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皎这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很长很凌乱。
她回到了自己十六岁那年,第一次走进高中,天上下着濛濛细雨,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整个高中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好像还没有开学。
她茫然地走了进去,就看到有个高个子的少年穿着白色的T恤,撑着一把伞一个人走到雨里,从教学楼的拐角处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雨里他的脚步声清晰,踩过地上不平的小水坑,张皎感觉胸.前里那颗心便像是他脚下被溅起的水花,雀跃着,慌乱着,又隐约惶恐着什么。
他停在了她面前,张皎迟疑着伸出手,摸到那伞骨的一瞬,面前的少年忽然抬起了伞,肆意张扬的不羁眉眼陡然如流星落进张皎的眼眸里。
流星撞上了地球,张皎在那一刻惊醒过来,入眼满室漆黑。
她出了一身冷汗,洗过澡给自己灌了一杯温水,人才完全清醒过来,这会儿时间还不到五点半。
她昨晚回家又处理了两份合同,十二点才睡。
她一定是昨夜见到了徐睿之,才会做这样的梦。
梦里的少年眉眼不羁,是十多年前的徐睿之那张青涩充斥着少年感的脸。可张皎清醒后再努力去回想,却有觉得自己在梦中看到的那张脸分明是属于陆哲的。
真是个荒唐的梦。她到现在都清晰地记得自己第一次进高中校园,那天万里晴空,天上连白云都没有几片。整个学校到处都是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梦境与现实果然完全不同。
除了那天的确遇见徐睿之。
“真是个噩梦。”张皎咬了咬牙,这会儿再回床上睡觉也睡不着,她喝了杯咖啡,将投资人名单和企业计划书又拿出来斟酌修改。
秦许许的话没错,她必须在这个月月底拿到一笔新的投资才能缓解现在公司的资金问题,她们的初步启动资金已经消耗地差不多了,如果没有新一笔的投资,她们没办法拿到下一批香料,之前忙活了半年才做出来的一点成绩,便会在还没有大放异彩的时候胎死腹中,这是决计不行的。
但是,这第二笔投资找谁呢?
张皎沿着投资人名单一个个往下翻,翻到倒数第二页的时候愣了一下。
竟然是丰旗投资……不过秦许许给的名单里,丰旗投资的联系人当然不是徐睿之,她们这种小初创公司自然没机会见徐睿之这种级别的大人物,是丰旗投资的一个经理。
张皎耳边又想起徐睿之嘲讽,眸色冷了冷,张皎在这一页上画了个大大的叉。
她不想和徐睿之扯上一丁点关系。
现在惹不起,总能躲得起。等将来风水转到她这里,她非得把昨天徐睿之那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他。
谁配不起谁呢?
*
徐睿之八点到医院的时候,发现陆哲就缩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整个人无精打采,双眼布满了血丝,但是看他这个穿着,不知道还以为他在酒吧混了一晚上。
“守在这里有什么用,要表现去病床前跪一晚上。”
陆哲大个子在长椅上扛了一晚,虽然年轻身体扛得住造,但也不好受,一睁眼就看到徐睿之穿得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地嘲讽他,当即脑子里就有些炸毛,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仗着自己比徐睿之高,一下子其实凶狠。
“徐睿之,有你这么当亲哥的吗?一天天见我摆一张看不上我的臭脸就算了,非得这么毒舌刺我?”
徐睿之薄唇微张,轻蔑地笑了一声。
“还知道我是你亲哥,里面躺着的是你亲妈,你昨晚上和我叫嚣的样子,和妈吵架的样子,说是仇人也不过分。”
陆哲握了握拳,不服气,但是没有再顶撞徐睿之。
半响,徐睿之神色恢复平静,说道:“小手术,风险不大。你回去洗漱一下换件衣服再来,把手术同意书签了进去看妈。装乖这件事不用我教你了吧?别提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女朋友,尤其是昨天晚上那个,立刻给我断了!”
陆哲拧眉,“徐睿之,人家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徐睿之:“她想从你这里拿钱。”
陆哲:“张皎没想,她是在创业,但是她从来没和我提过这个事情,再说,她一直以为我是个混日子的富二代。”
徐睿之:“你喜欢她什么?你身边比她年轻漂亮爱的女人那么多。”
陆哲:“这个怎么说得清,皎皎就是还挺高冷的,虽然对我也笑,但是吧处起来若即若离的,我好不容易才快追到手了,你昨天一出来,按皎皎的性格肯定生气——我要给她打个电话。”
陆哲说着就摸出了手机,结果通讯录才点开,手机就被徐睿之劈手抢走了。
“徐睿之你这是做什么?”
徐睿之没说话,点开手机之后直接搜了下,点了两下把手机扔给陆哲。
“联系方式帮你删了,再找她我昨天说的话全部兑现。还有,学校那边我帮你办理好了,明天滚回去上学。”
徐睿之说完,也没进去看陆淇玉,转身就离开了。
剩下陆哲在医院长廊暴躁地大骂。
“徐睿之你怎么比妈管得还多!徐睿之我明天去上学我就不是你弟弟我是狗!”
司机听到,问道:“徐总,这阿哲不愿意回去上学,咱们这样强求怕是不好吧。”
徐睿之淡漠地上了车,“他就是被妈纵容地不像样子,他可以不学无术坐吃山空,我养得起他,但是他在这么鬼混下去,怕将来我得去牢里捞他。”
司机叹了口气,“可是阿哲性子也拗,就怕徐总这样适得其反。”
徐睿之:“妈生病,他不敢大闹。这也是我给他地最后机会了,他要是这次再胡闹,就吃点苦头吧。”
司机微微摇头,也觉得陆哲不像话。
徐睿之坐在车上,收到了叶助理发来的资料。
看了半响,他眯了眯眼,说到:“先不去公司,去陆哲的公寓。”
*
张皎没想到,自己早上刚刚避开了一个和徐睿之可能扯上关系的投资人,就立刻在四个小时后又见到了徐睿之。
见面很不愉快。
她当时站在咖啡店门口,手里拿着计划书和一盒香水,正在全神贯注看着对象小区走出来的人。她选定了几个投资人,其中她最有把握拿下的一位女性投资人就住在对面的小区,她从这位投资人的微博和一些秦许许搜集的资料发现,这位投资人每天早上基本都会到小区对面的咖啡厅喝一杯咖啡,然后去公司。
甚至有时候,她会和一些投资对象直接在这件咖啡厅里聊,当然,那种情况基本是她带着投资人来咖啡厅,张皎这种显然还没这个待遇。
但这并不妨碍张皎决定投机于此并且努力一把。之前秦许许就给这位投资人发过她们公司的资料,但是那些邮件无一石沉大海,张皎没时间等投资人找过来,于是揣摩着投资人微博的一些穿衣喜好和风格,精心准备了一下,来咖啡厅主动出击。
能博得一点好感是一点,毕竟这年头投资太难拉了。
张皎正在路边,甚至已经能够预测到自己会如何优雅从容地与投资人“偶然”相逢,然后展示一下她的香水,再顺水推舟拿出计划书。
可这一切,在那辆黑色宾利车出现的时候化为乌有。
做昨天夜里下了一场雨,这个小区是龙安市的老城区,这一片有许多的民国保护建筑在,整体风貌也都是偏民国时期中西合璧的小洋楼,咖啡厅前的道路两旁都种着梧桐,最粗的有一个女人腰身粗细。
当然随之而来的是这里的路边地面并不平坦,积了一些雨水。
正巧,张皎就站在了路边,身上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长羊绒裙,外面搭着驼色的羊毛外套,脚上是一双白色小皮靴,手里还提着一个精美的白色小礼盒。
车子停下的速度不慢,似乎是开着忽接收到了靠边停下的指令,一下就出现在了张皎面前,毫不留情地碾过了水洼。
污黑的泥水溅了张皎半身,从裙子到靴子再到那份精心准备的礼盒,无一幸免。
张皎那一瞬感觉到了心悸,满心的豪情壮志瞬间化为乌有。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黑色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了和早上梦中那个少年相似又完全不同气质的一张脸来。
徐睿之侧着脸坐在后座,抬眼望过来,对上张皎瞪大的眼睛怔了一下,旋即看到了张皎身上的水渍。
徐睿之垂眼皱了皱眉,抬眸时却好似没看到张皎衣服上的脏污,微扬着下颌,冷冷道:“看来张小姐不记得我昨晚说的话,我说过,让你远离我弟弟,不要试图耍手段。”
张皎握紧了拳,指甲死死掐在礼盒上,盯着徐睿之那看上去和石雕一样冷硬的脸颊,说道:“徐先生,我有自知之明,也没有兴趣对陆哲死缠烂打,你不用特意来和我说第二遍这句话。”
“还有,我不是陆哲,也不是你下属,更不是你们家佣人,请你在警告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前,下车给我道歉——你知不知道,把一个女人的精心准备的衣着弄脏还不主动道歉,这种行为有多么没品?”
简直就是,不可饶恕!
小剧场:
张皎:我当初为什么会瞎了眼看上这个男人!
徐睿之:因为我又几分姿色,而且总是十分恰到好处出现在你的面前,并且分分钟调动你的情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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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巧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