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熟了好几盘,天寒地冻的,稍微放一会儿就该冷了。
大家纷纷开始尽情喝酒,大快朵颐。
“尘鱼老师,喝点啤酒吧。”梁淮程起开了一瓶啤酒,拿了一个一次性纸杯,在倒之前问了韩沉鱼一句。
韩沉鱼摇头推拒:“我不会喝酒。”
她从小就被父母教育,女孩子家不要在外面喝酒,容易遭人惦记,醉了也没能力反抗,保护不了自己。
梁淮程说着不劝酒还是在劝:“哪有会不会的?喝就是了。小酒怡情,小酌一杯没事的。我们不劝酒,天气变好了,明天还要早起拍戏呢。”
姜筱云在旁边应和道:“气氛都到这了,天台上这么冷,喝点酒暖暖身子也没什么不好的,不喝醉就好了。”
刘司博笑着朝姜筱云一指:“你看小姜都已经一口闷了,还在哈气,多惬意。”
剧组里这么多人,只有周择绅替她说话:“不愿意就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你是你,不必跟别人学。”
韩沉鱼有一霎那的心动。
见她不说话,周择绅看向了她带来的签名本和笔,将被她遗忘的物品放到了桌上,推给梁淮程,问道:“你们是走流程还是自己签?”
态度听来霸道,但大家都知道他是在说笑。
梁淮程错愕一瞬,放下刚抿了一口的啤酒,提笔签名:“不劳尘鱼老师动手,我自己签。”
有了这个良好的开端,其他演员也都顺其自然地签上了自己的艺术签名。
要不是周择绅组织他们签名,韩沉鱼还真不好意思开口收集。
难为周择绅替她记得她自己都忘到九霄云外的事情了。
他的记忆似乎总是这么好,她有理由相信他会帮她记得分冬夏至对她做的事。
韩沉鱼拉回思绪,声如蚊呐,“谢谢。”
周择绅当即问:“你说什么?”
正如王心怡所说,他身上自带一种压迫感,韩沉鱼忽然一紧张,半晌才斗胆重复:“我说谢谢您。”
周择绅一笑:“真的?我刚才怎么听见你在骂我呢。”
韩沉鱼无辜地望着他澄清:“我刚才真的说的谢谢,是您听错了。”
周择绅笑意不减:“那就是我听错了,抱歉。”
这一刻,韩沉鱼感受到了他的人如其名,是很有绅士风度。
韩沉鱼胃不好,都是她沉浸式写作造成的,从大学时起就经常饥一顿饱一顿,久而久之就有了慢性的胃疾。
她其实吃不了烧烤,吃完一肚子孜然便在胃里像火一样烧,接着便会迎来胀气带来的饱腹感。
但是她实在是馋,忍不住跟着大伙吃了十好几串,直到胃出现了明显的不适,她才借着胃痛和大家告辞。
韩沉鱼揉着肚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刚准备烧壶热水喝,家里的电话就打来了。
最近家里养的母猪们产崽,父母忙着给猪接生,没空顾及她。
韩沉鱼也知道这阵子父母无暇理会她,便也没给家里打电话,在“相亲相爱一家人”里说了自己来杭州出差。
母亲叫她注意安全,父亲只给她发了一排点赞的表情。
她本以为她这次外出,家里不会过问她的情况的,结果意料之外地给她打了电话。
他们一般是不打则已,一打就煲成了电话粥。
母亲李沐雯关心地问起她的现状:“天气这么冷,你出门衣服带没带够啊,今天穿的什么?”
韩沉鱼看了眼自己的穿着,从头到脚细致地描述了一遍,过程中父亲韩计成貌似听得没什么耐心了,利落地打断她:“你出门工作,人家给你布置的任务有没有完成啊。”
她敬业负责的美好品质都是在韩计成的敦促下养成的,在敦厚的父亲的认知里,收了人家给的工钱,就该把人家要干的活给干得漂漂亮亮。
从前她是不会心生任何想法的,但是现在压榨劳动力的风气遍布各行各业,年轻人不满的情绪高涨,影响到了她,难免就会觉得韩计成是站在资本家立场上狐假虎威的监工。
韩沉鱼顿时有些不高兴了,怏怏说道:“我都答应人家了,人家给布置的任务肯定要好好完成啊。大家都挺认真的,虽然最后呈现的作品不一定称心如意,但都尽了最大的努力。”
韩计成又说:“你在外面给别人打工,还不如回家继承家里的猪场,你在大城市里买房的钱,不知道能买多少种猪。”
眼见着聊到了不愉快的话题,母亲李沐雯赶紧打圆场:“你爸的意思是说,你在大城市里买房的钱,要是在村子里,都能盖一座五六层的别墅了。现在是不是流行什么ins风?附近盖了几座这个风格的房子,可好看了,让你爸掏钱给你盖一座。回家来吧,哪里不能搞你的创作?回家以后什么开销都没有了,我还能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你一个人漂泊在外,日子多难过啊,我和你爸都挺想你。”
什么话从韩计成嘴里说出来都会变味,偏生他又爱发表自己的看法:“你快回来,隔壁老王头孙子都抱两个了。你也二十三了,这么大年纪了还不结婚生子怎么行?在村里相一个好的,踏踏实实过日子才是正经事。我觉得新上任的那个村长就不错,名牌大学毕业调过来的,年纪轻轻就是正职了。”
这也是韩沉鱼宁愿留在大城市吃预制菜,也不愿回村里吃席的原因。
她从农村里走了出来,觉得她的人生应该更有价值,而不是嫁给一个没有不良恶习就可以了的男人。
这样的人生一眼就能看得到尽头。
韩沉鱼听到韩计成的陈旧思想就火冒三丈,态度坚决地说:“我不回去。”
韩计成又说:“写书就这么好吗?你为了写你的书放弃了多少东西?明明躺在家里就能赚钱,非要给自己找份罪受。现在经济不景气,谁有闲钱买你的书?所有人都在忙于生计,谁还看你拍出来的电视剧?你选的那个行业迟早得凉,别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越大越不听话,读书都把你读傻了!”
韩沉鱼忍了忍,发现自己忍无可忍,不禁忤逆道:“我就是要靠写书吃上饭,凭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您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说我眼高手低吗?是,我孤傲,我清高,也比某些眼孔浅显,只想娶个女人回去生儿育女的男人强。”
韩计成打击她:“你之前写书赚到钱了,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你以为找个知心人那么容易?不图你生儿育女,图的就是样貌身材、真金白银。你要是计较这些,这辈子都结不了婚,将来老了怎么办?退一万步讲,别说男人了,你身边连个像样的朋友都没有,聊得来的都是没见过面的网友,你这等于是放弃了所有社会关系,还是个正常人吗?”
韩计成说的就是她身在异乡举目无亲的现状,韩沉鱼破防打赌:“谁说我找不到知心人?我今年过年就带个知心人回去,让他告诉您我是不是正常人,他跟我回家究竟是因为图真金白银、样貌身材,图我能给他生儿育女,还是真心喜欢我这个人。我的字典里没有被逼无奈退而求其次,恋爱我只和优质且坚定选择我的人谈,宁缺毋滥,绝不将就。”
说着,她果断挂了电话。
然后她开始皱着眉头发愁。
对牛弹琴是没用的,要是想真心说服一个人,灌输是没有用的,只能用他的逻辑反击。
不蒸馒头争口气。
为了尊严她必须赢,可惜短时间内又很难找到让她扬眉吐气的意中人。
她的观点需要强有力的证据支撑,所以她上哪找一个样样出挑的“乘龙快婿”配合她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