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离最是 第450章 影子

钟浅晴生日的第二天，也就是10月7日，冯羽给路行云打了电话，将有关那张汇票的调查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她。

按冯羽所说，那张汇票没有问题，上面的金额是陈然多年来的个人存款，而且是交过税的。陈然早年间会将正经生意取得的收入转到海外的个人账户里。如果说这人在生意场上还有什么干净的地方，那可能就是这个账户里的钱了。另外，陈然虽然没有在国内捐过款，但他曾将少部分正经收入捐给遭受自然灾害的第三世界国家。

至于陈然的儿子，目前仍处于植物人状态，只是偶尔能探测到心电图异样，尤其是女儿在床边叫“爸爸”的时候。他的女儿是2012年初出生的，现在五岁半了。

冯羽的调查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唯一值得关注的是小女孩的母亲，也就是陈然夫妇的准儿媳妇。北美的同事说，小女孩的母亲到医院探望的次数一年比一年少，近半年几乎都是奶奶带着孙女到医院探望病人。

也能理解。路行云听完冯羽的转述后，心下了然。小女孩的母亲还年轻，放弃昏迷不醒的男朋友去寻找新的幸福是她的选择。只是小女孩很可怜，她一出生就有个植物人爸爸，现在妈妈可能也要离她而去了。好在她身边还有个疼她的奶奶。在路行云的印象里，钟浅晴的舅妈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们都很喜欢。

既然调查无任何指向，那陈然给钟浅晴大额汇票的目的是什么呢？路行云陷入沉思，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可能的答案。不仅是她，冯羽和秦阳也为此感到困惑。他们提醒路行云，陈然无缘无故的套钟浅晴话不是一个好信号。陈珂也快出狱了，无论是她还是钟浅晴，一定要多加小心。

路行云是个听劝的人。她不仅给自己加派了保镖，还时刻关注钟浅晴的动向。

“在哪呢？”“小潘没跟着？”“小禾姐在吗？”“有奇怪的人找你吗？”“没事儿少出门。”从那天起，她就像个喋喋不休的警报器在钟浅晴的耳边作响，以至于有几次对方差点和她急了。但她一点不在乎，对对方的抱怨视而不见，依然我行我素。

关键时刻不能掉以轻心，陈然舅舅很厉害。路行云很早之前就这么认为了，对方就像一个影子，谁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会出现在哪里。

他要不是坏人就好了，她想。

……

半个月后，北半球进入深秋时节，路行云的生日到了。钟浅晴不仅为路行云做了一条新红绳，还给对方买了一个钢琴形状的八音盒作为生日礼物。不过由于路行云行踪不定，这两样礼物只能暂时放在家里。

八音盒里共有28首钢琴曲，均由钟浅晴本人演奏。《欢乐颂》、《少女的祈祷》、《火炉边》……当一首首充满回忆的钢琴曲响起时，八音盒的琴键会上下起伏，动情演绎着她们的爱情。

“谢谢老婆，我很喜欢这个生日礼物。”说这话时，路行云刚刚许下28岁的生日愿望——“今生今世，要与小浅携手到白头。”

路行云生日的一周后，钟浅晴在《时间积木》剧组的戏份杀青了。

“恭喜钟老师杀青。”

“哈哈，周桐姐姐。”

周桐抱着一束鲜花站在张扬的身边。钟浅晴虽然杀青了，但整个剧组要过两天才杀青。她专门挑了这个值得庆祝的日子请钟浅晴吃饭，地点是她的家里。“去卸妆吧。”

“好哒。”钟浅晴笑容满面地接过对方手中的鲜花，好心情肉眼可见。这顿饭两人是提前约好的，她知道对方为什么请她。

“我做饭的技术肯定不如小行，请多担待哦。”几十分钟后，她们到了周桐家。二人手里拎了几个塑料袋，里面是刚买的菜。“要是我女朋友在就好了，她做饭比我好吃。”

“没关系的，姐姐，我也可以做。”

“不用。我请客，怎么好让你下手呢。”

“那我陪你聊天。”

“行。”周桐走到一边，先煮了米饭。“看来小行在家做饭的时候，你会在一旁陪她呀。”

“那倒没有，她嫌我烦，经常以各种理由将我支走。”

“啊？”

“不是去拿酒吧，就是……”她咳嗽了一声，“就是让我去洗澡。”

“哈哈哈”，作为资深闺蜜，周桐知道对方说的什么意思。

“不过她最近也挺烦人的，管东管西的。要不是因为异地见不到面，我早就发火了。”

闺蜜间的聊天似乎总是少不了抱怨恋人这一关。“人家那是关心你吧？”

“真不是。”钟浅晴双手抱胸，靠在西厨的柜台边缘。“小行好像要把我关起来呢，不让我出门。”想想是真的有点奇怪，“而且，我现在出门必须报备。前两天和制片人吃饭，时间可能是有点晚了，她竟然给我打了十个越洋电话。”

“不至于吧……”周桐露出一个迷惑的眼神，她不是很信，路行云在她心中不是这样的人。“她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啊？”

“嗯……”钟浅晴想了想，“就这个月。”说话间，她的手机振了，是路行云发来的消息。

【收工没？在哪呢？我记得你今天杀青。】

她将手机屏幕转向周桐。“姐姐，你看！”

“你先给她回。”

钟浅晴给路行云回了一个“在周桐姐姐家”，几秒后，她就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哦，那你们好好玩。晚上回家一定让小潘接你，或者就住周桐姐姐家。我相信她会收留你的。千万不要自己回家，太危险。】

钟浅晴将路行云的消息一字不落地念了出来。“姐姐，你说她是不是早更了？觉得什么都危险，好像总有人要残害我似的。”

“哈哈哈”，周桐笑个不停。“小行是个实诚人，怎么想的就怎么发了。嗯……”她强行收起笑意，“陈珂是不是快出狱了？”

“诶？”钟浅晴已经把这个人忘了。陈珂是2015年被抓的，判决下来之前的拘留时间是算在刑期内的，再加上对方表现良好，又有背景……“我天。”

“看吧？我跟你说了无数次，小行做事一定有她的原因。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珂，但听她的准没错。更何况，她让你注意安全也是关心你。”

她皱了皱眉，忽然有点紧张。陈珂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她想起那张脸就心有余悸。

周桐见她不说话了，将一盘凉拌白菜心放到她面前。“帮我把菜放到餐桌上，然后去酒柜随便挑瓶酒。”

“哦哦。”她回过神，暂时转移了注意力。

不一会儿，饭做好了。除了白菜心，餐桌上还放着蚝油生菜、海参鸡蛋羹和黄瓜鸡丁。

不知从何时起，钟浅晴爱吃黄瓜鸡丁成了业内人尽皆知的事。但凡有人请她吃饭，都会点上一道类似黄瓜鸡丁的炒菜——酱爆鸡丁，甚至有时能在剧组盒饭里见到这道菜。更奇怪的是，她吃不腻。

“来吧，小浅，我又要谢谢你啦。”周桐提起红酒杯。“谢谢你这个和事佬。”

“诶呀，别这么客气。”钟浅晴夸张地扇了一下面前的空气，与对方碰了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钟浅晴下个月要进组《在异世界相遇》，她是去S市与赵雍闿当面签的合同。签合同时，她出于好意与对方提了一嘴周桐做导演的事。当时赵雍闿并没有说什么，不过很快，她便得知对方计划投资的电影中有周桐的新电影。

金九银十，周桐前两天与赵雍闿就新电影签署了合作协议。“之前和浅晴聊天，她很看好周导你啊。”签字时，赵雍闿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让周桐顿时了然。

“我不觉得赵总是因为我才投你的。”钟浅晴实话实说，“我没那么大的面子。他是个典型的商人，一定是看你上部电影票房不错才决定投的。”

周桐摆摆手。“票房成绩好的导演多了去了，怎么就投我了？更何况，我俩之间还有纠葛。”

“你俩之间的纠葛全赖他。”即使合作过很多次，哪怕赵雍闿对她很好，钟浅晴也不喜欢对方的为人。据她所知，赵雍闿并没有停止做那些肮脏事，只是与她无关而已。“总之，我太了解咱们赵总了。无利不起早，他绝不会单纯的为了面子买单。”

“你还挺了解他的。”

“那是呢。偷偷告诉你哦，小行不喜欢他，可小行好像能理解他。他俩做的事不同，行事风格却有点像。而且琪琪也和我说过，她觉得小行的言行举止像她的爸爸，她怕她。”

“嗯？”周桐准备夹菜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她思考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别说是有点儿，心思深、行动力强。只不过小行多数表现在阳光的一面，赵雍闿则是阴暗的一面。”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哎，那小行得感谢你。”

“怎么说？”钟浅晴挖了一勺鸡丁，火车要进山洞了。

“你是大太阳啊，时刻温暖着她，她想阴暗也没条件。”

“咯咯咯”，她鼓着嘴笑出声音。

“别笑，成长中的陪伴是有影响的。”

“照你这么说，小行要是没遇见我，可能会黑化咯？哇——”她忽然感叹了一声，“黑化的小行应该也很飒吧？”

“服了，这可真是双标了。”周桐笑着抽了一张纸巾，“瞧你那花痴样，快擦擦嘴吧。小浅，总之是你将我从两赵相争的尴尬处境中拉出来的，让我能在导演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请收下我的感谢，干杯！”

“好，干杯！”

钟浅晴与周桐的这顿饭吃到了几近凌晨，期间路行云发过五次微信，询问她是否回家了。

【你快要烦死我了，我被姐姐留下了，面无表情的兔子.gif】

回消息时，钟浅晴正躺在周桐家客房的床上。

路行云：【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喝多了？】

钟浅晴：【没有，才喝了一瓶红酒。】

路行云：【那我知道了。】

钟浅晴：【我没喝多！我知道你最近为什么总是担心我，陈珂要出狱了，对吧？】

路行云：【这是其中一方面。】

钟浅晴：【那请问另一方面是？】

路行云：【是我夜观星象的结果。】

钟浅晴：【路行云……你是又当我傻。】

路行云：【怎么可能？我的未婚妻最聪明啦。】

钟浅晴：【算了，不和你计较了，你也是关心我。】

路行云：【你看看，多聪明！】

钟浅晴：【哈哈哈，你虽然很烦，但我有点想你了。】

路行云：【只是有点吗？我可是很想你呢！】

钟浅晴：【哎呀，我就是说的比较委婉嘛，羞人答答的兔子.gif】

路行云：【办公室里衣衫不整的路行云.jpg】

钟浅晴：【啊啊啊，要命啊，我不方便。】

路行云：【什么？】

钟浅晴：【这是周桐姐姐家嘛！】

路行云：【哈哈哈哈哈，明白了，又一张衣衫不整的路行云.jpg】

钟浅晴：【！！！】

路行云：【哈哈哈，好了，不逗你了。】

钟浅晴：【真烦，难受死了。】

路行云：【没出息。宝贝，我一会儿有个会，你早点休息。我明天去伦敦，然后飞法兰克福，再然后是D酋长国……先和你说一声。】

钟浅晴：【嗯呢，你放心，我去哪也会和你说的。】

路行云：【老婆最乖啦。】

钟浅晴：【嗯，对面是你，我愿意听话，乖巧可爱的兔子.gif】

路行云：【老婆……我要哭了。】

钟浅晴：【嘻嘻，你赶紧整理整理着装吧，别衣衫不整的去开会，没眼看呢。】

路行云：【哈哈哈，行，晚安，我爱你。】

钟浅晴：【晚安，我爱你，么么哒。】

还有两个月就跨年了，路行云望着手机发呆。“年关将至，今年是个坎啊。”她想起秦阳说的话。

D酋长国的旅游旺季要到了，这将是犯罪分子最后一个自由的跨年夜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