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收回脚,盖上被子。
“还看吗?不看我关灯了。”
“太早了,我睡不着。”她突然有些心烦意乱。
陆琛只当她是觉着无聊了,拿过她手上的书:“我读给你听?”
“你哄小孩吗?”陆瑾不开心的躺下,翻了个身背对他。
“怎么了这是?”陆琛失笑,好好的怎么突然闹起脾气来了。
“你别管。”
“是我惹你生气了?”
“没有,是这本书看不懂,不喜欢。”
“哪里不懂?”陆琛拿着书问,她曾经在法国游学了两年,法语比他们家谁都好,又兴趣爱好广泛,四处结交朋友,搜罗各种珍贵的古董,说是半个收藏家都不为过,对各国的历史人文更是信手拈来。
她到底是在说不懂书,还是在暗指人。
陆瑾转过身来,碎发粘在侧脸上,他伸手替她撩开。
“我要睡觉了。”
陆琛手顿了顿,敛下眼底的情绪,探身关了床头的灯。
他刚要起身,被她拉住手腕。
“会着凉的。”黑暗中,她的声音有些模糊。
她在说他睡沙发的事,这里只有一床被子,那个沙发小不说,夜晚的温度并不高,再要一床被子难免会让人起疑。
陆瑾拉过床头的枕头放到中间,床很大,就是再睡2个人都不成问题。
“睡吧。”说完她松开手,闭上眼睛,强制暂停自己一团乱麻的思绪。
陆琛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到另一边,在床沿处躺下来,他侧头看了她的方向一眼,规规矩矩地守在方寸之地,闭上眼睛。
房间彻底安静下来。
陆瑾却丝毫没有睡意,她忍不住再次翻了个身,面对他的方向,黑暗中只能勉强看清他睡在床的最外侧的轮廓,离她至少还有三分之二个床的距离。
她有些气闷,不是让他一起睡了吗,干嘛弄的这么委屈,只睡那么一小块地,翻个身就能掉下去。
她再次翻身,眼不见为净。
陆琛自然听到她辗转反侧的动静,小心的又往边上让了让。
“你睡不睡了!”陆瑾坐起身,小声呵斥。
她知道这么莫名其妙的发脾气不对,可突然的她就是没由来地有些恼怒。
陆琛跟着坐起身,他掀开被子。
“你敢下床试试。”陆瑾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陆琛有些无奈,不管他怎么做都不对。
“我给你读书,好不好?”他开了灯,越过她将那本厚厚的世界名著拿过来。
陆瑾坐着没动,她看着他不同以往的柔和的面容,对她突如其来的刁难没有丝毫生气或怨言,终于感到了歉意和愧疚:“对不起,我不该随意跟你发脾气。”
“没关系。”无论她怎么对他,就算是这样毫无理由的对他使性子,他也全然接受,只要是陆瑾给的。“躺下来,盖好被子。”
陆瑾慢慢躺下,看着他倚靠在床头,用低沉磁性的嗓音念着书上的法文,如同在念最缱绻醉人的情诗,故事渐渐拉开帷幕。
她的心在他的读书声中宁静下来,眼皮沉重,她阂上眼,缓缓进入梦乡。
一夜好梦,再睁开眼时天光大亮,身边的位置早就空了。
陆瑾撑坐起来,四处看了看,没看到她哥的身影。她径自起身去梳洗换衣,却迟迟没见陆琛回来。
陆瑾推开房门,发现守在门口的侍女是一个陌生脸孔,跟昨天并不是同一个人。
“夫人,您先生说他找主家有生意要谈,让您醒后去吃早餐。”
陆瑾点头:“带路吧。”
“这边请。”
侍女将陆瑾引到餐厅的位置:“夫人,您行动不便,想要吃点什么,我帮您去取。”
“都可以,麻烦帮我泡一杯咖啡,谢谢。”
“您稍等。”
没一会儿侍女便端着餐点走了过来,咖啡冒着袅袅白烟。
陆瑾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致,有些百无聊赖地抿了口咖啡。
“早餐不合胃口?”陆琛从她身后走过来。
陆瑾抬头,看着他在自己对面落座,兴致缺缺:“这里好闷,没什么意思。”
“马上,你就能看到期待很久的那些埃里森夫妇的私藏了。”
陆瑾挑眉:“你怎么知道?你一早去跟他们谈什么大买卖了?”
“闲聊几句。”
“那我想要的能拿到吗?”陆瑾眨眨眼,她知道她哥一早出去,明面上说是谈生意,实际一定想办法联络了外面的人。
这要是能一网打尽,她也能算份头功对不对,没有她的误打误撞,他们也不会进来,所以看在她也有贡献的份上,到时候收缴赃物,把青釉莲花樽留给她呗。
陆琛含笑,摇了摇头,意思就是不行。
陆瑾收了笑容,喝了口咖啡,继续盯着窗外。
“一会儿会饿。”他劝道,她面前的早餐,除了咖啡,一口都没动。
陆瑾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别、管。”
“好了,我会想办法。”
“这可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
终于把人哄好了,陆琛松口气,他只觉得她这两天情绪有点多变,却不知道原因。
用完早餐,回房间休息了一下,埃里森夫妇果然派人过来带他们去参观他们的收藏馆。
陆瑾看了眼人数,是昨天晚宴人数的一半。
他们一路走着,通道蜿蜒曲折,走过重重安保和密码铁门,终于来到了一件藏品室。
大门被推开,陆瑾的视线随之延伸进去,脊背不由挺直,连带着瞳孔都微微收缩。
这是?
她抬头看向陆琛,见他对她微微点头。
目光经过之处,都是世界级珍宝文物,很多在几十年前就宣称遗失的古董,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她不知道她哥对他们说了什么,竟然把他们带到了这场聚会真正的目的地所在。
这简直就是一个大型文物走私的犯罪现场。
“顾先生,顾太太,可有满意的?”埃里森夫人时刻留意着他们的动向。
陆瑾笑着弯起眼睛:“这里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看来这趟过来不虚此行。”
“那顾太太可有中意的?我可以为您介绍。”
陆瑾摇头,伸手握住陆琛的手:“亲爱的,那是维多利亚女王蓝宝石冠冕?”
“想要吗?”陆琛笑的宠溺,手上不动声色地从她手里接过黑卡。
“要。埃里森夫人这可真是有不少好东西,也算没白白让我等了这么久。”
陆琛对着埃里森夫人点头,对方立刻喜笑颜开,态度殷情了不少,忙示意身后的陪同人员为贵客包起来。
“还有想要的吗?”
“我再瞧瞧。”陆瑾笑着,眼底已经要冒火光了,她有钱没错,但两个哥哥是不是都把她当散财童子了?
她突然看到什么,愣了一下,惊讶的抬头看向埃里森夫人:“这画是真迹?”
埃里森夫人缓缓点头,笑容神秘。
“我听说这画早在大火中烧毁,没想到竟然还能在这里能看到。”
“看来顾太太很识货,也算半个行家。”
“行家称不上,我老公忙着做生意,我呢没什么事,就喜欢研究这些打发时间。”
陆琛低头看了她一眼,虽然知道全都是她的瞎话,可从她嘴里听到对他那两个字的称呼,心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能嫁给顾先生,顾太太真有福气,那我为二位包起来?”
陆琛点点头。
“顾太太还有什么喜欢的吗?”
“不用了,再买下去,他可又该说我败家了。”陆瑾后槽牙都快咬起来了,这些东西她又拿不到,这些钱扔出去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给她还回来。
陆琛忍俊不禁,跟着人去付款。
“那顾太太再随意逛逛,我去招呼其他客人。”
“好。”
陆瑾转过头,敛下笑意,这里可真是收藏者的天堂,扔进去的钱只当是门票钱了,毕竟这里的文物,世人难得一见,或许它们更该被摆在国家博物馆中,而不是这个阴暗的见不得天光的收藏室内。
等他们从里面出来时,日头已经高挂在空中。
离开前侍从表示藏品会暂存在他们这里,等宾客离开后,再送至各位买家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