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黄金价格为250元/g左右。海关规定:在一定的重量范围内可视为自用。若按每人带100g计算,单次一人的携带金额是2.5万元。假设一个旅行团有10人涉案,那么旅行团的携带金额就是25万元。那么,旅行社一年会接待多少个团呢?另外,这些涉案游客恐怕还会携带大量现钞回国。”
冯羽收到路行云的消息后,立刻给她打了电话,问明具体情况。
“有道理。”冯羽恍然大悟,语气肯定。“照你这么说,他们都没必要找地下钱庄换汇了,买黄金用外币就行。难怪小方那边的进展不大,最近都没联系我。”
“还是需要的。一是,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二是,除黄金以外,涉案游客可能带人民币现钞回国,那大量的人民币现钞从何而来呢?”
“啊,我懂了。地下钱庄用外币以较为合适的汇率购买游客手中的人民币,然后再将人民币卖给旅行社,一来一回,人民币回到了旅行团涉案人员的手中。如果是这样,不知情的游客会被动参与洗钱,因为他们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向地下钱庄提供了人民币现钞。”
“没错。积少成多,滴水成河。我大概算了算,涉案金额达几亿、十亿都有可能。另外,有件事我很在意。陈然目前参与了洗钱的哪个环节尚未可知,但是他前阵子回过胡同,小浅说他出来进去不到五分钟。我怀疑他是回去放东西了。嗯……也可能是取,但可能性不大。”
“没准是证据!”
“是的。想想也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他完全有可能把证据藏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母亲家。总之,我打算让老妈趁暑假带几位老人去郊区的温泉度假酒店疗养。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难为你了。全家出力又出钱,放心吧,我会亲自带人去搜。”
“哦对,还有个事。小浅在胡同的院子和外屋安了监控摄像头。”电话里传来了路行云的笑声,“瞧我们孩子的安全意识多棒,只是没想到摄像头防的是你们。”
“啧啧,拐着弯的夸小浅。放心,这不难办,用电的东西让它没电就好了。”
“嗯,也要注意不用电的人。你们最好夜里去,胡同的街坊邻居不好惹。胡同东头儿的八卦一秒内就能传到西头儿。”
“明白。”
随后,路行云挂断电话,长吐一口气。有关“钟强”案的巨大冰山似乎又露出一个角。大胆推测,小心求证。只要了解了对方的犯罪手法,就能在其实施的过程中寻找证据。路行云不相信什么完美犯罪,掩盖事实真相的多是叵测而复杂的人心。
翌日,路行云去了一趟伯明翰,与目标公司敲定了签署并购协议的日期。然后,她又返回伦敦,将“手电筒”藏在了秦阳的固定住所。对方曾告诉她,住所的备用钥匙在门口吊兰的土里。在之后的几天,她收到了购买的全部黄金。
她没有将黄金留在B国,而是去了一趟欧洲中部风景如画的国家。当她走进当地某家享誉国际的银行时,以为自己到了精品酒店的大堂。从银行出来后,她在旁边的商店买了几把多功能军刀。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小刀更适合防身。
最后,她去了位于法兰克福的子公司,在那里开了两天会。自出发到回爱丁堡已是十天之后,这十天她没有打开过私人手机。不过,她有通过工作手机联系路知远,旁敲侧击的打听钟浅晴的情况。
据路知远说,钟浅晴是个很听话的女儿。大部分时间,收工就会回到路家,还会帮忙准备晚饭。偶尔,她也会出去应酬,但会提前和家里报备。
“该说不说,小浅比你省心多了。老钟怎么生出这么一个乖女儿,这以后要是嫁人了,我真舍不得。”路知远的话出现在路行云的脑海中。她同意对方的观点。从小到大,钟浅晴都是姐妹俩之间让家长省心的那一个。
回到家后,她打开私人手机。一时间,手机震个不停,大部分是钟浅晴发来的消息,还有一条未接电话的短信提醒。未接电话是钟浅晴在十天前路行云刚关机时打的,在这之后她再也没打过电话。
钟浅晴好像越来越信任她了。她淡淡一笑,点开微信。
【起床啦,早安。】
【……】
【我今天拍吻戏哦。划重点,吻戏!】
【姐姐消失两天了,落寞的兔子.gif】
【我睡啦,晚安。】
【……】
【这次消失了好久哦,五天啦!】
【干妈说下下周要带老人们去郊区疗养,我也好想去啊。】
【……】
【一周了,没人和我说早安和晚安。难过.gif】
【我今天把妮妮给洗了,焕然一新的米妮.jpg】
【……】
【十天了哎,你丢了啊?生无可恋的兔子.gif】
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落在手机屏幕上,放大了字里行间的思念,也放大了路行云的愧疚。这十天的后几天,她是可以联系钟浅晴的,但她没有。
想到曾经的欺骗和无尽的解释,她就难过。她总是伤害钟浅晴。她仍然在害怕与钟浅晴那段亲密无间的恋人关系。
不拥有就不会伤害,她想。
可惜,她低估了习惯的力量。依赖是习惯,付出也是习惯,其中就包括:解释。她难受了一会儿,收敛情绪擦干眼泪,给对方回了消息。
【我回来了。这几天我先是去了伦敦,然后去了伯明翰,后来又回了伦敦。之后去了风景如画的国家,最后是法兰克福,都是在工作。】
钟浅晴:【妈呀,小行出现了。惊呆了.gif】
路行云:【嗯嗯。新电影也有吻戏?】
钟浅晴:【哈哈哈,你还真会抓重点啊。都市爱情片当然不能太素。】
路行云:【哦。那是有多荤呢?】
钟浅晴:【坏笑emoji.】
路行云:【好吧,注意防护。】
钟浅晴:【???】
路行云:【怎么了?】
钟浅晴:【你是不是对我的职业有误解?】
路行云:【是你误解我了。那男主喜欢你,肯定会有生理反应啊,你多穿点。】
钟浅晴:【多穿点的意思是?】
路行云:【防止他反应的太强烈。】
钟浅晴:【等我一下。】
五分钟后。
钟浅晴:【身穿黑色长款羽绒服头戴毛线帽的钟浅晴.jpg】
路行云:【哈哈哈哈哈哈。】
钟浅晴:【我明天就和导演说,我只能穿成这样拍床戏,否则罢演。】
路行云:【哈哈哈,不说是修勾。】
钟浅晴:【哈哈哈哈,讨厌!】
路行云:【快脱了吧,大夏天的。】
钟浅晴:【满头大汗的钟浅晴.jpg】
路行云:【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钟浅晴:【万恶的资本家,才不要你的臭钱。】
路行云:【那你还点开红包。】
钟浅晴:【下次再不要。我问你,你现在还不接受我拍床戏呢?】
这条消息发出去了五分钟,钟浅晴才收到路行云的回复,而且是连着的三条。
路行云:【不接受。】
路行云:【以前就不接受,现在更不接受。】
路行云:【以前是生气,因为别人碰了我的女朋友。现在是嫉妒,因为别人碰了你,而你不是我的女朋友了。】
钟浅晴看着路行云发来的消息,只感眼底酸胀。她正琢磨回什么,对方又发来了消息。
路行云:【对不起,我又自私了。明明没有资格要求你,却还在管你、干涉你。以后我不问了。你是一名演员,应该专业,接不接床戏是你的自由。】
钟浅晴能感受到路行云内心的矛盾,渴望爱情,又害怕爱情。果然还是那个胆小鬼啊,她抹了抹眼角,又哭又笑。
钟浅晴:【放心啦,床戏是一带而过的,半清场。导演改过剧本了,其实她之前很犹豫的,怕不能过审。可是,她又觉得爱情与生理冲动是分不开的。不拍床戏,有关爱情的故事就不完整。】
路行云:【理解,大自然嘛,纪录片。】
钟浅晴:【哈哈哈,真烦人,说正经的呢。再说了,观众看两个小时的糕点制作也会很无聊吧?】
路行云:【我就喜欢看两个小时的糕点制作。】
钟浅晴:【哈哈哈哈,打你!】
路行云真是气死人了。钟浅晴笑着与对方说了晚安,结束了聊天。今天她要早点睡,明天一早她要暂时离组,去南方某个城市为代言的美妆品牌拍广告。
未来的几个月她也很忙。现剧组十月杀青,但是预期定档暑假的《源》第三部《源·序》因某配角男演员“婚外付费偷吃”不得不重拍部分剧情。十月以后,她将临时进组,配合制片方到N自治区和S市进行补拍工作。
张扬因男演员偷吃的事在群里骂了好几天,挨骂的是某出品人。这位男演员是出品人硬塞进剧组的。按路行云的话说就是高风险低收益,挨骂正常。制片人与其签拍摄合同时,就该约定让出品人承担连带赔偿责任。
“说的容易,出品人是金主爸爸,谁敢让金主爸爸承担赔偿责任?”八月的某天,钟浅晴收工后累了,不想打字就给路行云打了视频。对方挂断了她的视频。于是,她又拨了语音,对方倒是接了。两人又聊起这件事,钟浅晴不是很认同路行云的观点。“一行有一行的难,剧组可不想因为一个演员被金主爸爸掣肘。”
“那其他出品人就要跟着赔钱啊?”
“其他出品人不敢有意见,因为他们也塞人。这在我们行业很正常,资方都想培养自己熟识的演员。你看我妈投资的两部剧,里面有多少深星传媒旗下艺人的影子。”
“陈阿姨能把控旗下艺人的风险,其他出品人行吗?再说了,有的出品人也不是为了培养艺人,只是为了满足私欲。”
“嗯……”钟浅晴想了想,小行说的也有道理。“可这就是普遍现象啊,谁也制止不了。”
“为什么不能制止?既然都想塞人,就都签协议呗。谁塞的人出问题了,谁跟着赔钱。公平公正嘛……唯金钱马首是瞻,却不考虑风险和责任,只能亏得更多。”
“要是都这么想就好了。可惜,现实是谁也不想担责任,但又都想占便宜。”钟浅晴无奈地叹口气。“若是有人主动提出承担责任,其他人估计以为他是傻子呢,并且认为他才是破坏规矩的那个不正常的人。”
“嘶……”路行云听不下去了,“你们这行业怎么鱼龙混杂的。”
“是啊。这两年电影产业发展得快,你看《源》的票房都是十亿级别的,以前哪敢想啊。电影项目周期短,回报大,很多投资人都看上了电影产业的油水。鱼龙混杂再所难免,苦的是我们这些勤勤恳恳的演员。我也就是出道早,成名早。现在很多有实力的演员手里没资源,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才华都被埋没了。”
路行云“嗯”了一声,无法反驳。“行啊,钟浅晴,看的很透彻。”
“当然啦。《源·序》就是在讲这件事,权力决定了资源分配。”
“鼓掌!我的妹妹长大了。”
“废话。我马上23岁了,出道9年啦,这点道理还不懂么。”
“也是,妹妹23岁了,在古代娃娃都生两三个了。”路行云忽然学起了陈然,语气夸张。
“路行云,你比我大两岁呢,至少生四个。”
“哈哈哈,行了,不和你说了,我一会儿还有事。下个月公司会有好消息,瞧好吧。”
“啊?是不是完成目标公司的收购啦?”
“不告诉你。古人说了,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