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离最是 第452章 第一印象

路行云曾说自己是被道德和法律约束了，不然可能会把钟浅晴关在家里。钟浅晴相信对方是认真的，也感谢对方的尊重。但是，她也希望路行云偶尔能主动的缺德和强势一点，反正她是不会报警的。所以，当路行云说要把她拴在身边时，她很高兴。

她带着这样的好心情于11月底飞抵S市，当天是陈孑到机场接的她。这些年深星传媒制作的影视剧多半在南方投资拍摄，导致位于S市的子公司规模比B市的母公司规模竟还要大些，出入公司的演员明星也要更多。

钟浅晴到S市后，先和母亲一起去了趟公司。她26岁了，出道又早，已然是电影行业中的前辈。当她走进公司时，后辈演员毕恭毕敬打招呼的模样证实了她的圈中地位，不过过分的寒暄和客套偶尔会让她感到不自在。

她随陈孑走向对方的办公室，身后的办公区很安静，透过办公室玻璃墙的反射，她看见不少员工就像狐獴一样立着脑袋张望。她皮了一下，忽然转头，办公区瞬时响起稀稀拉拉的文件掉落声、键盘声和窃笑声。

“哈哈。”她没忍住笑出声，直到看见母亲严峻的目光，她才收回笑意。

陈孑给她看了几份深星今年签的合作协议，钟浅晴发现赵雍闿不止投资她出演的电影，对方与深星传媒也是长期合作关系。两家公司共同投资了多部影视剧。有个细节引起了她的注意，合作协议最后一页的签名多数是来自赵雍闿的儿子——赵助理。

看来琪琪不会回来了，她想。

“我大概率会移民。”赵栩琪曾在视频通话里和她说道。对方早已完成学业，当时是在大洋洲的某个岛上。“移民也不是为了别的，主要是不用频繁的办签证，去哪潜水都方便。”

视频那天的一个月后，钟浅晴收到了赵栩琪给她邮寄的礼物。那是一本相册，里面全是赵栩琪潜水时拍摄的照片。

赵栩琪告诉钟浅晴：她终于找到了除潜水之外想做的事。她要带着水下相机游遍世界各地，拍摄照片让人们感受美丽的海底世界。潜水给了她自由，她不想辜负这份自由，希望可以用这份自由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想什么呢？”陈孑见钟浅晴拿着合作协议发呆，好奇地问道。

“看到赵总和咱们签的协议，想起琪琪了。她和海外的一家杂志社合作，将出版一期关于保护海洋生态环境的专刊。”钟浅晴始终记得她得知这个消息时激动的心情，甚至有些后悔没有去学潜水。“而且有大学对她拍的照片感兴趣，请她去学校参加关于海洋环境的分享会。”

“大海干净而纯粹，琪琪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大海和她可以互相成就。”

钟浅晴惊讶于母亲的说法，内心很是认同，她点头将手中的协议还给了对方。

“小浅，既然来这边了，又是进组赵总投资的电影，咱们就和他们一家子约个饭。这几年，赵雍闿很照顾你，咱们也该请人家。”

“是。他还投资了周桐姐姐的新电影，我正想和他道谢呢。”

“要是小行也在就好了，他很喜欢小行。”

“啊？”

“是啊。”陈孑一边说一边和钟浅晴走出公司。“我和他们两口子吃过几顿饭，他每次都会问到小行。那表情看着不像是客套，而是真的关心，赵太太也是。”

钟浅晴愣了愣。路行云和赵雍闿很久没接触了吧……难道她对赵家做了什么？按理说她做了什么，她应该都知道啊。难不成是路氏集团日益壮大，让赵雍闿相形见绌了？

思来想去，她觉得这个原因最靠谱，毕竟对方是个势利的不良商人。先入为主的第一印象很难改变，即使他的女儿是她的闺蜜，他对她再好也没用。

母女坐上车。相聚的第一顿饭由钟浅晴下厨，两人去超市买了菜，随后回了家。

“做完啦。”钟浅晴将最后出锅的酸菜汆白肉端到餐桌上，“吃饭吧。”她递给陈孑一双筷子，面前是对方为她盛的米饭。“妈，饭有点多了，小行又不在。”

“小行？”

“对啊，她会吃我的剩饭。”她将米饭挖出去半碗。

“这么大了，她还愿意吃你的剩饭？”

“这和年纪有什么关系啊，她最喜欢吃我的剩饭了。”

喜欢估计谈不上吧，陈孑笑了笑。“行吧。”她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平时工作忙，她很少向女儿打听小两口的生活，今天倒是个好机会。“小浅，你和小行最近还好吗？我听你干妈说，小行这半年一直在出差。”

“好着呢。她不在家我也轻省，不用给她做饭了。”

“哦？”她夹了一筷子酸菜粉丝，笑而不语。

“好吧。”钟浅晴见陈孑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轻叹口气，“一点儿也不轻省，我还是希望她能在家。”

“哈哈，你啊！”

“妈。以前爸……”她舔了舔嘴唇，“以前爸爸在公司闭关的时候，你想他吗？”

陈孑想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想，但没那么想。”

“什么？”答案令钟浅晴感到意外。

“想听实话吗？”

“嗯。”

陈孑放下筷子，靠向椅背。“你爸爸因公频繁出差或者闭关的时候，我们都结婚很多年了，而且又有了你。我上班要工作，下班要照顾你，哪还有心思想别的，可能只会在睡前想他。”

“这样啊……”有股失落的情绪涌上心头，父母婚姻的样子与钟浅晴心中想象的不符。

陈孑见女儿低着头若有所思，猜中对方所想。“小浅，我不代表你，更不代表小行。这么说吧，你干妈就和我不一样。平时你干妈大大咧咧的吧？但老路一出差，她就给我打电话或者来咱家串门，嘴里全是她家路知远。可见，她是会想另一半的那种人。”

钟浅晴抬起头。“妈，我也这样。”

“看出来了，这点你不随我，随你干妈。”

“嘿嘿。”她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路行云不在家的时候，她就想找人聊聊对方，好的坏的都可以。只要“小行”三个字出现在耳边，她就高兴。有时跑通告，有胆大的粉丝问她“姐姐呢”，她会毫不吝啬的送给对方一个微笑，多与对方说两句无关的话。这么多年了，一直如此。

“小浅，我多问一句，你别嫌妈妈烦。”

“这是哪的话，您说。”

“你们有结婚计划了吗？”

“呃……”

“你们互相求过婚了，两家也订婚了，那什么时候结婚呢？”

“小行说等绿卡下来就结。”

“明年就下来了吧？定日子了吗？”

“还没有。”她其实没有具体的计划，只知道要和路行云结婚。不过，路行云之前说有计划。“姐姐早就把流程了解清楚了，这事交给她就好了，我也不了解B国的婚姻政策嘛。”

“你说的也对，小行这孩子倒是靠谱。”

“妈，您就别操心了。我估计明年，再不济后年也就结了。”

“我主要是觉得你俩岁数不小了，结完婚好生孩子。你明年27岁了，小行29岁，怀胎十月，生孩子都30了……”

怎么越说越远了呢，钟浅晴有点想笑。她默不做声地听陈孑唠叨，不仅不顶嘴，偶尔也会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

陈孑可能是抓住了更年期的尾巴，越说越上瘾。在接下来的几十分钟里，她围绕着生孩子的话题，给钟浅晴弥补了多年来缺失的生理健康教育。下课的时候，餐桌上的几道菜被吃的一干二净。

……

“我不是说非得让你们生孩子，你们也可以不生……但若决定生，就尽量早一点，这样对孩子也公平。”

路行云是在十二月中旬听到这段录音的。她订了29号回国的机票，正和钟浅晴视频报备。对方的新电影开机了，一直没时间和她当面分享母亲的谆谆教导。

“哈哈哈，你竟敢偷摸录音，咱妈好好笑。”

“好笑吗？”

“呃……”钟浅晴的表情有点严肃，路行云强行收回了笑意。“不好笑，咱妈说得对。”

钟浅晴扑哧一笑，嘴角上扬，“其实我也觉得好好笑，她好像比咱俩还着急呢。”

“哈哈哈，你看，你还吓我。”

“怎么说呢，我觉得她的某些观点是有道理的。”可能是因为在讨论自己的母亲，她心虚地看了看卧室门口的方向。“就比如，她说大龄生子陪伴孩子的时间就短了，对孩子不公平。”

“Maybe.”

“你不同意这个观点？”

“嗯，不是很认同。孩子十八岁以后就不归咱们管了，有什么陪不陪一说呢？他们有自己的生活。”

“那是国外。”

“可咱俩十八岁以后也……”路行云顿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发现自己没什么底气与对方讨论这件事。

长久以来，是钟浅晴在替她陪伴父母。说到对大家庭的渴望，她不比钟浅晴少，她喜欢一家人吃团圆饭的氛围。而且，钟浅晴不到17岁就失去了父亲，对方的内心深处一定希望父亲能多陪她几年吧。

“怎么了，小行？”

“没事，我想咱妈是对的。”她改口了。

“是吗？我还在思考你的观点呢。”钟浅晴打了一个滚，抱住枕头，“之前有人和我说过，孩子和家长都有各自的生活。如果相处期只有十八年的话，那么多大岁数生孩子都来得及。”

“会有代沟的吧？”

“代沟是父母选择生孩子的年纪造成的，那么父母就该去努力弥补这个代沟。再说了，多大生孩子没代沟啊？都有，只是深浅问题。”

“也是。可是……”

“诶呀，你可是、也是的什么呢……”

“没事。”路行云本想说到钟强，可她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我只是觉得咱俩是不是老了，竟然放弃谈情说爱开始聊孩子？”

“哈哈哈。”

“以后咱俩有了孩子，不会是朋友圈的‘炫娃狂魔’吧？”

“我很想哎。”钟浅晴实话实说。

路行云沉默了，半晌过后，她缓缓地张开嘴。“其实我也是。”

“哈哈哈。”

“哈哈哈……”

“小行，想归想，但恐怕客观条件不允许，我可不想咱们的孩子一出生就上热搜。”

她的话音刚落，路行云就咳嗽了两声。“近期，三金影后钟浅晴于海外秘密生子，一胎抱仨，性别不详。据网友爆料，孩子的生父是某资本大佬，至于是不是其在2015年公开的对象，目前尚不知晓。”

“哈哈，别说话了，你才一胎抱仨呢。天天的就知道欺负我。”

“我这是祝愿。”

“快闭嘴吧。你先生，我再生，请用实际行动祝愿。”

“算了，这只是个美好的期许。”

“哈哈哈，烦人。”

“咯咯咯”，路行云在视频对面也笑个不停。可能是离计划回国的日子近了，她的心情越发明朗。另外，前两天秦阳和冯羽告诉她，案件进展很顺利。不出意外的话，跨年前后就会收网，赵一百就能到案。

至于陈然，调查小组始终收集不到能证明他和钱庄关系的证据。不过上面已经决定，等赵一百到案后，警方会直接端了钱庄在国内的网点，逼陈然现身。

目前唯一能让她紧张的就只有陈珂了，他将于三天后出狱。

“狱警说陈珂服刑期间表现良好，服从管教，人也谦和。逢年过节，他都会带着同监室的舍友自导自演，为大家表演小品。无论是狱警还是狱友，都挺喜欢他的。”

这是冯羽告诉路行云的，只是这番话并没有让路行云对他有什么改观，她仍然很讨厌陈珂。很多施暴者和歹徒在外人面前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让别人看不到他们的阴暗面。路行云总是这么想陈珂，虽然她知道这是偏见。

几分钟后，讨厌变成了厌恶。就在她和钟浅晴聊得正开心的时候，专用手机收到了冯羽发来的消息。

【我们发现陈珂预订了S市的酒店，入住时间是出狱后的那一周。】

路行云：【申请立刻回国。】

十分钟后，她收到了冯羽的回复。

【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