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楼剑雨 第2章 第 2 章

“没事。”褚宵晚有些冷淡，意识到语气有些不好，于是转移话题问道：“你师父救了我？令师是？”

“阎罗王章戊。”

褚宵晚正要再说些什么，南楼月见他脸色有些苍白，率先建议道：“外面有些冷，到屋里说吧。”

褚宵晚一愣，阴间的天不似想象中那般每时每刻都黑沉沉的，但却极不稳定，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的天如今乌云一片，空中灰蒙蒙的，阴着天，像是要下雨，时不时有冷风吹过，凉意近身。

他随着南楼月进了那个小木屋，木屋看起来简陋，进了房屋才发现原来里面另有乾坤，不大的房间愣是布置的妥妥当当，看起来很舒服，无论是装饰还是家具，都可以看出主人是一个很会生活的人。

窗边有一个银色风铃，上面的花纹很是复杂古怪，做工有些粗糙，像是自己做的，不知为何明明很粗糙的做工，褚宵晚却很喜欢，看了很久。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南楼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褚宵晚收回目光，扭头就看到南楼月将小羊放进了一个小小摇篮里，小羊也听话，安心地趴在上面没有动物该有的对悬空的恐惧。

褚宵晚沉默了一瞬答道：“我姓褚，名宵晚，你刚才说你师父找我。”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问：“我能知道他为什么要找我吗？”

他是入地狱受刑罚的恶鬼，并没有什么特殊的，阎王为什么要找他，难不成是因为他武力高想让他当护卫？

这可不合理啊。

南楼月垂眸，没有说话，走到一旁的木柜处拿起紫砂茶壶，倒了一杯茶水，沿着圆桌推到褚宵晚面前，轻声道：“坐，先喝口水吧。”

褚宵晚低头去看，只是一杯很普通的竹叶水，朴素过了头，何况……鬼，需要喝水吗？忍不住嘲讽地想，他没有拿起茶盏，也没有喝，却坐在圆桌旁。

南楼月见他没喝也没强求，坐在圆桌的另一面，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竹叶水，喝了一口，开口道：“师父救你自然有他的道理，但这原因我却也不清楚。”

他抬眼，“他现在并不在鬼界，在他回来之前你需要恢复好你的身体，依我对师父的了解，他救你十有**和你的能力脱不了干系，若你失去了利用价值，想必也是……。”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是褚宵晚却明白了。

沉默片刻，褚宵晚又问：“鬼界会缺人手？还需要我的能力。”语气稍带讽刺，“我又有什么特殊能力，我怎么不知道。”

“我想应该是你的人妖混血。”南楼月轻轻出声，却惊得褚宵晚猛地看向他，“你怎么……！”

“你已经死了，死人在鬼域这里是透明的。”他轻声解释，语毕看了褚宵晚一眼，起身去拿了一个东西回来，打开，后又推给褚宵晚。

“这是护元石，师父让我给你，可帮你稳固魂魄，如果可以，快点好起来。”

褚宵晚满目怀疑，犹豫地接过了盒子，木盒很简单，上面一条花纹都没有，打开看，褚宵晚忍不住惊诧，里面的东西若不是南楼月告诉他名字他是不知道是什么的，但不妨碍从这石头向外散发的气息中感受到它深含的巨大能量。

他惊讶抬头，“这真给我？”

南楼月顿了顿，点点头，“嗯，给你的。”

想到什么，又接了一句：“但是用完要还。”

“……”褚宵晚无语一瞬，用完还要还的东西怎么还算给呢？他手麻利地将东西收起来，宝贝不要白不要，收好东西，顺手拿起桌上的茶盏，仰头喝完，微皱眉头，忍不住吐槽：“怎么这么涩。”

南楼月嘴角微勾，没有说话，只是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喝了起来，鬼虽不能喝人间的茶水，但却也有适合鬼喝的茶叶，不然死去的人们多无聊。

“问你件事，那日你在鬼门关，是专门来监视我的？”褚宵晚突然来了兴致，忍不住问：“你们很害怕我？”

南楼月顿住，扭头看向褚宵晚，“你为什么会这样想，你是半妖混血，死后颇有怨念，很大概率会费一份功夫才能跟着回幽都。我去，只是为了确保你们按时抵达。”

他神色很严肃，解释的也很认真，但就是让褚宵晚觉得不爽，至于不爽什么，褚宵晚自己也说不上来，南楼月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这种感觉颇像是惺惺相惜，同类人之间的感应。

“啧，罢了罢了。”

随意点点头，褚宵晚自觉无趣，低头继续摆弄那块护心石。

南楼月看他良久，突然开口：“你知道你不能投胎转世了吗？”

褚宵晚本来好好地，听到这话，动作忽然停了下来，扭头平静地问：“你说什么？”

南楼月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毫无变化：“孟婆说你体质很奇怪，暂不能入轮回。”

褚宵晚静静盯着南楼月的眼睛，妄想从里面看出一丝开玩笑的意思，但是，没有。也是，一个刚见面的人，怎会开这种玩笑。

褚宵晚心中暴虐情绪积累，他尽量冷静，但说出的话仍沉郁了许多。

“为什么？”他知道这种问题不应该问南楼月，但他实在忍不住，“之前判官不是说我只是需要受罚，罚过就可以入轮回司了吗？”。

但话刚说出口就急忙找补：“抱歉，我不是指责你……”

南楼月摇摇头：“没事。”又问：

“投胎转世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他问的也是句废话，投胎转世对哪个鬼来说不重要呢？褚宵晚暗自想，但他没有说出来，他沉默，倒是装模作样仔细思考了下，最后却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吧。”

他也不知道投胎转世到底对他意味着什么，只是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要快点，再快点，如果投胎转世或许就能赶上。

但找到什么，褚宵晚却不大记得，他的记忆慢慢变得混沌，为人时的记忆像是蒙上了一层厚纱，渐渐地有些模糊了。

“其实并不是毫无办法，据我所知，先前确有这种例子，但最终却转世成功了，或许是戴罪立功，在阴间积累足够的功德。”南楼月沉默良久，最终却给了一丝希望。

褚宵晚：“所以这次阎王找我倒是又帮了我？”

南楼月没有回答。

“罢了，总之还是很感谢你告诉我，我欠你一个人情。”虽是感谢却说的有气无力的。

南楼月摇头，“这倒是小事，今后可能要一起办事，同窗之谊，不足挂齿。”

褚宵晚一愣，一起办事？他又仔细打量了几眼南楼月，从他脸上看不出来什么别的信息，这南楼月官职应该很高，怎会跟他一起办事，心中却隐秘地泛上来几分欢喜。

“此话怎讲？”

“鬼界有重要的事才会破例，据我了解，应是和与人间有关，而我是负责人间这部分工作的，自会有我参与，你好好养伤，之后才能帮上忙。”

褚宵晚到底是经历过地狱的牢狱之罚，却是受了伤的，考虑到这个，南楼月才会将至宝护元石给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之后几天我会带你在幽都看看，熟悉一下这里的生活，初入幽都，很多人你都需要去见见，另外，你好好养伤，最近不太平。”

幽都就是冥界的雅称，是鬼生活的都城，也是鬼界各位公职人员生活的地方。

褚宵晚点头，“你说之后我们会一起做事，我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还不知道，等到师父回来他会告知我们的。”

褚宵晚懂了，关键的南楼月一概不知，一切还要等阎王回来才能解答。想到阎王，他看了一眼南楼月，他正低头逗那只小羊，小羊已经醒了，乖巧地仰着头享受着他的抚摸。

莫名的，看见这和谐的一幕，褚宵晚心中有些不舒服，像是被排斥在外了似的。于是他出口将这温馨的场面打断。

“你师父是一个怎么的……鬼？”他改变的颇为艰难，说到一半才意识到，他们如今均是鬼了。

南楼月闻言，歪头想了想，简言道：“好事坏事，一半一半吧。”

闻言，褚宵晚眉头一挑，一半一半？没想到南楼月做为他的徒弟倒这样评价他，想来也是一个亦正亦邪的人物。

“你说你师父名叫章戊，那他活着的时候是干什么的？”褚宵晚好奇地问。

“木匠。”

“木匠？”褚宵晚有些吃惊，“那他怎么就当了阎王呢？是做了什么吗？”

南楼月闻他一直打探他师父的事情，正在抚摸小羊的手顿住了，抬眼看褚宵晚，几秒后才答：“他被上一界阎王选为了接班人，磨练了很久才上任。”

褚宵晚刚要再问些什么，就被南楼月伸手打断：“这些都是密辛，你要还想知道就要给我报酬，不然我不说。”

“……？？？”褚宵晚一脸问号，很是震惊， “你说什么？你不是说我有问题都可以问你嘛，我这才问了几个，你就问我要钱？”

南楼月瞟了他一眼：“你问的也不在我免费服务的范围内，你这问的都是私事，这能一样吗。”再说，场面话谁不会说，怎么还当真了。

“……成，行吧。”褚宵晚噎住，一只手臂放在圆桌上，手指在桌面上敲着，视线也不看南楼月了，胸口有些闷，想了想，转眼又看南楼月，问：“多少？”

南楼月：“要看你问的事情值多少钱，比如你刚才问的，要是换个人我就问他要一万两。”南楼月比了个“一”的手势，在褚宵晚面前摇了摇手指。

“一万两？！”褚宵晚不可思议，“你怎么不去抢？！”他现在口袋空空，一分钱都没有，别说一万两了，连一文都拿不出。

气极，瞟了一眼南楼月，他倒仍是一副镇定样，不受一点影响，褚宵晚想不通：“不是，你刚才不还说之后一起办事吗？你现在这在干嘛？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南楼月气定神闲：“对啊，我说了，可这不是一回事啊。”

“你这人！”褚宵晚气极反笑，“我看你一副高冷不染纤尘的模样，怎么心里铜臭味儿这么重。”

“人为财亡，鸟为食亡，你这鬼也好笑，刚才还一脸感激，现下就说我满身铜臭。”

南楼月不甘示弱，张口就来。

“你！”褚宵晚蹭的站起了身，瞪着南楼月：“你简直不可理喻！”

“彼此彼此。”南楼月也站了起来，不过语气仍然平静，像是喝了不动气水，绕是对方怎样指责这边仍是池水不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