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蛇 第7章 友好交流

次日，乔阙起得很早，收拾完毕，他先去局里请了假，然后就直奔正理侦探社。

可能是刚上班，乔阙推门而入的时候，前台童雪正在忙着打扫卫生。白色的大理石地面整洁光滑，迎着从大玻璃窗照进来的阳光，显得一楼的整个会客区干净明亮。

童雪一看进来的是乔阙，便放下手里的清洁工具，微笑着朝他走过来：“乔先生来啦！”

乔阙回以微笑，点点头，“嗯”了一声。

“玄先生已经在楼上等您了。”

“好的。”乔阙抬步就往电梯口走。

童雪又问：“乔先生，您喝点什么？”

“咖啡就好，谢谢。”

“好嘞。”童雪笑眯眯地进了茶水间。好像自从上次他来过之后，童雪对他的态度亲和不少。

乘电梯来到四楼，走到玄鳞上次带他来的那个房间门口，抬手敲门，门内很快传来脚步声。玄鳞一开门，那双琥珀色眸子便映入乔阙的眼中。其实玄鳞的眸色虽看上去有些冷，但总是剔透水润，像是常年泡在水中一样。今天他也没有一身黑，而是穿了身深灰色家居服，身形高大挺拔，少了些冰冷的压迫感，多了些人气。

两相对视片刻，玄鳞微微一笑：“来了。”他侧过身，示意乔阙进来。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玄鳞对他说“来了”的时候，乔阙都有种两人相识多年的感觉。不知道是玄鳞太自来熟，还是他们之前确实遇到过，只是他想不起来而已。

带着奇怪的感觉，乔阙抬步走入。这个房间依旧和上次一样干净整洁，只是这次窗帘是拉开的，没了遮挡，阳光肆意洒入，明亮又温暖。但即便如此，乔阙还是能感到屋中有种不寻常的冰冷气息，而且这种气息并不像是来自房间本身。他脑中随即想到一身黑衣面目冷俊的玄鳞，然后便理所当然地认为，这种冰冷气息或许来自这个房间的主人。

玄鳞给他开门后，就又转身回了卧室，好像在忙些什么，忙完了，才在他对面坐下。不多时，敲门声响起，门外是童雪的声音：“玄先生，我来送咖啡。”

玄鳞起身把门打开，接过童雪手里的咖啡，说了声：“谢谢。”

把咖啡递给乔阙，乔阙抬手接过，说了声“谢谢”，然后他就开门见山地问：“为什么今天让我单独过来？”问这话的同时，乔阙也在心中猜测玄鳞这样做的原因。因为之前他对玄鳞一直算不上友好，甚至还把他和邪/教分子划等号。但昨晚的事情虽说难以理解，却也证明玄鳞并未夸大其词，所以乔阙想，今天玄鳞叫他来，大概率是为了谈条件或者邀功的。

谁知玄鳞看了他一眼，却问：“昨天没吓到吧？”

乔阙心想难道今天来只为了问一句有没有吓到？他心中诧异，面上却不显，淡定地嘬了口咖啡，他摇摇头：“没有，就是三观颠覆得厉害。”

玄鳞点点头：“确实，这种事本就难以理解，你这样的反应也正常。想想当初我刚来到这里时，一说起这些，别人都拿我当神经病，甚至有一次还差点被扭送去派出所。”

乔阙笑笑：“能理解，你最开始和我说这些的时候，我也不信。要不是昨晚亲眼所见，恐怕到现在我还以为玄先生是哪个邪/教出来的。”

玄鳞露出淡淡笑意，这笑意让他脸上少了几分冷俊，多了几分柔和：“你的那几个同事都没事吧？”

“没事，都是些小擦伤，已经让他们去医院处理了。”

“嗯，那就好。”

玄鳞神色平静，语态轻松，乔阙一时也搞不清楚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便问：“你昨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玄鳞的琥珀色双眸看向他，似是很认真地问：“如果我说我特意在那里等你，你信吗？”

乔阙一愣，等他？他可没那么大的面子。他笑着摇摇头：“据我所知，我和玄先生之前只见过两次面，这次是第三次。第一次见面我们发生过冲突，第二次我甚至还怀疑你信邪/教，所以这些不足以让玄先生特意在那个时间那个地方等我。”

玄鳞听完低低笑了一声：“看来乔队长很清醒。”

乔阙不置可否地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等着听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

玄鳞很快收起笑意，继续说道：“我今天让你来，是想劝一句，不要再管石廊村的事。”

乔阙挑眉，没急着拒绝，而是问：“为什么？”

玄鳞身体向后靠，沙发背很柔软，但他靠在上面的身形依旧笔直。他没有任何拐弯抹角：“你昨天也看到了，那东西很危险，尤其它被打伤后，亟需能让它快速恢复的食物。”

乔阙神色一凛：“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现在的它才是最危险的。”

“那石廊村的村民……”

“现在村民只丢了些鸡鸭，不涉及人命，你们无法再向局里调派更多的人手管这件事，而且作为队长你也不希望那几个同事在石廊村出事。”

“所以？”

玄鳞说出自己的目的：“所以，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乔阙听完笑了：“玄先生这算是除魔卫道拯救苍生？”

“你想这样理解也可以。”

乔阙问出心中想法：“我曾经问过你，石廊村的事你是不是受了委托，你说没有。我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但你好歹是个生意人。既然是生意人，就不会做亏本买卖，所以我并不觉得业务繁忙的玄先生会愿意大驾光临管一个偏僻小山村的事情。可我一直不明白，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乔阙说这些话的时候，玄鳞一直在静静听着，他眼睫低垂，似是在认真思考着乔阙的话。片刻后，他扭头望向窗外，叹了口气，说道：“就当是我为了完成故友的遗愿吧。”

完成故友的遗愿？这个理由是乔阙完全没想到的。他一时分不清玄鳞的话是真是假，但他却能感觉到玄鳞语气中的悲伤和惋惜。要安慰一下吗？可两人没什么交情，玄鳞大概也不稀罕他的安慰吧。

正思忖间，就听玄鳞又说：“我答应阿轩来店里帮忙，是为了感谢他，毕竟我初来乍到受尽侮辱之时，只有他愿意相信我，还让他的父亲收养我。他对我有恩，也教了我很多，我无以为报，只能尽自己所能，做好一个兄长该做的事。我这样说，乔队长可愿意相信了？”

乔阙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但看玄鳞的样子，又觉得他不像是在撒谎，他问：“那你刚才说的故友遗愿……”

玄鳞深吸了口气，说：“他是被魔所杀。”脑中很快浮现出那人消散时的点点碎光，带着那人特有的气息，一点点消失于苍穹。

乔阙呼吸一滞，一种不知名的情绪自心底涌出，带着淡淡的悲哀，堵在心口，难以言喻。冷硬和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他轻轻叹了口气，放柔了声调说道：“抱歉。你说让我完全不管石廊村的事，我做不到，毕竟职责所在，但我也没资格管你。所以，既然我有我的职责，你有对故友的承诺，我们可以互不干涉。这是我的底线，希望你理解。”

玄鳞低头沉默半晌，募地一笑，低声喃喃：“还是那么固执。”

乔阙没听清：“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

该说的都说完了，乔阙就准备起身告辞。玄鳞叫住他：“等等。”说完他快速起身朝卧室走去，再出来时，他手里拿着个黑色物事。走到乔阙面前，他把这物事递给他说：“戴着这个，不要离身。”

乔阙接过仔细看，还不停地用手摩挲着表面。这物事是圆形的，通体乌黑，上面没有字也没有花纹，入手冰冰凉凉的，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只在牌的上方穿了一个小洞，洞中穿着一根黑绳。他诧异问：“这个是……你们门派的东西？”

玄鳞一愣：“什么门派？”

昨天乔阙上网搜了一下，从事这类事情的，大多是来自某些古老又神秘的门派，毕竟有技艺傍身，真遇到事也不至于慌不择路手忙脚乱。而且看玄鳞的样子，在门派中的地位必然不低，起码是大师兄一类，而这些也正符合他那一片空白的履历。

乔阙大方说道：“我昨天查了一下，从事这类事情的，基本都是有门派背景的。”

玄鳞失笑，不过也正好顺水推舟：“嗯，就是门派的小东西，不值钱，你收着吧。”

乔阙又把那物事来回翻看了几次，除了手感很奇特之外，确实没什么特殊之处，于是他也没过多纠结，直接放入胸前的口袋里，说了句：“多谢。”

玄鳞送乔阙下楼，一出电梯，童雪问：“乔先生要走啦？”

乔阙朝她微微一笑：“嗯，谢谢你的咖啡，味道不错。”

童雪闻言笑眯眯地回道：“以后您常来喝啊。”玄鳞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再转头见乔阙已经走出门，玄鳞忽地想起一件事：“对了，乔队长，你的全名是？”

乔阙回头说道：“乔阙，宫阙的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