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蛇 第8章 黑色物事

看着乔阙逐渐走远的身影，玄鳞久久未动，童雪好奇，走过来轻唤：“玄先生？”

玄鳞仍站立不动，目光还是盯着那处，好像是在看人，又好像是在发呆。

童雪用比刚才更轻的声音道：“玄先生？”她余光一撇，正好看见一辆熟悉的保时捷超跑以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了门口的停车位上。杨轩含从车上下来，一脸春风得意。

“玄先生，杨先生回来了。”童雪提醒道。

玄鳞闻言怔了怔，这才转过琥珀色眼珠，看向正在进门的杨轩含。

杨轩含再次见到玄鳞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笑着打趣：“哟，哥，又当望夫石哪？”

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玄鳞神色一冷：“不要胡说。”

杨轩含被他的神情搞得一头雾水，看向童雪，童雪抿了抿唇，小声说：“乔先生刚走。”

杨轩含心说他走就走呗，怎么弄得跟再也见不到了似的？不过他很快转了话题：“哥，上次那个张家又约了个时间，明天下午三点，你看行吗？”

玄鳞点点头：“好，等会你把这家的情况和我详细说一下。”

杨轩含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信誓旦旦地说完，他又忍不住吐槽：“不过这张家对咱们的实力恐怕不大信任，试探来试探去的，尤其是那个张太太，说一句留三句，还一直问我懂不懂。鬼才懂！”

玄鳞平静地按电梯：“没关系，她信不信任不重要。”

进了电梯，门关上，杨轩含问：“哥，你跟那位乔先生……是什么关系啊？”玄鳞很少会露出那副失了魂的神情，而露的这两次都是因为那位乔先生。

玄鳞抬头看向电梯顶灯：“他很像我的一位故友。”

“故友？什么样的故友？”杨轩含觉得这位故友在玄鳞心中的地位一定很重要，不然他也不会一直记着，还甚为怀念。

玄鳞吐出四个字：“尤胜知己。”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掩藏不住的忧伤。

果然！杨轩含试着问：“那位故友现在怎么样了？”

玄鳞眸色一暗，低声道：“他已经离开我很多年了。”

杨轩含恍然，面露歉意：“抱歉，哥，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玄鳞压下心口的疼痛，笑着摇摇头：“没事。”

乔阙下午回了单位，于秦风一看他进办公室，立刻就凑到他旁边低声问：“哎，阿阙，谈得怎么样？”两人私下聊天的时候，于秦风都喊他名字。在队里跟大家一起的时候，就跟着叫他老大。

乔阙道：“还行吧。”

于秦风感受到了浓浓的敷衍：“那位玄先生都说什么了？”

佟俊的脑袋也凑了过来：“是啊，老大，他说什么了？”

“玄鳞说……”乔阙故意拉长了音调。

办公室的其他人也都朝乔阙投来殷切的目光。

乔阙顶着一屋子的灼灼目光，冷静地开口：“不、知、道。你们今天都没事做了么？”

“别这样，老大，我都好奇死了！”于秦风都拿出了平时跟爸妈撒娇的姿态。

“我也好奇，毕竟那位玄先生一看就很神叨啊。”为了满足好奇心，佟俊直接站在了于秦风这边向老大施压。

但乔阙不为所动：“再神叨也要按规办事，都别好奇了，该干吗该干吗去。”

“哦……”众人的好奇心没能得到满足，纷纷带着失望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其实不是乔阙不想说，而是说了也无用，难道要告诉大家玄鳞让他们不要再管这件事吗？大概是个警/察都会果断地拒绝吧。想到这儿，心中渐渐生出些疑惑，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前口袋里玄鳞给的那件东西，靠着椅子开始回想今天上午两人的谈话。

状似熟稔的日常寒暄、听着正常却实际上却模棱两可的谈话、玄鳞提到的故友，以及谈到最后达成的那项不算共识的共识，乔阙觉得这些其实都不足以让玄鳞单独请他上门，除了临出门前玄鳞给他的这件东西……

乔阙从口袋里掏出东西又仔细左右翻看了一番，半个巴掌大，通体乌黑，在头顶白色灯光的衬托下显得极有质感，但又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他放在鼻下闻了闻，隐约间似有股味儿，很淡，闻不出来具体是什么味儿。

真是一件奇怪的东西……上班时间，他不便拿着个东西翻来覆去地看，准备下班后去找个专业人士帮忙看看。

下班后，他没先回家，而是直接开车去了一条古街上的一家老店。店主叫吴闵，五十多岁，是他家以前的老邻居，也算是看着乔阙长大的。年轻的时候捣鼓过原石，对辨别各种材质的石头都颇有心得。

“吴叔。”乔阙一进门，就朝正在看电视的老人叫了一声。这家店处处都透着古朴的气息，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无一不是样式古老的物件。

吴闵朝声音来源看过来，一见是乔阙，苍老的脸上露出笑意：“是小阙来了啊。”

“是我，吴叔。”乔阙浅笑着应道。

吴闵赶紧起身朝他走过来，热情招呼道：“快来坐，你可有段时间没来了啊。”

乔阙跟着吴闵走到一张老式沙发上坐下，答道：“嗯，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我好得很，你也知道我的，心大。”吴闵笑呵呵地说，心情显而易见的不错。他这辈子都没结婚，孤家寡人一直到现在，以前有什么事乔阙都会帮着忙活，所以乔阙一直都是同他最亲近的晚辈。只是后来乔阙当了警/察，工作相对忙碌，来看他的次数就少了些，不过也能保证至少每个月来看他一次的频率，并且每次临走之前都会嘱咐老头有什么事就给他打电话。

“对了，你这是刚下班吧？吃饭了吗？”

乔阙摇摇头：“还没有，吴叔。”

吴闵笑道：“正好，厨房锅里的菜也好了，陪我吃顿晚饭吧。”

乔阙了解老头的习惯，当下就笑着点头：“好。”

他把外门锁好，两人就来到了后面的厨房。老头把菜盛到盘子里，乔阙又盛了两碗饭，拿了两双筷子放到餐桌上，并打开餐桌上头的小吊灯。暖黄灯光自头顶投下，带来一室温馨。

饭间，吴闵问：“工作忙不忙？”

乔阙咽下一口菜，答道：“还好，最近案子不多。”

吴闵点头：“那就好，平时要注意身体，三餐要按时吃。”他每次见到乔阙都要嘱咐几句。

乔阙笑：“知道了，您放心吧。对了，吴叔，我这次来，还想让您帮我看样东西。”

吴闵抬头，略显浑浊的眼中带着一丝惊讶：“什么东西？”

乔阙放下碗筷，从胸前的口袋中掏出玄鳞给他的那件东西递到吴闵面前：“吴叔，您帮我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吴闵赶紧放下碗筷接过，拿过来之后先用手摩挲了一番，又掂了掂，比石头轻，还不像骨头之类。他这辈子都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尤其对这种不明材质的东西更是充满好奇心。

他起身，说了句：“小阙，等我一下。”

乔阙赶忙按住他：“哎，吴叔，吃完饭再看，等下饭该凉了。”

吴闵虽执着，但本质上还算是个听话的老头。他听了乔阙的话，忍着蠢蠢欲动的好奇心吃完了饭，赶紧跑去了前厅，惹得乔阙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他把餐桌和地面收拾好，碗筷洗干净放入碗架中，才去了前厅。

吴闵还在端详着那件东西，花白的眉毛虽皱成团，但乔阙还是能看出他脸上的兴奋。

乔阙走到他旁边坐下，问：“吴叔，怎么样？”

“小阙，你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朋友给的。”

“什么样的朋友？”

乔阙“啧”了一声，该怎么形容玄鳞呢？他思忖着，谨慎开口：“他很神秘，长相和身份都很神秘，但人还不错。”

“还有呢？”

“还有？”乔阙有些不明所以，“您是指？”

“他是在什么情形下给你的这件东西？”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乔阙知道吴闵以前经常到处跑，见识广博，懂得也更多，就把石廊村的情形简单和吴闵说了一下，最后才道：“之后，那位朋友就给了我这件东西，让我一直戴着，不要离身。”见吴闵听得极其认真，乔阙好奇问：“吴叔，怎么了？”

吴闵摘下眼镜，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东西应该是件古物，但不是石头，也不是骨头，像是什么动物的外壳。”

乔阙讶异：“动物的外壳？这东西真能辟邪？”

吴闵点头，把东西还给乔阙，语气有些激动：“嗯，古物都有辟邪的效果，这种黑色的效果更佳。这类东西已经非常少见了，保存得这么完好更是难得。既然你那位朋友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了你，你就好好戴着，千万别弄丢了。”

玄鳞说这是门派中不值钱的小东西，吴闵却说珍贵。但相比较来说，乔阙肯定更信任后者。他大脑一片混乱地点了点头，接过那件东西放入之前那个口袋中，然后辞别吴闵，带着满心震惊和疑惑出了老店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