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客寒回到家时,极力压低自己的气息。
他只是想看看邬辞睡得怎么样,但是没想到邬辞正在哭。
泪水从邬辞无悲无喜的脸上滑落,好像悲悯人世的佛像。
清晨,向客寒走出房门,就看见几根触手顶着一根触手去接水。
他犹豫了一秒,走过去帮它们拿起水杯接好。
水杯被向客寒拿走,触手们心知打不过向客寒(抢不回水杯),纠结得扭曲爬行。
向客寒面无表情无视客厅中群魔乱舞的场景,把温水递给原本拿着水杯的触手。
触手们这才停止动作,欢欢喜喜护送着中央卷着水杯的触手涌向邬辞的房间。
向客寒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邬辞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还没缓过神,他躺在床上愣了好一会,触手才晃着尖尖儿出现在床边。
他一边接过触手递过来的温水,一边听触手叽叽喳喳说着他睡着时发生了什么。
他心情总算好了一点。
邬辞没有见到向客寒,他径直前往异能者协会申请武器。
填写表格的时候,碰巧遇到了季柳。
“嗨嗨嗨!”
“多亏你,我才有第二枚一等奖章,”季柳走过来搭上他肩膀,“今早我刚提交申请。”
“你也申请的苗刀?”
邬辞不介意和季柳使用同一类武器,实际上,他对苗刀比较熟悉还是季柳的缘故。
“那倒不是,”季柳提醒邬辞刀刃要求可以写得更高一点,“我的春神只能操纵植物攻击,没有植物的地方,我在那就是个废人。”
季柳压低声音,“我申请了一个能装无限种子的背包。”
邬辞配合地放轻声音,“这能做出来吗?”
“哎呀,”季柳嚷嚷着,“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咳。”
咳嗽声从不远处传来,两人扭头一看,向客寒正站在拐角处盯着他们。
季柳下意识把手从邬辞身上放下来。
向客寒从内部资料里知道邬辞和季柳是大学时的室友,甚至邬辞的苗刀也是跟着季柳学的。
“复查结束了吗?”
和邬辞向客寒不同,季柳身上大多是皮外伤,今天过来除了提交武器申请,还得去医疗部复查。
季柳想起起码得半天的复查就觉得头疼,“不是要调过来一个有治愈系异能的专家吗?”
向客寒挑眉,“那也得一星期之后了。”
“复查慢死了,”季柳嘀嘀咕咕拍拍邬辞肩膀,“回见,两位英雄。”
这次轮到,邬辞跳起眉了,“英雄?”
“异能者之间已经传开了,拯救了永海市的英雄。”
向客安走到邬辞身边,“但是,为了社会稳定,这恐怕无法对公众公开。”
邬辞耸耸肩,并不在意这个。
向客寒示意邬辞面前的申请表,“我能看看吗?或许可以给你一点建议。”
邬辞自然无有不可。
向客寒低头看着,邬辞挨着他肩膀,一扭头就能看到对方耳尖红了。
“刀柄的位置可以添加一些特殊的东西……”
早上醒来之后的经历有种平静的温馨,邬辞有些晃神,手中的笔却没停。
邬辞最后看了一遍申请表,交给了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笑容甜美:“感谢您为人类生存做出的贡献。”
向客寒拍拍他肩膀,这小伙比他还高点,“回神。”
邬辞眨下眼睛,又笑了。
他是不是知道自己眼睛很好看?向客寒想着,“你不是让我教你体术吗?”
“这三天没有任务,今晚有时间来协会办公室找我。”
向客寒提醒他,“研究处给我发消息,让你去那看看你的蛋。”
邬辞坐着电梯前往科研处时,透过电梯的玻璃,看到大楼外的绿色休闲区。
邬辞眯起眼睛,试图看清楚站在亭子下的人。
金棕色的头发。
好像是尼斯塔?
电梯到达指定楼层,邬辞很快被工作人员引领到办公室。
他被对面的白大褂递来一纸报告,上面显示着白蛋的孵化概率、孵化条件、注意事项等等,就是CT照片有点奇怪。
邬辞不是很了解正常乌龟胚胎是什么状态,但脖子应该不会和身体分开。
邬辞很困惑,“它的脖子是正常的吗?”
“这是个早产儿,”白大褂试图安慰他:“孵化成功率还是比较高的。”
“等破壳肯定会自动痊愈。”
邬辞右手还拿着小盒子,那枚乌龟单正放在里面,“研究处可以帮忙孵化吗?”
“事实上,人工孵化它所需要的温度一千多度,”白大褂建议道,“我们需要制作新的孵化设备来满足孵化的温度条件。”
孵化温度和黄金熔点差不多了,邬辞接过白大褂递来的证明材料。
“我们主要是想让您了解这个孵化条件,在您同意的前提下,我们这边才会行动。”
看着邬辞毫无反应的模样,白大褂心中暗暗叹气。
沿着协会内的小路,总能发现一点野趣。
邬辞一路看着头顶不同深浅的绿色,回想起梦里的女贞树。
夏天他经常和邬颂两个人藏在孤儿院的女贞树林里乘凉。
夏天的时候,孤儿院的房间里一股难闻的味儿,为了开空调还不能打开窗户。
邬颂格外受不了这个,两人就跑到外面的女贞树林里躲着。
邬辞听到字正腔圆的一句:“你好。”
和他差不多高的尼斯塔站在远处挥手。
谁教他的打招呼方式?
邬辞心想,真的很外国人。
“你好。”
看着站定的尼斯塔,邬辞熟练地拿出手机翻译,“你是迷路了吗?”
尼斯塔绷着小脸,“没有。”
这也太好懂了,邬辞看着尼斯塔不太开心的小脸,“冒昧问一下,你的异能是什么?”
尼斯塔还带着一股北地口音,“生物系异能,北极熊。”
哦吼,邬辞心中的小人雀跃地蹦起来,猜对了!果然很刻板印象!
“战斗系异能,炽焰。“
双异能?
一团火焰凭空出现在尼斯塔左手上,他还带着黑色的皮质露指手套。
邬辞隔着距离也能感受到那股高温,更别说触手们在嚷嚷着好干好干,想喝水。
“酷毙了,”邬辞喉结动了动,真诚实意道,“元素类的异能真的好用。”
尼斯塔毫不见外地点点头表示赞成。
邬辞想到口袋里白蛋的孵化温度,“你的火焰最高温度可以达到多少?”
“二千度。”
邬辞总觉得把白蛋放进锻造设备里面孵化不靠谱,“那火焰能长时间脱离你燃烧吗?”
尼斯塔有问必答,“可以。”
邬辞就把白蛋从口袋里拿出来了,至于控制火焰温度什么的根本不用问。
尼斯塔很耐心地听完邬辞的请求,邬辞反而被他看得不太好意思。
“不麻烦你吧?”
尼斯塔摇摇头,转而问道,“你为什么想养异变生物?”
尼斯塔表情满是困惑,很认真地为这件事感到不解。
邬辞从那双橄榄绿的眼睛里只看到了疑惑,“好奇而已。”
尼斯塔的疑惑让邬辞突然反应过来,对于被异变生物残害的人类,饲养一只异变生物的幼崽是多么奇怪。
正常人的选择都会是在第一时间摧毁这枚蛋。
尼斯塔却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可邬辞总觉得他想说什么,“怎么了?”
尼斯塔中文一般,想先组织好语言再开口,他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告诉邬辞。
邬辞被他逗笑了,尼斯塔眼睛挪开 ,又转回邬辞身上。
“说错也没什么,我的朋友,就当我是来帮你练口语的就行了。”
“我不介意,真的。”
尼斯塔仍旧点点头,话语见满是迟疑,“我对你的异能很感兴趣。”
邬辞了然,“暴食吗?我没法像你的火焰那样给你展示暴食。”
尼斯塔点点头,“我的代号就是我的家乡,那里有很美丽的雪原。”
“等你变强之后,希望你能来我的家乡滑雪。”
滑雪和变强有什么必要联系吗?
邬辞疑惑,还是点头答应了,“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去的。”
邬辞带着尼斯塔回到研究处,在白大褂有些凌乱的目光中提出自己的想法。
这简直像是不信任医生而在无理取闹的病患,邬辞心想。
白大褂好脾气地准备了孵化的保温隔热装置,说实在的,孵化装置有点像东北大炕的原理。
装置分为上下两层,上层铺设有无菌的敷料,下层原本的发热设备被拆除,尼斯塔往里面释放温度标准的火焰。
走出研究处,邬辞的眼睛弯的成月牙,“谢谢你,尼斯塔。”
“是我要谢谢你,”尼斯塔看着邬辞灰蓝色的眼睛,第一次没有躲闪,“我很开心你愿意来我的家乡滑雪。”
末了,尼斯塔郑重道,“你是很好的人。”
邬辞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查到尼斯塔的家乡。
地图上那片区域被标记为高级异变区,邬辞挑起眉。
晚上抵达向客寒办公室的时候,邬辞和他提了一下尼斯塔的家乡。
“他的家乡现在是为数不多的高级异变区。突然出现的异变生物根本没给异能者去救援的时间。”
向客寒眼神中满是惋惜,“这部分资料被封存了,你不知道也正常。”
“异变生物出现在那里的时候,高原上的皑皑白雪都被鲜血融化了一半。”
“如果你成长起来,出于人道主义,我们肯定会去他的家乡。”
邬辞重复道,“我和你吗?”
向客寒无奈,“当然。”
邬辞轻哼一声,邀请向客寒去训练场地练一练体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