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楼剑雨 第7章 第 7 章

花灵儿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出身，相反，她原是平民，被卖至花楼，然千里马幸遇伯乐，一日在阁楼歌唱，吸引了外出的莺歌苑老板娘雪浅。

那时莺歌苑还未成型，正是发展的前期，雪浅正寻合适的伶人，听闻花灵儿的歌声，当机立断为她赎了身。

自此，花灵儿摆脱了奴籍身份，摇身一变走上了头牌之路。

花灵儿没让雪浅失望，恍若天外来物的嗓音为她吸引了不少达官贵人，为了让她一展歌喉，绫罗绸缎，金钱万两，炙手可热，被吸引到人中自然也包括那时尚年轻的林威。

他成了莺歌苑的常客，林威幽默风趣，俊俏潇洒，说不出的恣意，魅力十足，时间久了，也成了花灵儿的心上人。

他向莺歌苑提了亲，许了明媒正娶的妻子身份，这在当时是骇人听闻的，因那时的社会并不宽容，即使花灵儿是当红的头牌，她仍然无法摆脱禁锢她的身份枷锁，世人的偏见如潮水一般能够淹死她，林威的举动将花灵儿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谁都没想到他们之间会是真爱，都一众以为是花灵儿诱惑了徐州城中炙手可热的林员外之子。

只是林威的态度太过坚决，甚至说服了家中，真的实现了当初的承诺，娶花灵儿入了林府。

但好景不常在，好花不长开，花灵儿入林府没多久就香消玉殒了，只留下了个幼时颇为瘦弱的林析舟。

有着这一层关系，要说莺歌苑应称得上是林家的亲家，关系应是不错，但事实上，自从花灵儿去世之后，这两边井水不犯河水，楚河界限分明，哪有一丝故情在，甚至隐约间莺歌苑似是排斥林府的。

林析舟过去时日常来莺歌苑寻柳娘，林威大的反对倒是没有，只是外界却传，他对这对鸳鸯是不看好的。

如今林析舟大动干戈直接上门提亲，和林威当年所作所为是相似的，只不过，林析舟不似林威那般有城府，他也不是林威，是否会将柳娘变成第二个“花灵儿”也未可知。

雪浅如今说这话，虽是问句，但摆明了是不赞成的，绕是她讨厌林威，但不否认他在这徐州城中的权威与地位，这林析舟是他的宝贝儿子，林威对他甚是宠爱，但宠爱总有限度，他能否允许林析舟像他年轻时候一样，娶一个勾栏女子呢？

林析舟闻言，顿了几秒，扭头去看已站在他身后的柳娘，柳娘对他微微一笑，稍显羞涩，他回以一笑，似是从她的表情中得到了鼓励。

回过头又对雪浅行了一礼：“雪姨放心，这事我定会解决，我父亲如今在外走账，待他回来我定会说服他的，析舟求娶之心坚定，绝不会动摇。”

说着又看了一眼摆成一排的“聘礼”。

“今日来，只带了十箱，微薄小礼还望雪姨能够代替收下，待事成，林某定再添厚礼！我与柳娘感情甚笃，还望雪姨成全。”说着竟是要对雪浅行大礼。

说时迟那时快，还未等林析舟弯下腰身，下弯的胳膊就被人给扶住了。

“林公子，这不合适。”拦着他的人正是一直跟在老板娘身后的一名女子，身着粉纱，轻轻说了句这样的话，将林析舟扶起便又后退站好。

雪浅轻轻笑了，“李公子你这么坚决倒是让我有些为难，竟如此，那这些东西我便先收下了，事成或是不成，都是天意。”

林析舟兴奋垂首：“是！感谢雪姨！林某定当好好对待柳娘！”

看到这里，结局似是不错，褚宵晚看周围，要么为这林析舟高兴，要么满脸不屑与讽刺，恰好，他们身边站着的一人也是满脸讽刺，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公子这幅表情，莫不是不看好这门亲事？”褚宵晚问出声。

对面似是没料到会有人问，他愣了一秒，微微收回那副讽刺表情，只是语气中难免不屑：

“公子说笑了，这林家求娶莺歌苑自是一个好传统，只是感叹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若是这柳娘真的嫁入林府，谁能确保她能比上一届的头牌活得久呢。”

这话说的就有些过分了，褚宵晚心中微动，“上一个入林府的不是花灵儿嘛，难不成她不是得病去世的？”

“哼！谁知道，花灵儿嫁入林家前十几年一直好好的，怎的一到林家没多久就走了？这话谁信，何况林家家大业大，真有病吊个命还不容易，能那么轻易的就死了？这林威向来虚伪，伪装的倒是成功，当初愣是没人敢问！竟让花……”

说到这里他突然打住，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皱眉冷声道：“总之，林家一家子都虚伪，父亲如此，养出来的儿子定然好不到哪里去！”

他这边声音大，竟引得很多人都扭过头来看他，眼神偷偷摸摸，口中窃窃私语，对他指指点点，这男子自然知道他们是在讨论他，胸口一挺，底气不足地大声道：

“看什么！怎么我说错了！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你们不敢说我可敢说，林……”

谁知还没说完，一沉闷声音响起，扑通，男子眼皮一翻直挺挺倒地了，露出身后一身黑衣的围面男子，看他被自己打晕，也没管周围的呼声，弯下腰扛起人就打算走，众人见状只是吸气却没人上前阻止。

“哎！这位兄台，大庭广众之下，强抢民男，不合适吧？”褚宵晚不知道其中深意，直接出手去拉。

这男子口中说的可是花灵儿，肯定知道些什么，如今他们正愁没有线索，这男子可不就是线索，定不能让他跑了！

他这力气本来就大，直接这么一拉对方的手臂，竟将他肩上的男子拉了下来，这下砰的一声巨响，男子结结实实摔了一个实的，别说是昏了，就算是半死也得震醒。

“嘶……我草……谁敢打我！”男子皱着眉，直接往自己脑袋上摸，一双眼睛半睁半闭，警惕地环视周围，看到一身黑衣的男子，气势肉眼可见地消了不少，萎了。

那黑衣男子见人已经醒了，神色却没变一下，弯下腰竟想再将男子拉起来，动作快准狠，像是捕鱼的鹭，男子见状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嘴中慌乱吐字：

“干……干嘛，爷自己会走，你别拉我。”

慌乱中一巴掌拍向黑衣男子，啪的一声，清脆入耳，力道不轻，直接打中了黑衣男子的手。

黑衣男子一愣，没等一秒，抓住男子的手就想把他拽起来，但还没等用力，就感觉另一道力气拦住了他，抬头去看，看到褚宵晚一脸微笑地看着他。

“兄台这么凶啊，这位兄弟可是做了什么吗？有事好好说，何必大动干戈呢？”

覆面男子没有说话，露出来的一双冷眸盯着褚宵晚，褚宵晚分毫不让，两人的手臂在暗地里较劲，谁也不让谁。

在两人互相试探之时，南楼月弯身将还在地面坐着的男子扶了起来，并将他护在身后。

也就几秒的时间，覆面男子倏地收手，后退了几步，冷眼看了褚宵晚与南楼月两人一眼，像是在记忆他们的面部特征，下一秒，转身飞速离开了，留下了那位刚才“大放阙词”的男子。

“呼——吓死我了。”待那男子一走，兆绛猛地呼出了口气，转身对着褚宵晚与南楼月就是一拜：“多谢两位兄台，鄙人名为兆绛，不知两位兄台姓何名谁啊？”

“我是褚宵晚，你身旁这个是南楼月，我们都是刚到的徐州，兆兄，不如与我们移步？这里或许有些不方便说话。”

说着兆绛这才注意到原来他们身边已经围成了一个圈，众人直觉为三人让好空地，这场面莫名的有些诡异。

兆绛抿唇，对二人拱手：“多谢褚兄，南兄的救命之恩，只是……”

“我当时是谁，原来又是你啊，兆绛！”

一道清脆的略带恼怒的声音响起，三人转头去看，就看到一身粉红纱衣的女子向这边走来，正是刚才接引褚宵晚的女子，女子到了地方，见是褚宵晚俩个人，愣了一瞬，施施然对着褚宵晚二人施了一礼，“原是两位公子，我正寻二位呢。”

又看周围围了一圈人，出口又是温温柔柔的样子了，“给各位贵人添麻烦了，莺歌苑今日大喜，老板娘特意嘱咐为各间茶间各送好茶，还请各位入间品尝。”

众人见没了热闹可看，但却有好茶可喝，便只顾散去，原来还在交谈的老板娘与林析舟早已离开，人群渐渐淡了。

褚宵晚笑道：“莺歌苑果然大手笔，如今一见才算是开了眼界。”

又看女子看着一旁的兆绛，开口解释道：“我们也是听到外面有些热闹忍不住前来看看，倒是碰上了兆公子。”

晚青怀疑地看了兆绛一眼，倒是兆绛没了最初的张狂，现下竟有些心虚，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怕是又闯祸被您两位给看见了，不瞒二位，他是我们老板娘的表弟，向来口无遮拦，希望他没能给二位带来麻烦。”

褚宵晚闻言，倒是有些惊讶，和南楼月对视一眼，笑着和他传音：看来这人我们倒是救对了。

“麻烦倒是没有，我们与兆公子一见如故，还约好了之后一起品茶呢，不过……刚才倒见到了一个黑衣覆面的奇怪男子，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竟还敢当街抢人。”

说着笑着和兆绛对视一眼，这下倒是让晚青沉默良久，接话道：

“黑衣覆面男子？”她看向兆绛，对面一脸心虚，

“想必是林家那个暗卫吧，公子们没受伤就好，对了，老板娘让我来请两位公子，还请两位公子跟随奴移步茶间。”

褚宵晚见兆绛收到他的意思，便开口道：“既如此，兆兄，我们改日再聚，要事在身，就此拜别了。”说着对兆绛抱拳行礼。

“当然，褚兄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定奉陪。”

兆绛慌慌张张也回了一礼，他在晚青旁边看起来异常局促，最开始的放肆不见一丝踪影，活像是老鼠见了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