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聊着天,贺子添的手机响了,和时彻、奶奶解释去接个电话,就起身去了阳台。
贺奶奶见惯了大孙子的忙碌,念叨了一句“大过节的也这么忙”,然后笑盈盈地跟时彻说,让他陪自己去二楼。
时彻起身,将贺奶奶扶起来,往楼梯走时,听到了贺子添的声音。尽管阳台门关上了,他还是听到了。他的听力很好,这跟小时候经常被关在黑暗里有一定关系。
贺子添在找律师打官司,还恭维对方公司能帮忙不胜感激。
时彻眉头一蹙,公司没有业务纠纷,他跟谁打官司?
直觉告诉他,贺子添办的是私事。
时彻陪着贺奶奶进入二楼的一间敞亮的大南卧,从屋内典雅的装修风格来看,是贺奶奶的房间。时彻将老人扶到一个紫檀木柜子前,就看到老人家打开抽屉,里面长命锁和一堆玉器、手镯摆放在一起。
贺奶奶取出长命锁,递给时彻,“一直存着,今天可算是有交代了。是老物件了,小彻别嫌弃啊。”
时彻表面淡然,心里受宠若惊,感觉手里握着的不是长命锁,而是长辈对晚辈满满的爱意和祝福,虽然他只是客串半天的晚辈,但是长辈的这份心意,他真切地感受到了。
之后,贺奶奶又带着时彻来到贺子添的房间,指着墙上的奖状、字画和照片,向他介绍宝贝孙子小时候的种种。
时彻目光所及,看到了从小大都很耀眼的贺子添。书法作品、架子鼓表演、物理竞赛获奖、海洋馆外语讲解员体验、慈善活动义工、沙漠种树、马术比赛、射箭比赛、飞机驾驶,还有北欧观冰川极光、澳洲潜水、非洲自驾与野生动物互动的照片。时彻的眸中逐渐闪着欣赏和欣喜。
看着贺奶奶一脸幸福骄傲的样子,时彻很想成全这位老人的愿望,“奶奶,一定要长命百岁,我和贺……子添,会一直走下去。”
贺奶奶摸着时彻的手,眼睛亮亮的,“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
这题超纲了!
时彻没料到初次见家长会遇到这个问题。
还没编出答案,就听老人家开明地说,“不要以为奶奶是老古董,奶奶知道现在挺多国家同性婚姻都是合法的。你们想去哪个国家注册结婚啊,奶奶提前准备一下。奶奶在国外也是有资产的,帮你们做资产担保,手续也走的快一些。”
时彻沉默几秒,然后说,“……看贺子添吧,我都可以。”
贺子添从后面出现,将一条长胳膊搭在时彻的肩上,“奶奶,小彻第一次进门,您就催婚,不怕把小彻吓跑吗?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追到手的。”
“我就知道,肯定是你追的小彻。”贺奶奶像是确定了心中悬疑的一件事,看着时彻,好奇的神态特别可爱,“他追了你多久啊?”
“没太在意这个。因为我觉得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我发现喜欢他之后,就跟他在一起了。”
时彻被带进了坚实温暖的怀抱,头顶响起质感又好听的声音。
“是一见钟情,然后一直在追。被追的人哪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的。”
时彻在心里笑着,半真半假的剧情,加上自然的演技,真的太有诱惑力了。
“好好好,奶奶不催。我去厨房看看饭菜准备的怎么样,你们俩在这待会。”贺奶奶说完,笑吟吟地离开。
“奶奶身体看着很健康。”时彻看着老人的背影,真没感觉这是刚做完手术后的八十岁老太太。
贺子添咳嗽了一下,解释起来,“奶奶以前身体很好,年轻时攀登过勃朗峰。”
时彻像看傻子一样睨着贺子添,表情里写着,你自己当傻子就别拉上我了吧!
不多时开饭,饭桌上,贺母给时彻添汤,贺子添给时彻剥虾,贺父话少,嘱咐时彻多吃,贺奶奶则是让贺子添给时彻多夹菜。
一顿饭下来,时彻礼仪周全地回应着。
贺家人亲善和睦,看得出是个很温暖的家庭,所以培养出了贺子添这么优秀的孩子。
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品茶。贺父在品茶方面很有见解,不动声色地问时彻,能不能品出这喝的是什么茶。
时彻看着杯中茶,色泽金黄,品之香气持久,加上使用的茶壶是云南建水紫陶,猜测茶叶和茶具应该是配套使用的,于是给出“班章茶”的答案。
贺父颇感惊喜,“小彻见多识广啊。”
时彻谦虚勾唇,“在您老面前,不敢班门弄斧。”
之后聊天从班章茶的古茶园聊到茶叶的种类,从茶壶的材质聊到制陶的历史,从喝茶的渊源聊到茶文化的演变。
时彻在聊天中感觉到,贺父看似在考他对国学文化的了解程度,实则是在探究他的心性和品性。经过一个小时的茶话会,贺父对时彻有了更多的了解。
这孩子知礼、懂事、博学,心思深,身上有股卧薪尝胆的韧劲,但偏偏眉眼干净,眼尾的无辜感让他看起来又有着几分洗尽铅华的潇洒清绝气质。看来以前应该没少吃苦。
这是贺父在和时彻相处半天后在心里给出的评价。
最后,贺父端起茶杯说,“以后常来家里玩。”
贺母笑话贺父把喝茶当考场,提议打麻将。作为麻将桌上的新手,时彻居然糊了,兴奋抬头时正好撞见贺子添黏人的目光,仿佛那样看着他许久。
时彻有点羞赧,收回目光,继续和长辈们打麻将。
时彻从未体验过这么暖的家庭氛围,竟然感觉在这里的自己也变得有温度了。
晚上,时彻饭后消食,随意溜达着,发现了一处花房,里面种满了兰花。
他第一次在一个地方欣赏到了春兰、翡翠兰、素冠荷鼎、姜氏荷、板桥翠蝶这么多珍贵的兰花品种,不禁被眼前的美景吸引着。
好家伙,这花房20平米的空间,兰花价值过百万。
贺子添被贺奶奶留下谈了会话,从奶奶房里出来,没在客房看到时彻,寻了一圈,发现花房里站着一道身影。
背影干净,身材比例优越,像是落入人间的精灵,与兰花融为一体。
珍贵,纯粹。
时彻的肩上被披上了外套,贺子添站在身后问,“不冷吗?”
时彻回头,看着身边这个人,心底突然萌生出一种想法,如果和他携手相伴,以后一日三餐、一年四季,都会很温暖吧。
“谢谢你。”
贺子添有些疑惑,“谢我?”
时彻点头。
“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贺子添很敏锐地察觉到时彻的心思。
“我……”时彻欲言又止,“还没想好怎么和你说。”
贺子添很尊重时彻,摸了摸他的头,“那你想说的时候,随时告诉我。”
“贺子添,你带我来见家人,真的是因为奶奶做手术?”
贺子添拉着时彻的手腕,直接将人带进怀里,在他耳边轻声开口,“时总监,我的家人你见到了,对我的考察可以更全面些。”
他们在兰花深处紧紧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