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猎人号 第25章 Chapter25

再一次踏上这片滨海的土地，艾丽妮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腥咸的海风充斥着她的鼻翼，属于港口的人潮十分拥挤，艾丽妮被裹挟着向前走，像城市里随处可见的一个普通的过客。

去往港口的石板路人满为患，艾丽妮张望着，在四周的景色里找寻一点记忆里的熟悉。

“本次签售会大获成功，祝贺米勒小姐的《幽海秘闻》大销！”

《幽海秘闻》，米勒。

艾丽妮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凝神看去，那是书店门口临时搭建起的场地，面容恬静的少女戴着一副圆框眼镜，安静地坐在签售台后的高背椅上，得体地对着排着长队的读者们微笑。

艾丽妮抱臂，静静地等待那长长的队伍逐渐蠕动前行。

待到最后的几个学生模样的少年抱着精装版的书册离去，她步履坚定地走上前。

“我想，今天的签售应该接近尾声了？”

“请原谅。”艾丽妮凝视着作家的双眸，“我是替一个朋友来的。”

“我的一位小读者？”

“不，她还没读过《幽海秘闻》，但我想她会喜欢的，尤其是那个褐色眼眸的小姑娘。”

作家微笑着点头，揭开桌面上最后一本《幽海秘闻》的扉页。

她给羽毛笔吸足了墨水，笔尖在墨水瓶口轻轻地点了点，“那么，这位小朋友的名字是？”

“奥菲莉娅。”

深蓝色的墨汁滴溅在雪白的纸面上。

艾丽妮看在眼里，“米勒小姐？”

年轻的作家怔怔的，嘴唇翕动片刻，缓缓地恢复了笑容，“抱歉，我有些累了。”

“抱歉，这本书大概已经不适合作为赠品了。”她摇摇头，右手攥着的羽毛笔被草草地插进墨水瓶。

“她不会介意的，相反，她会很开心。”艾丽妮按住她的右手，“如果你听见她的名字无动于衷，那她大概会难过到抽抽嗒嗒地躲起来吸鼻子吧。”

黛安娜沉默，但艾丽妮感觉得到，她正在调动她所有的脑细胞，竭尽全力思考着。

“你是新的船员？”她凌厉地问，“我不记得你，但我能感觉到你身手不凡。”

趁着艾丽妮不备，黛安娜甩开艾丽妮扣着她手腕的手，动作称得上粗鲁，但她无暇顾及。

黛安娜余光瞥到一抹金色，她回头一看，位置在艾丽妮军服的胸口。

“你是军人？”她蓦然睁大眼睛。

似乎是看到这边起了争执，有几个人在不远处望着她们，看样子是书店的伙计。

艾丽妮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低声说道：“请别紧张，我只是一个和你有过相似经历的人。如果我是跟着通缉令来的，那么我该喊她‘那个木匠’，而不是奥菲莉娅，不是吗？”

黛安娜低头。

“我不明白你说的她是谁。”黛安娜还在挣扎，但艾丽妮看到，她悄悄地做了个手势，制止了不远处试图上前的几人。

“你知道。”艾丽妮按住她的肩，“你当然知道。那个有点胆小却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的女孩，她有褐色的眼眸和金色的短发。”

“我之前没有发现，但现在全都明白了，你的《幽海秘闻》的主角，少年A，和她有多相似。”

年轻作家沉默不语，艾丽妮乘胜追击。

“我相信我们不该是敌人。”她轻声说道，安抚着紧张戒备着她的黛安娜，“我们同样以乘客的身份登上幽灵猎人号，我们同样有深爱的人飘荡在那片海洋。我有理由相信，你和我一样，没有服用海乐/神。”

“而我，我之前眼睁睁地错过了一些事，我要回幽灵猎人号。”艾丽妮凝视着黛安娜的双眼，那是无比深邃的蔚蓝色，像星辰，又像深海，“我想我们都有一些东西落在了那艘船上，我不想念念不忘好些年再追悔莫及，我想尽我所能挽回，在我意识到我过去的愚蠢之后。”

黛安娜的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那是极短暂的片刻，若不是艾丽妮有着练习射击多年锻炼出来的如虎豹鹰隼般锐利的眼神，她几乎要错过这个细微的动作。

“深爱的人？”黛安娜沙哑地发问，她的刘海被些许汗水打湿润透。

艾丽妮这才发觉，这名年轻作家已然冷汗涔涔。

“不过是孩童时期的戏言，怎么能当真？”

“她可从来不这么认为。”艾丽妮一字一顿说道，“她一直记得关于你的一切，就好像你还在她身边。她认真思考着关于你的未来，竭尽全力想要更了解有你的世界。她从来没有停止努力去接近你，黛安娜·米勒。”

黛安娜大口大口地喘气，好像简单几句话的对白已经消耗了她所有的体力。

她用尽全身力气站着，半天说不出话。

“我很惊喜，也很庆幸。”黛安娜喃喃道。

“你要和我同行吗？”艾丽妮问。

“如果我拒绝，你见到她，会告诉她么？她会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艾丽妮笑，“奥菲莉娅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之前说的，她在努力地追上你，也并非虚言。”

“我想，要不了第二个三年，她就会来找你，也许你们会在帝都的学院重逢，也许会在你的下一个签售会，又或者某天你打开家门，会撞到一个跟松鼠一样的小家伙委屈巴巴地在门口蹲着等你。”

“她会吗？”黛安娜镜片后的眼眸有些湿润。

“她会的。”艾丽妮想起那个讨人喜欢的小家伙，她身上可能集结着幽灵猎人号上所有人的优点，虽然他们也许都未曾发觉。

黛安娜笑了，同时，镜片后的模糊里，有晶莹的泪珠从深海蓝眸中溢出，顺着两颊滚落。

“那……我可不能让她抢先了。”她哽咽着，对着艾丽妮扬起一抹骄傲的笑，“我可不能被小朋友抢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