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开始的时候,在本区雪山搜查的向客寒收到邬辞登上前往B区的消息。
拥有春神方便搜查的季柳正在问他为什么不和邬辞一起。
两人身后是皑皑白雪,一个长着洁白翅膀的小男孩被藤蔓绑住,脸被摁进了雪堆。
听到熟悉的名字,男孩昂起头,它没有五官。
天使男孩的脑袋上长着头发可以区分前后,耳朵也有,毕竟需要听声音。
但是它不需要用来看的眼睛,空气会送来需要的信息——脸上是有长满了雪白尖牙的圆洞,三圈雪一样白的尖牙在圆洞内整齐排列成三圈,这显然是它的嘴。
在圆嘴和尖牙之中猩红的舌头隐约可见。
两人之间沉默的时间长了,季柳转而道:
“伊甸园这群鬣狗一边说着合作,一边又来试探。”
季柳过了一会才收到向客寒的回复,“他不是谁翅膀下的幼鹰。”
季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搓了把帽子后面翘起来的黄毛选择放弃。
淦。
那小子真有本事。
这可是向客寒。
偏偏季柳也对邬辞生不了气。
不过和詹黛那家伙的偏心偏到沟里的不一样,季柳决定干点什么。
“你俩之前出任务就没点什么亲密接触吗?”
“有,”向客寒坦诚道,看一眼季柳,“没用。”
“怎么就没用了!”
季柳气急,“他大学可没和谁有点什么亲密接触,和别人隔得能放一架飞机。”
“他对你特殊,谁都能看出来,”季柳朝他一握拳:“兄弟肯定帮你。”
——
邬辞和詹黛落在B区的时候,庆幸提前换了秋装,纬度高的地方就是更冷啊。
尼斯塔见到傻笑的两人时强行露出一个笑容。
邬辞:不用勉强,听说你们斯拉夫人不喜欢笑。
詹黛:这哥们牙真白。
被邬辞放在口袋的龟龟打了个喷嚏。
尼斯塔开着一辆越野带他们去接头地点,地上的残雪浅浅躲起来。
三人在温暖的车厢里尽可能地交流信息,时不时连说带比划。
“高原东边的雪原牧场,高级异变区,由异变狼群统治。”
尼斯塔告诉他们更多的细节,“马上就要到它们的……节日,我们会混在人群里进去。”
邬辞紧跟着问,“怎么混进去?”
詹黛下意识想起来人们对“节日”这个词的理解,在社会生活中约定俗成的、具有特定习俗活动的日子。
“……为了他的女儿成为卧底,他会接应我们。”
“我们的资料里只显示会有节日,”女性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来,“狼群在节日的庆祝活动是什么?”
尼斯塔一时间没有说话。
詹黛以为自己语速太快,放慢速度道,“我的意思是,节日一般都有庆祝活动。”
“狼群在节日有什么特殊活动吗?”
尼斯塔夹杂着北区风雪的声音在车厢响起,他一说完,车厢里半晌没人说话。
很快,灰蒙蒙的天空下,深蓝色的三角房顶渐渐从公路上冒出头。
三人从车上下来,尼斯塔看了眼邬辞。
他腰间挂着一把苗刀。
刀长一百五十厘米,在邬辞的要求下,增加了厚度。这样虽然速度上有削弱但会增加劈砍的力度。
刀身通体雪白如骨,刀柄上原本系着一个红绳编织的同心结。
邬辞很喜欢红色的小饰品,因为是向客寒送的。
不过为了避免弄脏它,邬辞把同心结取下来放进口袋了。
三人从房子里出来时都换了模样。
半黄不绿的一身破烂衣服勉强保暖,詹黛更是被易容师捏了脸,还贴上了胡子。
看似破破烂烂的衣服里装着他们各自顺手的利器和必备药剂。
苗刀被邬辞背在背上,幸而在宽大破烂的外套、披肩的遮掩下并不明显。
在邬辞拿出三张符箓的时候,詹黛掏出三个小灯泡。
小番茄大小的灯泡里亮着暖黄色的光芒,只是看着就感觉到温暖了不少。
邬辞言简意赅,“‘天恩’加持的幸运符箓。”
詹黛告诉他俩,“这是‘微光’,有治愈和清神效果。”
尼斯塔轻声和他俩道谢,“谢谢,C区异能者总是很友善。”
看到他的微笑,詹黛很惊讶,毕竟他看起来比向客寒更加不爱笑。
这让邬辞有点想笑。
上次在永海市分开后,尼斯塔应该还在学习华夏语,说话更简洁了。
三人被送到一处森林,便开始步行。
邬辞调整着背上苗刀的位置,估计这里在人类和雪原牧场的交界地带,因为他刚刚看到一只没有异变的红狐狸。
大概走了十几千米,三人终于在薄雪覆盖的土地上看到一辆白色面包车。
如果不是贴着五彩花玻璃纸的窗户里飘出的烟味,这几乎让人以为是废弃的车辆。
司机在座椅上抽着香烟,双眼浑浊,脸颊凹陷,看着脸就知道身上半两肉也没有。
“你好,”他用不太熟练的华夏语说,“坐最后面。”
白色面包车在咳咳啦啦的节奏中开起来。
在暖气里三人直冒汗,里层的衣服湿哒哒贴在前胸后背。
司机把嘴里的烟递给尼斯塔,呜哩呜啦说着什么。
邬辞主动问,“他说什么?”
尼斯塔用烟灰在灰黄衣服上抹出脏污,“他说我们衣服上的破洞都太旧了。”
邬辞便动手把斗篷多撕几条,扯断的便系在胳膊上。
烟头在詹黛斗篷上印出几个洞,又抹开烟灰。
看了詹黛一眼,司机又呜哩呜啦说话。
“你还是太雪白,”尼斯塔对詹黛说,“再脏一点。”
为了出任务把一头秀发剪得参差不齐,詹黛对此接受良好。
她摸上车厢车顶的灰擦在蹭了蹭灰黄色颜料的脸上手上。
邬辞给她的胡茬上沾了点灰尘。
司机很快又在一处停下来,不一会另一辆车的响声和雪地的咯吱声渐渐靠近。
不等司机发话,三人立马在最后一排蜷缩起身体,邬辞甚至开始抽泣,他应该是拿了娘娘腔的刻板剧本。
运送猪货的几个男人拿着猎枪,拉开面包车的门就看见后排的三头猪。
尼斯塔木着脸听他们说话,扮演失心落魄的青年。
猎枪男:“从哪弄来的三头猪?能全装下吗?”
司机:“别人送我的外快,挤挤就行。还怕塞不下?”
车外的男人哈哈大笑,一只手嗙嗙拍着车门,“我们担心你的车半路散架,猪全跑啦!”
另一辆经过改装的车上走下来五个男人,四个看肤色像是拉美裔,还有一个冻得哆嗦的白人。
五只猪被塞进面包车,前后车窗被一名拿着猎枪的男人拿出铁链拴上,防止他们逃跑。
等他坐上副驾驶,白色面包车终于在格拉格拉声中再次启动。
如果之前是群居性动物的话,异变后为了大规模袭击人类而建立起族群的异变生物是比较多的。
雪原牧场之前是个废弃的养殖场,同样分为内外部。
三人对视一眼,牧场的外部边缘很快到了。
邬辞的心情有些微妙,这还是第一次乘坐人类的交通工具进入异变区。
面包车停下来的时候,一个男人突兀泄露出一声抽泣,随即又死死咬出嘴唇。
地面上的残雪还没融化就被尼斯塔踩在脚下,三人隔着人站成三角队形。
司机和拿着猎枪的男人把八个人推到前面,呵斥着他们往前走。
前面二十多米远的地方,五六个敷面壮汉正站在那,穿着军绿色的上衣和防弹背心,胳膊的肌肉块清晰可见。
为首的人带头朝他们一行人走过来,行走间可以看到手套和袖口间露出来的十字架。
十字架上镶嵌着小小钻石,链条和他的体型比起来太过纤细了。
那貌似是一条女式的十字架项链,邬辞正想着,便注意到身前的尼斯塔的动作。
尼斯塔大手语道,【手腕上带十字架那个,我们的人。】
邬辞和詹黛对视一眼。
八个人被移交给这些壮汉,他们踩着残雪朝牧场更深处走去。
栅栏渐渐多了起来,甚至还有铁荆棘。
一行人走进深褐色外墙的房屋内,这里面积大到空旷,甚至能听到回声。
栅栏把空间分割成一块块,每七个人被养在一块区域,每块区域中央点燃着篝火,地面上堆着棉花、破布和干草勉强维持着生物的温度。
詹黛走在后边仔细打量着这里的环境,和被饲养的人类。
她有些不自在,强忍着反胃区观察她们的状态。
这间养殖房里全是女人,从十三四岁到四五十岁,每个年龄段的都有。
她们身上的衣服只能称之为布条,根本遮不住身体,显而易见的瘦弱,角落里还有精神状态不好的在玩泥巴。
别的女人明显坐在篝火两侧,一边的女人们在哭哭啼啼,互相说着话流泪,这显然是刚被拐卖到这里不久。
更多的则是在篝火另一边,黑洞洞的眼睛盯着跳跃的火花,甚至有人想去触摸火焰。
这时,押送他们的人群中走出一个壮汉,带着十字架的男人看一眼却没说什么,狠狠推了把走在最后的男人。
壮汉从左侧栅栏中捞出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和其他人不同的是,这女人脸色尚未呈现枯黄,身上的破布盖不住她白花花的身体。
詹黛打了个寒颤,贴在肩背的假肩膀的触感此刻无比清晰。
她慢半拍反应过来,刚刚不自在的感觉是因为有人在看着自己——那个金发碧眼的女人。
被拽出来的女人被周围或羡慕或愤恨的眼神淹没,她堪称顺从地低着头,那个壮汉在她身前摸了把软肉,从养殖房出口的箱子里扔了件衣服给她。
八个男子从出口走到后面的雄性养殖房。
从出口经过时,邬辞看清了出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衣服。
血液一股脑涌进他的脑袋。
保持冷静,向客寒的声音又在邬辞脑袋里响起来。
伊甸园的天使从海峡来到b 区,尼斯塔的妈妈就是死于天使之手。
华夏语是C区的官方语言。
一些不熟悉C区的人往往以为C区人都说华夏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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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雪原牧场(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