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琚的脸色在明灭的夕阳光下,显得有些看不明白,他勾起嘴角,说道:“被人打了。”
说着他的目光如流水般扫视了一圈,在昭令闻身上停留了片刻,又转回到有些疑惑的裴溥原身上。
裴溥原有点摸不着头脑,眉头紧锁,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谁敢对你动手?”
苏诗泱也凑了过来,脸上满是好奇又有点窃喜,她附和着裴溥原的话:“对呀对呀,谁敢打你呀?”
她从没有见过如此狼狈的李琚。
昭令闻静静地站在一旁,耳边是裴溥原与苏诗泱的话语,她的心跳不禁加速,仿佛能听到自己胸腔内“咚咚”的回响。
她不知道李琚接下来会如何回答,担心他会将自己牵扯进来。
李琚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略显僵硬的笑容,说道:“不小心撞到了假山。”
紧接着,他又补了一句:“刚才只是说笑罢了。”
裴溥原不禁觉得冷飕飕的,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这哪里好笑?他暗暗腹诽,李琚真的没有一点点说笑话的天赋。
苏诗泱则是很直接的吐槽道:“这算什么玩笑?”
裴溥原也挠挠头,勉强挤出两声笑容,算是对李琚开的玩笑的支持。
然后就商量着要不要一起去看歌姬和顺便去游船,结果李琚也同意了,跟徐正卿道别后,几人就奔赴了无度河。
昭令闻心中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觉得这场原本是她和苏诗泱的活动,先是加了一个裴溥原,又莫名其妙地带上了李琚,变得有些不太对劲。
夜晚的无度河,在无数灯光的交织下,竟不显得丝毫荒凉,那些灯光,密密麻麻地镶嵌在河面与两岸,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
河岸两侧,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应该都是今天想要听歌姬唱歌的人。
一行人,登上了苏诗泱早已约好的一艘精致小船。
昭令闻小心翼翼地站上船,脚下的木板随着水波的轻轻荡漾而微微摇晃,这种奇妙的感觉就像是她真的踏在了水面上。
这种既新奇又略带紧张的情绪,让她不自觉地攥住了身旁裴溥原的手。
“这船好晃呀。”昭令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慌,却也难掩其中的兴奋与好奇。她的眼睛紧紧盯着脚下的木板,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失去平衡。
裴溥原感受到了昭令闻的紧张,他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肩膀,为她提供了稳定的支撑。
直到昭令闻平稳地落座,裴溥原才开始说话。
“船基本都是这样的,”裴溥原耐心地解释道,“就算是作战时的战船,在水面上,也是一样会晃荡的。”
“你会晕吗?”昭令闻转头看向裴溥原。
裴溥原眼神中闪过一丝回忆的色彩,他说道:“当然会晕啊。记得当初我刚在战船上训练的时候,我吐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每天都感觉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连路都走不动。”
“那你怎么解决呀?”昭令闻有些疑问。
“就是不停地练习,然后每天都生活在船上。无论是吃饭、睡觉还是训练,都在船上完成。一开始,我还是会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吐着吐着,我就慢慢适应了。再过个十天半个月的,我就真的在船上如履平地了。”裴溥原想起那段日子,就觉得肚子里的酸水又要冒了上来。
昭令闻听后,眼神中流露出心疼:“辛苦你了。”
裴溥原微笑着摇了摇头:“不辛苦,这是我应该掌握的技能。”
就在这时,苏诗泱突然横插一句,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好奇与不解:“不是有专门的水军吗?为什么你也会去战船上接受训练呢?”
裴溥原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与赧然,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嘛……其实是我爹把我扔过去的。我小时候太调皮了,总是闯祸,我爹就想着让我吃点苦头,长长记性。”
昭令闻和苏诗泱听后,都不禁笑了起来。
笑声很快就消失在了船体随波浪起伏的颠簸之中。
昭令闻原本兴奋的心情此刻已被晕船的痛苦所取代,她的脸色苍白,眉头紧锁,双手紧紧地抓住裴溥原,试图以此来缓解那份从心底涌起的难受感。
她的头痛得厉害,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刺,而胃中那股翻腾的恶心感更是让她几乎要呕吐出来。
裴溥原敏锐地察觉到了昭令闻的不适,他立刻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将昭令闻拉入自己的怀中,让她能够依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以减少船体颠簸所带来的不适。
苏诗泱她很有眼色地叫上了从上船到现在一直沉默不语的李琚,提出了去船舱外吹吹风的建议,给昭令闻和裴溥原一个独处的空间。
船头的风持续不断地吹拂着,带着几分凉爽与清新,苏诗泱站在甲板上,她转头看向身旁的李琚,说道:“裴溥原和阿令真的好甜蜜,我们俩还是不要去掺和了。”
李琚闻言,目光依旧停留在那波光粼粼、有波澜的水面上。
又似乎说了什么,但被风吹散,变得模糊不清。
“昭昭,你觉得怎么样?我们要不要一起出去吹吹风,或许新鲜的空气能让你感觉好一些呢。”裴溥原轻轻地按压着昭令闻的太阳穴,手法娴熟而轻柔,试图缓解她因不适而紧锁的眉头和轻微的头晕。
昭令闻微微睁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疲惫说道:“好,等一会儿吧,让我再缓缓。”
裴溥原点了点头,没有催促,只是更加小心地照顾着昭令闻,偶尔递上一杯温水,让她能够稍微滋润一下干涩的喉咙。
缓了一会儿,两人一同来到了船头。
苏诗泱一脸担忧地快步走到昭令闻身边,她的眉头紧锁,轻轻地把手搭在昭令闻的肩膀上,关切地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难受得厉害吗?”
昭令闻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试图让苏诗泱别担心。
“哎呀,都怪我,”苏诗泱自责地说,“早知道就不提议来游船了,害你这么难受。都是我不好。”
昭令闻摆摆手:“没事啦,泱泱,我已经好多了,特别是被这风吹过。”
说着说着,一阵清新的冷风吹拂而来,带着水面上特有的湿润。
昭令闻深吸了一口冷气,她感觉自己的头脑似乎瞬间清明了许多。那阵冷风缓解了她的头晕目眩,连带着那股挥之不去的呕吐感也减轻了不少。
“真的,好多了。”昭令闻轻声说道。
船越往前方缓缓前行,一阵阵飘渺而悠扬的歌声渐渐传入耳中。
“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
……
“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
“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
“行人驻足听,寡妇起彷徨。”
“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
苏诗泱正听得入神,那歌声缱绻动听之中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怨,让人不禁为之动容。正当她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
突然间,一阵尖锐的箭声划破长空,带着凌厉的破风声,直直射向了与他们并行的一艘船。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打破了江面上的宁静与和谐,那条船上的人们惊慌失措,尖叫声、呼喊声此起彼伏。
裴溥原的反应极为迅速,他几乎是在箭声响起的同时便意识到了危险的临近。他一把拉住昭令闻的手,不容分说地将她拉进了船舱内。
进入船舱后,裴溥原并未停下脚步,而是迅速转头看向了李琚,目光坚定而果决:“为止,你在这里保护她们,确保昭昭和苏诗泱的安全。我出去看看情况。”
李琚虽然也会些武功,但那是作为世家公子所必学的功夫,平日里虽足以自保,但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显然无法与经历过战场洗礼的裴溥原相提并论。
李琚点了点头,答应道:“好,你放心。”
裴溥原再次郑重其事地叮嘱了一句:“你们谁都不要出船舱,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要待在这里。”
说完,他转身就走出了船舱,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坚定。
裴溥原迅速抽出了随身的佩刀,那是一把寒光闪烁的银色利刃,在夜色中更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箭声依旧不断,密集的箭矢如同雨点般往旁边的船上射去,每一声箭响都伴随着一阵心惊胆战的颤抖。显然,那艘船上定有某位重要人物的存在,才会引来如此猛烈的攻击。
就在这紧要关头,几个身着黑衣的刺客悄无声息地登上了船,动作敏捷而迅速。裴溥原见状,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到了那艘被攻击的船上,瞬间融入了激烈的打斗之中。
昭令闻和苏诗泱紧紧窝在一起,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彼此给予着微弱的安慰。
耳朵竖起,外面刀剑相交的清脆声响与偶尔传来的低沉怒吼交织成一片。
昭令闻的眼神中满是焦虑,她不时地向船舱外张望,仿佛希望能透过这层薄薄的木板看到裴溥原的身影,确认他是否安好。
她的心跳随着外面的打斗声起伏不定,每一次刀剑碰撞都让她的心脏猛地一紧。
李琚在一旁说道:“不用太担心子旷,他自己选择出去就是有自己的盘算了,定能妥善处理这一切。”
李琚很信任裴溥原这个人以及他的能力,这份信任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基于多年来的了解。
昭令闻听到这话,眉头微微一皱,随即看了李琚一眼,那眼神中有着很多不满。
她低声嘟囔道:“你说得轻巧……”
“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
摘自《孔雀东南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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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游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