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擦亮,元樱和元华便醒了。
元樱检查过的她的脚,伤得不重,只是夜里路滑,扭了一下,有点肿。
她夜里给她涂抹了些消肿的药,醒来后,脚踝肿的地方就消散了下去。
元华急着回灵安寺,元樱扶着她站起来,她试着动了动脚,
“哎,脚没事了,咱们快走吧。”
元樱背起药框,将她大师姐手里的东西,也拿了过来。
顺手将她昨夜使用的长棍子,递给她道,
“师姐,你拿这个,毕竟山路还没干透,小心些别再崴了,伤到骨头就不好了。”
元华接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头,笑道,“阿樱,你倒是仔细。”
两人出了山洞,往回走的时候,经过了昨夜那片矮丛林,元樱看到被人压倒的一片杂草。
杂草上还有斑斑血迹,她想了一晚上的事情,被印证了。
那不是幻影,确实碰到了一个受伤的男人。
那人在她离开后,带伤跑了……
元樱心道,这人可真能忍,都失血伤成那样了,居然还能溜走。
想起昨夜他半昏迷中恶狠狠地话,大抵是把她当成仇敌了。
元樱看着那片草地走神的功夫,走在前面元华见她半天没动,回头问:
“怎么啦阿樱?”
“啊,没事师姐,”元樱回过神,小跑着追了上去。
“快走吧,估计师父都担心坏了。”
路依然不咋好走,但好在天亮,避开了沟沟坎坎。
大概一个多时辰后,她俩回到了灵安寺。
寺里的其他师姐师妹也都醒了,开始忙碌着清扫院落。
见到她们回来,正在扫院子的小师妹元寻跑上前,抓着元华的胳膊道:
“元华师姐,元樱师姐,你们哪去了,师父一晚上可担心坏了。”
元华拍拍小师妹的头,道:
“没事,就是下雨路滑,在山洞里躲了一夜,师父醒了吗?”
元寻点点头,“醒了,正在坐禅。”
“好,你继续忙,我去找师父。”
随后对元樱道:“你快去收拾收拾,帮着布置一下祠堂。”
元樱点点头,“师姐见完师父来我房间,我再给你换药。”
元华应了声,便进了里院。
待元华离开后,元寻才跑到元樱跟前,小声道:
“元樱师姐,你们昨天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狼狈?”
元樱听到她的话,低头看着自己衣服上已经结了痂的泥,“摔了好几跤。”
“啊?没受伤吧?我看大师姐走路一瘸一拐的。”元寻有点怕元华,可能因为她是仅次于师父,能管她们的人吧。
“没事,阿寻,我去洗洗,一会儿出来帮你收拾。”
“嗯嗯。”
元樱感觉脸也有点干吧。
她回到自己的屋子,将药材放到地上,走到小屋里唯一的一块铜镜前照了照,左脸到耳边的头发都□□了的泥沾着。
她脱下帽子,一头乌黑的秀发泄了下来。
脸上的泥点子,都遮不住她脸上的芙蓉秀色。
元樱将脏了的海青大袍解开,
“砰”
里面掉出了一样东西,砸向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元樱被这声音惹地停下了动作。
她缓缓蹲下身,注视着地面上一个小小的黑色盒子,和从盒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被红绳子系着的深棕色绢布。
元樱将那绢布捡了起来,又把黑色盒子拿起来,起身将它们放到桌上。
这是什么东西?
元樱不记得她什么时候有过这铁盒子,上山的时候她换的衣服,山上也没有…
山上……
“难道是?”
元樱猛地想起,夜里遇到的那个受伤的黑衣人。
她不由后退一步,身后的凳子被带倒了。
元樱想到此,赶紧将那系着的绢布放回了铁盒子里,慌忙走到床边塞到枕头底下。
“他是什么时候塞到我怀里的?”
元樱回忆着,那不算长的黑暗空间里,两个人的短暂接触。
“莫不是我摔倒在他怀里的时候,他趁机塞进来了的?”
元樱没敢多想,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找机会把那东西塞给她。
八成不是什么好东西。
元樱魂穿前在她父亲的书房,看到过同样的绢布。
那是用来传递军事机密的。
后来他们家就被屠了满门,等魂穿到这里,她才知道,原来王朝早已更迭。
她肉身所在的那个朝代,已经覆灭,被现在的燕国取代了。
元樱想到此,心里越发升起了忧虑。
今日会有皇家的人,送一个失宠的妃子过来。元樱不知道昨夜的事情,会不会跟今天的人有关。
她想着,游神一般地换过干净的衣服。
思忖了一阵,又把那个铁盒子从枕头下拿出来,重新塞回了怀里。
她猜测,那个黑衣人,迟早会来取回这个东西。
简单的梳洗过后,元樱从屋里出来,将那些药草铺放在门前的石桌上。
这里是专门用来晒草药的。
随后便赶往前院,去帮着收拾院落和祠堂。
元华和师父从禅房出来的时候,她们已经清扫的差不多了。
师父看了看天空,此时大概已接近巳时,对元华道:
“快去收拾收拾,估计宫里很快会来人了。”
“是,师父。”
元华对元樱招了招手,元樱便明白她的意思,跟着她往后院去。
“阿樱,你知道今天来咱们寺里的是什么人吗?”
元华一瘸一拐,元樱上前搀扶着她,一脸茫然,“什么人?”
“当朝四皇子的生母,容妃。”
“都有儿子了,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元樱不解。
这里是妃子们受罚的地方,她来这里这么久,每年都有不受宠的妃子,但大多都没有子嗣。
最后也都死了。
元华摇了摇头,“不知道,反正师父让咱们,只管正常给她送餐便是,其他也不用管。”
两人来到后院,元华推开自己的屋子,将身上的你衣服脱了下去。
“师姐,你等着,我去取药来。”
这个寺庙里,师父,元华,还有另一位师姐是有独立的房间。
元樱本来也是跟其他的师姐师妹们住一起,但因为她是寺里,唯一会写字画画和懂医术的小尼姑。
所以就给她单独准备了一间屋子,整理寺院的字画,禅书和药材。
取了药回来,元华已经换好衣服,收拾干净。
她正看着自己乌青的脚踝,元樱推门进来了。
她将撵好药草,抹到元华的脚踝处,冰冰凉凉,激的她一激灵。
“怎么样,是不是很舒服?”元樱抬头笑看着元华。
“嗯,凉凉的。”
元樱抹完后,将准备好的布条裹了上去,打了个结后,帮元华将罗袜穿上。
这才站起身,“好了师姐,再用个两三天,应该就全部消下去了。”
元华抬手拍了拍元樱的脸颊,“有你,师姐很放心的。”
元华比元樱大十几岁,把她当亲妹妹看待。
她刚来院里的时候,才不到十岁,很乖,是一个孤儿。
相当于元华把她带大,现在眼看着她,长成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只是依旧不怎么爱说话。
也不知她那里学的本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后来就帮她,分担了一部分书写的任务。
元华站起身,她拉着元樱出来,指着内院后面的那个院落,道:
“你去给那个房间,插点花草,今天外院人很杂很乱,你也不爱热闹,别出去了。”
元樱求之不得,她高兴地点点头,“谢谢大师姐。”
元华捏捏她白嫩嫩的小脸,“去吧。”
元樱长松了一口气,她确实怕人多。
寺院有三重院落,前院,后院,和内院。
前院是用来招待外客,和烧香念佛的地方。后院是他们的住处和饭堂,以及客房。
而最后面的内院,则是安排一些皇家的受罚之人,或者来参禅修佛的公主妃子们。
元樱经常来这里,只不过都是打扫。
今天她要收拾的是最靠里的房子。
元樱从院子里,摘了一些开的正好的花草,这才进了屋。
屋子已经被打扫过了,墙壁上还有她之前画的荷叶图。
她看着那满墙的荷花,心情都豁然开朗了些。
元樱抓着花,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打算开门出去舀点水,插花。
哪知刚开门,就撞上了一个人。
“嘶。”
她以为是哪个师姐师妹,正打算抬头道歉,就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堵在她面前。
也不知道她碰到了对方的什么痛处,那人闷哼一声,回避的往后退了一步。
看到是个陌生男人,元樱只抬头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连忙道歉:
“对不起,刚刚没注意,撞到公子了。”
她没敢细看眼前之人,顿了顿道又:
“只是,这里不允许男士进入,公子还是去前院吧。”
元樱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但这个时候能进这里,怕是送那妃子来的皇家士兵。
她说完没听到对方的动静,便抬起头疑惑地望向对方。
那人睨着元樱,眼神里透着冷漠,“这就是容妃的落榻之处?”
元樱听着这声音,她刚要点头,又猛地看向对方的眉眼之间,这个人……跟昨夜的黑衣人长得好像。
元樱想到这里,一瞬间心里升起丝慌乱。
别是来寻仇的吧!
她没敢多看,但只那几眼,也看出此人脸色发白,身体应该是受过伤。
这几处巧合,让元樱心下警铃大作。
手中的花瓶没抓稳,险些掉在地上。
还是门口堵着的那人眼疾手快,一晃胳膊捞住了瓶子。
“你这小尼姑在怕什么?”
元樱连呼吸都有些紧,她摇摇头,伸手就要接过花瓶。
对方一把将瓶子抬高了些,他看眼前这个小尼姑紧张的厉害。
疑云顿起。
一把抬起元樱的下巴,盯着她慌乱的眸子,凌厉的眼睛沉了沉,声音又冷了几分,道:
“我是不是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