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测试 第5章 第 5 章

这老毒虫是葛小姐的父亲？利镜没有记忆，不敢确定真假，只能见机行事。

利镜不说话，老毒虫却急得上蹿下跳，“他娘的还给老子清高上了，要不是咱们镇的大老爷看在老子面子上资助你上学，你能走到今天这位置？！”

他呸了一口，“女娃娃上学顶个鸟用，出来也找不着工作，一辈子伺候人的命，还不如回去嫁人，老子都帮你选好了，年纪是大了点，但——”

“我不嫁人，我不要变成你换钱买大烟的物件！”声音从喉咙里迸发，利镜都蒙了，指腹贴着唇侧，震惊地眼睫颤动。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身体却自己开口了。

老毒虫那张狰狞的脸逐渐阴郁，一颗颗脓疱往外鼓起，仿佛要当场破裂爆出浓浆。他龇牙咧嘴，大黄牙恶心至极，迈着大步直冲而来，“奶奶的，老子连车都舍不得坐，硬生生忍着瘾走了两天两夜才来这，我踏马都是为了谁？！赔钱贱货居然敢说这话，早知道出生时就该捂死一了百了！”

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掌心都无法顺利握拳，利镜眼睁睁看着老毒虫越来越近，右臂高高举起，用力挥下——

千钧一发之际，利镜拿回了身体的掌控权，迅速向后跳开，可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扇到了额角。老毒虫看上去半死不活，力气还挺大。

一旁蹲在台阶上啃饼的人力夫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嚷嚷道：“干嘛呢干嘛呢，老东西欺负小姑娘是吧？！”

怒火原地拔起，利镜气得想要骂娘，她亲爸妈都没这么对自己说过话，老毒虫居然敢这样骂自己，还敢动手？！她当即抬脚，对着老毒虫的下三路踹过去。

老毒虫估计是没料到利镜会还手，也可能脑子被大烟过分侵蚀，反应不过来，惨叫一声后仰摔倒在地，捂着□□惨叫。

人力夫目瞪口呆，周围人的注意力也全都被吸引过来。

“你可是老子亲闺女，居然敢还手！”他指着利镜大骂，“你爹我不是为了你嘛，你倒好如今有文化了，发达了就翻脸不认人，谁知道上学的钱哪来的，你个女娃娃能去哪搞来钱！”

好啊，打不过就开始造黄谣。

结合刚才在一旁隐约听到的对话，人力夫瞬间反应过来，带着责备的眼神看向利镜，“当爹的再不对也是你爹，做丫头的怎么能……”

“胡说八道！”利镜根本没理会临阵倒戈的人力夫，脑子转的飞快。

就刚才的对话她大致明白了，葛小姐的老家在不远的小镇里，虽然说不远但就这个年代来讲距离还是相当可观的。既然如此那就说明葛小姐和眼前老毒虫的父女过往在这座城市里无人知晓，如此好的机会她当然不能放过。

利镜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老毒虫声讨：“我上学的钱是镇子里资助的！毫无血亲的人都尚且为我考上大学而喜悦，你这个父亲却满脑子铜臭，一心只想将我绑回去换你的大烟钱！”

大多数都是临时起意编纂，但身为一个毒虫的女儿会经历什么，想想也知道，那么多新闻也不是白看的。

“乡镇里谁不知道你给我安排的那老东西是什么货色！”她说的激动，眼里竟然不知不觉泛起泪光，“我要是嫁过去，活到第二天都是奢望！”

“你你你……”老毒虫没她那么伶牙俐齿，除了骂街什么都不会，最后干脆两手撑地跳起来，重拾身为父亲的威风，想直接扇她。

“住手！”

一声高呵，人群让开一条缝，一群穿着中山装样式黑色校服，头顶帽子的学生义愤填膺地走来，其中一位十分眼熟，利镜眯了眯眼睛。

莫文奇？！

“简直欺人太甚！”学生们将利镜和老毒虫隔开，透过人群缝隙，利镜看见莫文奇指着老毒虫怒道：“刚才我们全都听见了！虎毒尚不食子，你这个做父亲的居然为了蝇头小利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进狼窝！”

他身边的另一学生道：“就是！拿禁烟令文当耳旁风，望永雪亚东病夫之耻，长保中夏清明之风！鸦片之辈，流毒万世，你倒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带着满身毒疮招摇过市，丢人现眼！！”

老毒虫嘴皮子跟打了胶似的支支吾吾半天一个字都蹦不出来，最后干脆破罐破摔，推了莫文奇一把，“臭矮子，滚！”

就像一颗石子被投入湖中，溅起大片水花。学生们厌恶的眼神上上下下地将他扫视一通，猛地一齐冲了上去，排山倒海似的，老毒虫满脸惊愕，很快就被完全淹没。

“我们可是学生，未来的栋梁，你居然敢打人！”

“给我好好教训这个社会毒瘤蛀虫，别让他跑了！孔孟君子之道行不通，那就用孔武之力让他见识见识！今天一定把他送局子！”

现场一片混乱，周围看热闹的一见这阵仗纷纷跑了，还有的想拉架结果根本靠近不了半点。很快一辆警卫车朝远处驶来，警卫们跳下车子怒吼着住手。

利镜突然被人攥住手腕，拉着飞奔。迎着风，她看见莫文奇按着帽沿测过脸笑道：“我们有理，再说万一出事就推我头上，有我爸爸兜底，放心吧。”

心脏里某个不属于她的地方又猛地咚了一声，利镜眯起眼睛用力捂住胸口。又来了，就好像身体里还有另一个存在。

莫文奇拉着她躲进一个拐角，探头看了一眼，气喘吁吁道：“没事，已经很远了……你还好吗？！”

利镜摆手，“估计是跑地太猛，我好久没运动了。”

莫文奇面带担忧，叉着腰点点头，忽然他贴近利镜，兴奋道：“葛小姐刚才怒斥你父亲的时候实在太令人钦佩了！”

利镜眨巴了下眼睛，“是……吗？”

“当然。”莫文奇笑道：“如今孝道当先，只论生养之恩大于天，却不分智愚。像葛小姐这样勇于反抗错误的父亲实在少见，你之前就在信中提过自己对于父亲抽大烟行为的不满，但不知如何反抗，如今你终于成功了！”

清冷淡漠犹如一阵风，在他身上不见一点痕迹，莫文奇笑得露出八颗牙齿，“果然葛小姐无论哪里都是完美的。本还想着重逢后为何变化巨大，如今看来一点没变！”

利镜若有所思，这么说来葛小姐的性格和她还挺像，但肯定比她软的多。如果她是葛小姐，早在老毒虫第一次跑来犯嫌的时候就把他打地亲妈都不认识。

什么孝道，什么父母之命大于天，这种老东西没尽过一天身为父亲的义务，还要怪她不尽孝，臭不要脸。

莫文奇整理跑乱了的帽子和衣领，在前方引路，“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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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餐具与碗筷碰撞出细不可闻地清脆。杨桦随口问：“听说今天你们学校的学生当街殴打老人，怎么一回事？”

利镜咀嚼东西的动作一顿。

莫文奇咽下口中的食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什么，料鬼当街欺压弱女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杨桦问：“你没参与吧？”

莫文奇动作一顿，杨桦叹气道，“不是说这行为不对，只是现在这世道太乱，妈担心……”

砰！

大门被猛地推开，三人一齐站了起来。杨桦面色难堪，紧紧搂住莫文奇的肩膀。莫泽沛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身形如同一座高山，他单臂将杨桦强行揽到一旁，朝莫文奇高举手掌。

“别！”杨桦被禁锢在他怀中，声嘶力竭。

啪！莫文奇被扇偏了脸，一丝血从嘴角流淌而下，他快速扭回脑袋，眼神倔强。

“看什么！再看！”莫泽沛指着他鼻子怒骂。

“你这是在干什么呀！”杨桦急得如同火烤架上的蚂蚁，想要去摸儿子肿胀的脸，又担心丈夫会再打人，两边拉扯分身乏术。

莫泽沛凤眼微睨，“你倒不如问问你的好儿子今天干了什么！校长都打电话到我这来了！当街带头殴打料鬼，见义有为是吧，怎么一个人跑回来，把那些同学全都留在原地，你知不知道他们刚刚才被警察放走？！不愧是我莫泽沛儿子，真会给我长脸！”

他看到了傻愣在原地的利镜，冷笑一声，“我算是知道了。”

利镜其实已经猜出大概，心中一紧，刚想解释，就听莫泽沛冷彻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明天你就收拾东西，给我离开！”

莫文奇急了眼，“爸爸！”

莫泽沛看都不看他一眼，“家教老师我会另找，也许水平确实不如你，但我不能留下一个道德水平堪忧，不敬父母之人给我儿子授课。”

“不是，我……”利镜手撑着桌面想要辩解，可莫泽沛根本不听，转身就走，西装大衣被风带地向后扬起。

怎这个莫泽沛，一副现代遭人诟病的极端大男子主义，不听人讲话也就算了，不了解前因后果就随便斥责人，根本没道理。

利镜想要冲上去解释清楚，她不是不敬父母而是为了自保，至于莫泽沛再怎么看她，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这个年代重男轻女很常见，莫泽沛能给她怎么长时间的好脸色确实难得，但利镜也不想谢谢他。

可脚还没来得及迈出去，利镜就感觉脸上划过温热，她抬手一摸，怎么哭了？脚下调转方向，这具身体捂住脸朝楼上奔去，她根本无法控制。

等等，去解释啊，跑什么？！

鞋跟踩在台阶上噔噔噔，她撞开门扑倒在床上，再也忍耐不住呜咽起来。哭得如此凄厉，胸口像狠狠攥住根本喘不上气，但利镜却是平静的，甚至有些茫然。利镜试探性问：“葛……小姐？”

她站起来抹去脸上的泪痕，坐在桌前抄起一张纸，提起钢笔——

小女奋发读书只为报效国家，奈何父亲沉醉于鸦片，如恶鬼纠缠于我不肯松口。人生八苦，女儿身自成一苦，家中长辈无一人期盼小女的降世，天赐此名实际为那个他们心中不曾存在的男婴。我无李哪吒胆魄，做不到割肉还母剔骨还父，现将天赐一名原样奉还，只盼来世永不相见……

这是一封遗书，她想自尽！她绝对不能死，她要是死了自己可就回不去了！

利镜使劲按住书写的手臂，落下的笔迹变得歪歪扭扭，但并没有停止书写。利镜极力劝阻：“葛小姐，人活着就有可能，死了那可就什么都没了！”

……资助我上学的先生，以及在走投无路之际聘用我的杨桦夫人，恩情无以为报，只愿以性命为交换，望你们一生一帆风顺，无任何艰难险阻。

落下最后一笔，钢笔从手中滑落。她翻找出一根长布条，搬起椅子如同失了魂的躯壳缓缓朝房梁的位置走去。身体的控制权现回归葛小姐的手里，利镜除了在她走路时偶尔让脚踝轻轻扭动一下，为了前进的步伐做点阻碍外什么都做不到。

“困难都是暂时的，再等等就会好的，再等……”

眼看她已经将凳子放置在房梁下，慢悠悠地爬上去，两手一扔将布条打了结的一头抛上房梁。利镜焦急万分，脑子里想了很多种说辞，劝了无数遍都没能阻止她赴死的决心。她望向不远处横放在窗边的桌子，心一横，将意识凝聚在左脚腕上，使力一蹬！

身体失重，紧接着哐当一声，后脑狠狠砸在桌子锋利的边角，顿时血流如注。利镜感觉眼前一片漆黑，很快失去了意识。

睁开眼时，店主站在身旁，折扇遮住下半张脸，单挑眉毛，“你怎么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