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诸奎大喊,忽然发狠了似的冲向那些拦路狗,以最利落的方式将他们全数击杀。其他人调转马头,冲向那些弓箭手。
血流成河。
除了宋元晟和诸奎,其他人都倒在了血泊中。
包括厉宣。
“将军,将军……”诸奎跪倒在厉宣身侧,看着厉宣因为失血过多而愈显苍白的脸色,浑身上下都在抖,“元小神医,求求你,救救我们将军!”
宋元晟又怎么不想救人?
可他自己的身体也到了极限。刚才他让系统开了加强,还用了那柄平时根本举不起来的铁伞,如今加强失效,他还能坐起来都是奇迹。
“他不会死。”宋元晟只说一句话就喘,“再次查看周围是不是有漏网之鱼,别等我为他施救的时候又出什么岔子。”
“是!”诸奎赶紧去找,片刻后又回来了,“没了,都死了。”
“好。”宋元晟咬紧牙,忍着手抖翻找自己的药箱,“把这些箭都折断,小心一点,别再伤到他。”
“是。”诸奎直接用自己的利剑将厉宣背上的长剑都削断。
这些箭几乎将厉宣射成筛子,好在避开了心脏,否则那颗全能解毒丸就算是再全能也吊不住厉宣的一条命。
宋元晟清晰地看到了厉宣身体数值的波动,心跳已经很微弱了,如果不是厉宣提早把那颗药含在舌头下,恐怕他真的只能给厉宣收尸。
简单地处理了伤口后,宋元晟用了给厉宣用了适量的麻沸散,暂时麻痹了厉宣的神经。他们必须在麻沸散的药效散去之前回到县城。
“元小神医放心,将军交给我了。”诸奎小心地将厉宣背上马,先一步在前面开路。
宋元晟也翻身上马,一边忍着颤一边查看附近的驿站酒馆。虽说这里已经快进入淳朴镇的境内了,可厉宣受不了太久的颠簸。
淳朴镇境内?
宋元晟扬声道:“诸奎!我有一个去处!”
他怎么忘了从这处到淳朴镇近,到他那山上的房子也不远。希望他那茅草屋还安好。
日落前。
“就是这。”宋元晟看见熟悉的茅草屋,难得生出一点亲切感来。
他也很长时间没回来了,不知道里面现在还能不能住人。门推开后,屋里的陈设没有变化,还是他当初离开时的样子,只不过少了之前的那些名贵字画,恢复了原本最朴实的样子。
“这是我离开淳朴镇之前住的屋子。床上的布是用来遮尘的,直接拿下来就行。”
诸奎把他家将军背过去,“先前将军带我来过这里。当时这屋子的周围都是那老东西的人,不知道那老东西有没有再让人盯着此处,我们还是小住一夜,等将军好一些就走吧。”
“行,那今夜是不能点灯了。”宋元晟有点遗憾,“诸奎你看着你家将军,我去烧水。”
诸奎忙说:“元小神医!我去吧,你歇着,我来做。”
宋元晟也快撑不住了,就没客气,一屁股坐在自己久违的摇椅上,“那也行,辛苦你了。热水是烧来给你家将军清洗用的,将身上的脏污都去了,免得感染。”
“好,我再顺便把干粮弄一弄。”诸奎说完就出去了。
宋元晟瞥了眼在床上趴着的厉宣,身心都放松下来。一放松,眼皮就重了,他连续厉宣的身体数值都没来得及看,已经昏沉地睡过去了。
他这一觉睡得是真的沉,连梦都没做。等到再醒来的时候都有些不知今夕何夕,外面还下起了雨。
宋元晟呆呆地窝在摇椅里,恍惚觉得自己还处在两个多月前。那时的厉宣也还受着伤躺在床上,屋外也下着雨。
下雨的那天厉宣跟他说了什么来着?
哦,说自己好得差不多了,要走。
他又怎么说的来着?
哦,说自己要下山找一个很重要的人。
然后厉宣没走,他倒是下了山,还遇见了王二麻,去了庙会,还求了……
哦,没求。
他就是去东来寺里摆了摆,什么都没拿回来。那时候厉宣还因为求香囊这事闹了脾气,然后就离开了好几日。
估计那个时候开始,厉宣就已经和诸奎联系上了。
脑子里飞速地过了边零碎的东西,宋元晟原本就晕乎的脑子更没法转了。就在他真的要分不清如今是何年何日何时的时候,诸奎端着已经重新弄过了的干粮进来了。
“元小神医,你终于醒了。刚才怎么都叫不醒你,我还以为你就那样睡过去了呢。得亏还能探到你的鼻息和脉搏,我才放心出去弄干粮。”
宋元晟看着诸奎认了一会,低低地“哦”了一声,“没事,我身体太差了,这次太过奔波,困了。”
“你啊,以后可得把这身子养好了。将军鲜少在一处待着,要是你这身子跟不上将军,那可怎么办?”说话间,诸奎已经把吃食都摆上了桌案。
宋元晟还是没什么力气,那些干粮本就寡淡,现在再热了也是一样。如果能有只烤鸡那是再好不过,没有也没关系,野菜也行。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摸到去挖野菜的路。
或许他能让诸奎去问那农妇要一些。
“现在淳朴镇里是不是已经没人了?”宋元晟忽然问。
诸奎点头,“方才我去了一趟,想说买些好吃的回来,可惜镇子已经空了。如今的淳朴镇就是一座空城。”
那野菜也肯定没人管了。
“诸奎,我想吃野菜。”宋元晟窝在摇椅里眨了眨眼睛。
诸奎掰馍的手一顿,“啊?”
诸奎最终还是摘了一箩筐的野菜回来。
诸奎手快,很快就把野菜处理好了,滋啦一下锅,就着点水炒了炒,放了些勉强还能吃的盐,很快就端了进来。
“你说对了,那片野菜果然没人管了。那边我倒是见到了一处屋子,不过屋子看着也荒废了有一些时候了。我估摸着是跟着山下的那些百姓一块逃命去了。”
宋元晟慢慢地挪向饭桌,“那看着野鸡了么?”
“这哪还有野鸡啊。”诸奎借着单只烛火的光,看见了宋元晟微白的小脸,“哎,将军说得没错,你虽生长在山野,可这胃口比那栗城的少爷都刁。届时回到了清夷县城,我就去烧鸡铺给你买烧鸡吃。”
“那好啊。”宋元晟没说现在清夷县城的情况也不好,别说是烧鸡,能买到普通的药材和普通的食材那都是很不错了。
不过终归有个盼头。
养了一宿,又有全能解毒丸的辅助,厉宣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恢复了。在下山之前,宋元晟又给厉宣换了次药,顺便收拾了一些还有用的东西,又把原身之前珍藏的那些小瓶小罐的一块带上了。
诸奎担心这些东西不好带,犹豫了一下,“小神医,这里头的是……”
“药。”宋元晟说,“都是早些时候我闲来没事炼的药丸。”
诸奎道:“若是没什么特别的……”
“带着吧。”宋元晟把包袱系好,挂在马背上,“如今清夷县城里也大不如以前,没准这些还能救人一命。”
诸奎应下了,主动把包袱放到自己的马背上,再背上自家将军,领着宋元晟走小路回到清夷县城。
路上没再出什么差池。
回到清夷县,罗将军和军医长知道厉宣半路遇伏,埋伏的人还是他们曾一起并肩作战的李将军时,气得不打一处来。
“我早说李解那王八犊子不靠谱!”罗将军提剑就要出门,“那犊子的尸体在哪?老子要他知道什么是碎尸万段!”
诸奎赶紧拦住暴脾气的罗将军,“罗将军,罗将军,李解已死,就不必再多生事端了。一切等我们将军醒了再说。”
罗将军仍旧气得不行,却也没在这个关头再惹事,而是对一旁熬药的宋元晟说:“军医长说你医术了得,我老罗就暂且信你!要是治不好他,你也别活了!”
宋元晟没理会罗将军的无理,专心熬药。
厉宣昏了差不多七日才恢复意识。
恰好这时,他们接到了从宫里传来的消息。如今栗城周边的几座城池都民不聊生,老皇帝对此很是生气,觉得清夷县没有做好瓮城该做的事。
说来也奇怪,瓮城一破,那些外蛮就能从清夷县一路北上,直捣大庄腹地,可自从边境那一战结束之后,清夷县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没准那些个外蛮知道清夷难攻,转由其他地方直入栗城也不一定。栗城虽说是在北方,周围也有不少同清夷县这样能当瓮城之县,那些地方可比清夷好攻。外蛮脑子也不坏,不可能看不出这些道理。”罗将军指着如今的清夷县布防图说,“现在的清夷虽说没有外蛮的威胁,可也不能掉以轻心,我已经安排人把守住了各个入口,日夜轮换,绝对让半只外蛮苍蝇都飞不进来!”
诸奎也重新燃起了士气,“罗将军英明!”
“既然北方那边将我们这一亩三分地当成他们的瓮城,那我们便发挥自己的作用就是!北方无需管,反正头顶的那片天早该换了!”罗将军虽然一直都是直言爽语,却还是头一回如此对上头那位不满。
诸奎有些意外,“罗将军祖上不是……”
“祖上那是祖上的事!上面那狗东西忘恩负义,我祖上多少也担了开朝将军的名头,然而大庄稳定之后,那厮忌惮我祖父与外祖父的势力,将我们一家贬至于此!既然如此,我也只好遵循组训,守好这一方天地即可!至于那厮?与我何干!”
诸奎摇头道:“可若他出了事,大庄不再姓厉,清夷也怕是……”
“只要你家将军想,那这大庄就还是姓厉。”罗将军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年纪虽大,但也不是老眼昏花。行了,去看看你家将军。”
厉宣已经能吃东西了,正在接受宋元晟的投喂。
“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还看?”宋元晟已经被厉宣目不转睛地盯了半个时辰,饶是他已经习惯了厉宣的目光,也还是觉得羞臊。
厉宣哑着嗓道:“嗯,好看。”
宋元晟:“……”
诸奎和罗将军就是踏着厉宣这句话进的门。
宋元晟如同看到了救星,“两位来了正好,顺带帮忙试试这位的脑子。”
诸奎:“啊?”
罗将军:“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