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离最是 第430章 猎人和猎物

人总会有害怕的东西，路行云也不例外。她深知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只源于一个人——钟浅晴。

儿时的小行云害怕小浅晴会做噩梦，所以将唯一的毛绒玩具小白熊送给了她；学生时代的小路行云害怕小钟浅晴被坏学生欺负，所以坚持不懈的接送她上学；成年后的路行云害怕钟浅晴失去她后无人陪伴，所以执行任务时会小心翼翼。

她不喜欢害怕的感觉，可她也知道，恐惧在一定程度上帮助她成长，赋予她勇气，间接成就了她们。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呢？她不愿提及的事情，总会有人帮她想起来，而且多半是她的亲人。这样的关心让她感到困扰，她确定自己不会再求婚了，因为想到这件事，她就心有余悸。

再说吧，她不想打破和谐的生活现状，等拿到绿卡拉钟浅晴直接去结婚就好了。无数次，她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海棠树、小杨树、苹果树……”上了年纪的农场主在本子上匆匆写下几笔，“葡萄、丝瓜、葫芦……有的植物当地没有，要去别的城市采购，费用会高一点，可以吗？”

“啊，没问题。”农场主热情的腔调打断了路行云的思绪。她核对了一遍采购需求，在确认单上签了字。

九月了，钟浅晴正在伦敦参加每年一届的时尚盛会——伦敦时装周，路行云则是以出差为借口前往位于湖区国家公园深处的浅云山庄。此时，木屋山庄已经装修完成，只等两位女主人入住。不过在那之前，有些园林工作需要专业人士帮她们完成。

经地产公司介绍，她找到了这家农场。她不在的日子里，农场会派专门的园丁为她打理庭院。另外，她还找了一个家政公司负责木屋内的日常维护工作。

“树木栽种好后，我们会给你发照片。放心，你很快会拥有一个美丽的花园。”

农场主的表情很自信，也很真诚。他和他的家族世世代代经营着一大片种植土地，路行云在这位外表粗糙的农场主脸上看到了朴实。这让她觉得花园成形之日，对方会拿着两大扎啤酒找她庆祝，并重重地拍两下她的后背说：“亲爱的，你这花园可真棒！”

想到这里，路行云扑哧一笑。农场主不明所以，但也跟着笑了起来。客人应该对花园充满了期待吧，他心想。

与农场主告别后，路行云按计划前往伦敦与钟浅晴会合。钟浅晴观看的秀场要在晚间才结束，路行云到酒店后她刚好不在。不过，路行云也没闲着，而是前往酒店的行政酒廊，秦阳正在那里等她。

“路总大忙人啊。”

“说笑了，秦总。”路行云伸手要了咖啡。见秦阳杯子空了，示意服务生帮他续杯。

两杯咖啡很快就上了，咖啡的香气伴随热气四散开来。由于冯羽不在，师徒二人间的氛围有点诡异。路行云也是坐到秦阳对面的那一刻才察觉到异样的，对面的老师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她的老丈杆子，他们会成为一家人。

当初她支持秦阳追求未来丈母娘，但现在的感觉却说不上温馨，只能说是奇怪。也难怪小浅会接受不了，她喝了口咖啡，掩饰内心的尴尬。

“咳。”秦阳假装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不寻常的安静。“咱们先说正事。”

“好。”路行云没忍住，嘴角提了提。

“我和调查小组盯赵一百将近十年了。我们很清楚他在做什么，却始终无法将他缉捕归案。去年出现了机会，今年又出现了有利的转折点，咱们该慢慢收网了。”

路行云明白秦阳所谓的转折点指的是什么。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的离世对赵一百无疑是个打击。树倒猢狲散，利益集团的瓦解不过在潮起潮落间。

“我是这么打算的……”秦阳将咖啡桌上的东西铺开，分别代表不同的关联方。“我不是答应帮赵一百‘洗钱’了么，但我想讹他一笔。一来是告诉他，我不是什么好鸟，和他一样贪得无厌；二来是想让他为难为难我，好让周导和小浅的新电影能上线。”

咖啡是赵一百，咖啡勺是他，糖罐是周桐的新电影。秦阳挖了一小勺糖放进咖啡里，搅了搅。

“我明白了。”好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路行云双手抱胸，直勾勾地盯着咖啡。“你不放糖，他也会为了控制去为难周桐姐姐的。”

“没错。与其这样，不如主动出击，让他来为难我，然后我会放宽‘洗钱’的条件。”

路行云摊开双手，表示认可。“再不济还有我呢。别忘了，你投资周桐姐姐新电影的那笔钱中有我的一份。赵一百现在失去了一个重要的靠山，又和赵雍闿势不两立。他肯定不想树敌了，尤其是和一个行业里的龙头企业树敌。”

说到这里，她有点得意。多年前她为了对付赵雍闿，以“战国七雄”为例，告诉父母和自己要变强大。现在，她好像做到了。

“少沾沾自喜了。”秦阳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无情地打趣了她一句。“路氏集团牵扯的人太多了，尽量不要参与到赵一百的案子里来。这正好是我想和你说的，你没事不要冒头。平时遇见赵一百，还是要放尊重。”

“我没不尊重啊，装的可好了呢。”

“最好是这样。我本打算让你以合伙人的身份进入D酋长国，帮我打外围，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咱俩之间不能有任何真凭实据的合作关系，不然等赵一百东窗事发，洗钱的事情曝光，路氏集团就会被牵扯进来。就现在的舆论环境而言，到时你有理说不清。”

还是老师想的周到。路行云深吸一口气，端起咖啡朝秦阳表达感谢。

“另外，我也怕有人过河拆桥，为难你们路氏集团。”

“啊？”这话她是真的没听懂，也不想听懂。

“没事。”秦阳摇了摇头，没有过多解释。“我们接着说。我要想通过洗钱拿到赵一百和陈然的犯罪证据，就意味着我会和他们进行深度合作。可如此一来，我就不能和他们的竞争对手接触了，比如：投资加密货币的中东人。所以，小行，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你要被派到D酋长国，帮我们获取第三方情报。”

“明白，收到。”

“至于以什么理由进入中东市场，我就不操心了。你自己想办法。”

路行云“嗯”了一声，挑了挑眉，看向桌面。

“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嗯……”秦阳欲言又止。

“哎呀。”路行云向后一靠，捋了捋头发。“你是不是想问小浅？”

对方沉默不语。秦阳是性情中人，爱屋及乌，他一定已经把钟浅晴当亲生女儿看待了。

“小浅好着呢。秦老师，您猜她为什么愿意和我来欧洲生活？”

“哦？”秦阳抬起眼皮。“难道是？”

“就是您想的那样。我了解小浅，她总说要和我来欧洲生活，但事实是她有很多顾忌，尤其是与她妈妈有关的事。如果陈阿姨没有一个妥善的安排，她是不会和我出国的。”

“所以她是认我了？”

路行云摆摆手。“谈不上认。钟叔叔对她来说太重要了，没人能取代钟叔叔在她心中的位置。”她实话实说，“所以，以我的了解，她不可能认您做父亲。”

“理解。”话是这么说，秦阳还是低下头，无奈地笑了笑。“其实我也不想取代钟强在她心中的位置。”

“那不得了。她虽然不愿意您做她的爸爸，但能看出来，她认可您这个人。不然，她也不会放心的将妈妈交给您。”

“这倒是。”秦阳又抬起了头。“但她现在应该不想见我吧？”

“嗯……不清楚。她可能会觉得别扭，您再给她点时间。”

“没关系，我不着急，等解决完赵一百的案子再说。也许到时我就……”他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老师？”

“干这么多年了，我偶尔会感到困惑。我到底是谁？这困惑很折磨人，挺累的。”

路行云听出了话里的意思，没再多问。他们同为秘密工作者——人们口中的间谍，没谁比他们更了解彼此内心的想法了。

“只求案子能早点结束。”这是秦阳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也说出了路行云的心声。

她目送对方离去的背影，轻轻呼了一口气。本想年底带小浅参观浅云山庄的，现在看即使去了，也无法踏实的入住，因为她可能随时前往D酋长国。既如此，不如就再等等，悠闲自得的生活与她们而言还为时尚早。

她在酒廊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直到收到钟浅晴从秀场出来的微信，她才回房间换衣服化妆。一会儿，她要在这家酒店的亚洲餐厅宴请Spencer小姐和几位电影行业的资深人士。

“Spencer小姐和我说，今晚有位来自洛杉矶的客人。”

“什么？”钟浅晴打算换条裙子参加晚宴。她将脱掉的裙子扔到一旁，难以置信地看向路行云。“我这是要进军好莱坞了？”

“呃。”

“哈哈，你什么表情嘛！怎么看着不乐意呢。”

“确实……不太乐意。”路行云抿了抿嘴，五官挤在了一起。她在欧洲生活了四年，酒吧夜店没少去，她知道这边的人有多“热情”。然而，相较于大西洋彼岸，这边的人还是有点保守了。“我觉得你还是先在欧洲发展比较好。”

“路行云？”

“钟浅晴，你先把衣服穿上。”

“哈哈哈，讨厌劲儿的。”钟浅晴套上了一条金色的连衣裙。她其实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她一个圈内人士或多或少能从归国演员的嘴里了解到海外市场的文化现状。“怕我沉沦在纸醉金迷的世界里吗？”

“嗯，是的。”

“啧，你也有担心的一天啊。”她走到穿衣镜前整理头发，“以前你天天去夜店，我说还不听，现在能理解我的心情了吗？”

“谁天天了。”

“还顶嘴？”

“没有。”路行云走到她身边，抱住她，“不想你去那么远嘛。再说了，我同学和说我……”她将脸埋进对方的脖颈处，深吸一口气，“到了那样的环境，你会不自觉的融入进去。它会让你发掘出……”

“发掘什么？”

“咳，动物的本能。”

“噗。”钟浅晴笑着推了推路行云的脑袋，对方说话的气息沿着她的脖根一路上行，挑逗着她的神经，心脏像被蚂蚁咬了似的痒痒。“起开，我有分寸。”

路行云“咯咯咯”地笑了两声，靠向身后的桌子。

商品的质量和应用水平决定了其在全球市场的认可度。商品被广泛认可，那么生产商品的公司就会在行业内拥有一定的话语权，其所代表的地区也会成为行业发达地区。

钟浅晴深知，电影行业也是如此。这也是为什么某些电影节奖项会成为全球顶级奖项，无论是规模、制片技术、还是剧本内容，其所在的地区都有较为明显的优势。

她是一名演员，自然希望去更大的舞台展现自我，让更多的观众看见她的天赋。所以很遗憾，她不能现在就答应路行云的请求。再说了，今天只是和几个海外业内人士吃饭，不一定就有去大洋彼岸发展的机会。

“哎。”

“哈哈哈，别叹气了。”钟浅晴见路行云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这才哪到哪啊，海外的影业公司不一定看得上我。我的长相不符合他们的审美。”

“谁说的啊。《源·序》让你在海外火了一把呢。”

“那又如何？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才不是呢。”

“好啦，别耍小孩子脾气了，该出门了。”

“知道了。”路行云换上一双6.5cm的高跟鞋，“你要是真被大洋彼岸的公司看上了，我也没办法。毕竟，那可是不少演员的梦。”

“嗯，知道就好。”钟浅晴拿起手包，挽住她的胳膊，“走？”

“走，我的大明星。”

平安夜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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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0章 猎人和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