她,因为她曾许诺过,不久后将来,一切安好。
如今,她要亲手摔碎这个装满期望的罐子。
格莱斯旅馆内还在进行着一场清理,楼层的门口通道在广播播放时早已关闭封锁。
墨栎面色很疲惫,他尝试着去拉开门把手,依旧纹丝不动,他深吸一口气,侧身看向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江御,他的腹部有一小道愈合不久的伤疤,从那道伤痕中心黑色的毒素正在疯狂扩散,现在正蔓延至整个胸膛,按照这种情况来看,他已经被感染了,精神也被一点一点侵蚀,连退出意识连接都做不到了。
江御蹙眉,似乎已经陷入梦魇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身子已经被特制的绳子绑在床上,袖子下的双手的青筋凸起,理智与感染上的残暴在来回撕扯。
这样下去,大概率会变成向夜晚那样的怪物吧?
现在他是什么感觉,害怕吗?他自己也并不清楚。
和一个随时随地都可以醒来对自己发起攻击的危险人物待在一起,他现在要做的是保证自己的安全。
墨栎想通过精神共感企图唤醒他,去无济于事,前几个小时他自己也差点出不来了。
现在连传送的空间也被封锁,窗户无论怎样都撞不破,他实在没有能力去解决这个问题,只能将希望托付给楼下的人们能够快速清理完…又或者,找到一名精灵。
距离音乐节还有六天,阳光直上青云,光照没有往日那般毒辣,老城主难得有兴致去到花园散心,华贵的衣摆垂落地面,五指间配带着闪烁的权戒,一旁的侍从正托着一盘晶莹剔透的葡萄侍奉着自己的主人。
老城主漫不经心的观赏着眼前的花团锦簇,捻起一粒葡萄往嘴里送:“他准备的怎么样?”
侍从用手帕接过他吐出来的籽,回应着:“和以往一样,正在歌剧院里晃荡,不过,这段时间,格莱
拉斯旅馆来了一批音乐家,有两位今日在露天召集流浪音乐者开局一场小型的演奏,说是什么旅馆的需求。”
“格莱斯旅馆要用人?不应该找安格雷吗?还要找那行民间乐者?”老城主不屑笑着,嘲讽着柳汐和宋悬的无知“又来了一批新人?六天后,让他们一起共同起舞吧”
侍从不敢抬头与老城主对视,他一直小心翼翼到今天,无时无刻惧怕自己被当成养分扔进里城。
“我会通知他们的”
“还有,让安格雷来见我”
这次,老城主的面容没有那么慈祥了,取而代之是阴鸷,从另一个角度看,健康的容颜与体魄正在快速流逝,苍老的皮肤暴露在阳光下,无时无刻地警示着老城主——时间到此为止。
他是被骗了…
在契约成立之初,代价这类的事情,安格雷从未和他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