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离最是 第374章 别扭

2014年初，路氏集团首次公开募股，总公司由有限责任公司改制为股份有限公司。首次发行股票募集的资金主要用于研究开发，扩大生产及投资收购。

上市后，集团较为出色的盈利能力及富有潜力的发展前景吸引了一些理性投资人的注意，股票价格未发生飙升现象，然而却在稳步上升。这是路知远父女最想看到的结果，他们希望股价的每一分钱都体现了公司的真正价值。

那几天，整个集团上下锣鼓喧天，比春节还热闹。研究大楼不见愁眉苦脸的科研人员，厂房车间不见抱怨叫苦的工人。人们走在厂区内互相道喜，“身家”、“财富”等词频频出现在各大员工群。从某种层度上讲，路氏集团实现了权力与资源的同时下放，以资本变现的形式在小范围内达成了共同富裕的目标。

“路小姐，恭喜公司上市。”

“同喜。”

此时，路行云坐在位于爱丁堡的金融资产公司会议室。她的身边坐着助理方唐、总部技术顾问赵天遥、集团法务财务人员、子公司法务财务人员、技术主管、基金经理，以及Spencer律师事务所派来的法律顾问。

不久后，路行云控制的金融资产公司将启动对位于伯明翰的目标制造公司的首轮并购谈判，公司会用债权、无形资产和现金获取目标公司的大部分股权，从而达成控制，完成企业合并。他们开会的目的就是为了商讨合并方案的细节。

会议开了将近两个小时，路行云让方唐先送走了基金经理和法律顾问。这时，在座的只有公司自己人了，他们还有事要商量。

“我个人认为现金短缺的风险有点高了。”集团财务率先说话了，“总公司虽然拿到了大笔融资，但现在各处都用钱。另外，我们也要考虑汇兑损失和机会成本。”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包括路行云。去年八月份，路行云曾犯过一个错误，用较高的成本购买了一部分价值虚高的债券。然后，蝴蝶效应发生了。付出高额成本只是一方面，因非预期的资金占用引起的投资机会丧失让公司付出了额外的机会成本。这无疑提高了项目收购的成本和风险。

所以，路行云要考虑集团财务说的话，避免重蹈覆辙。她不能再冒险了。

“这样吧。”半晌，路行云看了看财务报表，自己挖的坑得自己填。“降低总公司的注资比例，把子公司的应收账款卖了。你们说呢？”

路行云的意思是将子公司对其他客户的应收款项打个折卖给第三方，比如：银行或者资产管理公司，从而获取大量的周转资金。折扣可以看作付给第三方的利息，第三方将负责向客户收款。

这种做法在现实生活中很普遍。有时人们买手机可以无息分期，就是因为商家将收款权卖给了第三方。商家虽会付出了一些利息作为代价，但现金能带来的投资收益往往要高于付出的代价。这是建立在信用基础上，三方得利的策略。

路行云的话让财务们眼前一亮，这显然是目前最合适的筹资方案。一是可以快速获得大量资金；二是将应收账款的逾期风险转移给第三方，算是从集团整体和多维角度实施的风险对冲。

这波操作可以降低对目标公司的收购风险。与会人员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好，那就这样……”她看向子公司财务，“你们去找有意购买应收账款的第三方。哦对，刚刚那位基金经理可能就感兴趣。”

“明白。”

“散会。”

会议结束后，路行云叫住方唐和赵天遥。在可见的未来里，方唐将会成为财务一把手，赵天遥会成为技术骨干。显而易见，这两人会成为她接手集团后的左膀右臂。

所以，路行云做东，请二人吃了一顿正统的西餐。

【姐姐，你在干嘛呢？我收工了。】

饭后闲聊时，路行云看见了钟浅晴发来的消息。

“对了，方唐、天遥。”她没立刻回复钟浅晴，而是看向那二人，“四月总公司要开股东大会，小浅对公司的业务和财务状况不是很熟悉。我又不在国内，你们帮我照顾照顾她。有时间的话和她约一下，给她介绍一下公司的情况。”

“没问题。”两人异口同声道。

“嗯，她应该是四月初出杀青，四月约就行。”说完，她低头看向手机。

【吃饭。】

钟浅晴：【哦，那你先吃吧。】

路行云：【吃完了。】

钟浅晴：【吃的什么呀？】

路行云：【空盘子.jpg】

钟浅晴：【啊？我看不出来是什么……】

路行云：【牛排。】

钟浅晴：【嗯……那你吃完准备干嘛？】

路行云：【工作。】

钟浅晴：【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了。】

路行云：【现在还没工作。】

“咯咯咯”，东方大陆S市的某个酒店里，钟浅晴趴在床上笑出了声音。路行云是怎么回事，别别扭扭的，这状态持续很久了。

钟浅晴：【我今天的妆造可好看了，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款旗袍。】

路行云：【哦。】

钟浅晴：【身穿米色丝质提花旗袍的钟浅晴.jpg】

路行云：【确实好看。】

钟浅晴：【等你回来，我穿给你看。】

路行云不再回复了。钟浅晴将手机扔到一旁，抱起晕晕轻叹一口气，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她试过很多次了，聊天内容稍微暧昧一点，路行云就会结束聊天。

“晕晕，我伤害了小行，你说她是不是把我当成当年的‘小广场’了啊，所以对爱情避而不提。”她揪了揪小白熊的耳朵，“可她为什么还愿意和我聊天呢？”

晕晕在酣睡，自然是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哎，我想邀请小行来学校陪我拍毕业照。爸爸不在了，我希望她能替爸爸来，因为她对我来说很重要。”她侧身躺下，抱紧晕晕，“你说她会接受我的邀请吗？我好怕她拒绝我。”

晕晕依然在酣睡。

“算了，就知道睡，问你也没用。”她想了想，又给路行云发了消息。

【姐姐，我四月底拍学士服照，那会儿你刚好在国内。你可不可以和妈妈一起来陪我？】

路行云回的很快。

【要看时间。】

啊——这是没拒绝的意思！钟浅晴“噌”地坐起来，如路行云附体一样，朝天空挥舞了两拳。

钟浅晴：【好像就是股东大会前后哦。】

路行云：【嗯，知道了。】

钟浅晴：【对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路行云：【你说。】

钟浅晴：【我的毕业论文快写完了，你能帮我看看吗？我心里没谱。】

路行云：【发过来。】

钟浅晴：【谢谢姐姐！有了你的指导，我至少能得个良好。】

路行云：【只能是优秀。】

“哈哈哈”，钟浅晴在床上打了几个滚，举着晕晕前后摇晃。“别睡了、别睡了！”此时此刻，她感到浑身充满了能量，动力十足。于是，她翻了个身找到剧本，靠在床头看了起来。

可惜的是，直到眼皮子打架，她也没看进去一个字。这一晚她没有失眠，抱着剧本睡着了，睡得异常安稳。

翌日清晨。

“制片老师，早上好。”

“道具老师，早上好。”

“灯光老师，早上好。”

“摄像老师，早上好。”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钟浅晴笑颜如花地直奔坐在片场中间的导演。“导演，早上好。”

“哟，钟影后来这么早啊，太敬业了。”

“导演更早呀，比我敬业。”

“嚯，这早上是吃了蜜了，嘴这么甜。”导演笑得脸上的褶子叠在一起了，“遇见什么好事了？”

在导演及众工作人员的眼里，钟浅晴并不像其他同行说的那样私底下调皮可爱，是剧组的开心果。事实上，自这部民国谍战题材的电影开机后，钟浅晴在戏外表现的少言寡语，充满距离感。虽是爱笑，却让人感到那只是为了礼貌。不过，钟浅晴拍戏时认真的态度和专业的表演能力确如传言般令人信服。

“没遇见什么事啊，我一直嘴甜啊。”钟浅晴晃了晃脑袋，像个俏皮的弹簧娃娃。

“哈？”搭茬的是该电影的男主，比钟浅晴大个五六岁。“昨天你还说我油腻来着，忘了？”

“哪有油腻？肯定不是我说的。”她摇头否认，语气夸张，“明明是桀骜不驯，哥哥很帅哒。”

“哈哈哈”，片场传来一阵哄笑声。

“行了，行了。”导演笑得合不拢嘴，看向钟浅晴和男主，“你们俩先去旁边对个戏。一会儿这场，你们要互通卧底身份。注意表情，别眉飞色舞的太明显，也别丧目搭眼的跟谁都有仇似的。我就一个要求，要像普通路人一样交换暗号。”

“好的，导演。”钟浅晴挥了挥手中的剧本走向场边。

她深吸一口气，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呢，拍摄一定会顺利的。她要趁好日子多拍几场，这样电影就有可能提前杀青，她就可以早点回B市等路行云回国了。

幸运的是，钟浅晴的努力总是能得到回报。

这部预期拍摄五个月的民国谍战题材电影在三月底的时候提前杀青了。这会儿正是B国的春假，她的好闺蜜赵栩琪回国了，如去年一样给了她一个惊喜。

“琪琪！”钟浅晴差点尖叫，她没想到赵栩琪会和他的爸爸一起出席杀青宴。她记得，赵雍闿不愿意让女儿触碰娱乐产业。“你怎么来了？”

“好闺蜜杀青，我当然要来凑热闹啦。”赵栩琪挽住钟浅晴，“谢谢照顾我家生意哈，回头我让爸爸再给你包个大红包。”

“行啦，不用了。你爸没亏待我，片酬是上限了。”钟浅晴实话实说。

“是上限，也是下限。”赵雍闿和导演打过招呼后走了过来。

钟浅晴明白他什么意思，笑道：“赵总，晚上好。”

赵雍闿点头回应。

“什么上限下限的？”赵栩琪不明所以。

赵雍闿笑了笑，看向自己的女儿。“你啊，还是去做条快乐的小海豚吧，不用什么都懂。”

“说清楚点嘛，爸爸。”

“让浅晴和你解释，我解释不合适，好像在邀功。”说完，赵雍闿便大笑着找其他出品人聊天去了。

“小浅，爸爸什么意思？”

钟浅晴假装不懂，歪了歪脑袋。“我也不是很明白，要不问问小行吧。”

“啊？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但我们正常聊天啊。”

“那就是没分，太好了。”赵栩琪长舒一口气，语气诚恳，“浅晴，你是不知道，我因告密产生的罪恶感倍受折磨。我怕是自己误会了路姐姐，导致了你们的分手。”

“不是的，琪琪，不是因为你。”她拉着闺蜜坐下，“是我们两人之间出了问题。”

“你真这么想？”

“嗯！没关系的，这不我现在又有理由骚扰小行啦。”

“啊？理由？骚扰？”

钟浅晴笑着点头，眼底泛红。她喜欢带着问题与路行云聊天，一般这种时候，路行云会与她多聊几句，耐心地给她解释问题，就如年少时辅导她数学一样。所以，钟浅晴有时会故意装不懂。

【姐姐，赵总给我的片酬是目前市场的上限，但赵总刚刚说也是下限。我没听懂，也不好意思问，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过了一会儿，路行云给她回复了。

【嗯，我明白他的意思。举个例子吧，一个苹果价值2元，忽然有一天有人愿意出3元，那么苹果的价值就会上升。当苹果作为稀缺资源时，竞价3元就成了合理现象，因为这是曾经出现过的价格……演员也一样……】

“看。”

钟浅晴得意地晃了晃手机，递给赵栩琪。赵栩琪心中了然，很心疼身边的女孩，只感眼底酸胀。

钟浅晴递给她一张纸巾。“不许哭，还看不看了？网费姐姐那么耐心的解释。”

“嗯嗯，我看。”

“怎么样？她解释的很明白吧。”

“明白，我看懂了。”

钟浅晴收回手机，莞尔一笑。

“这就是小行，我不该怀疑她的。恋爱久了，有的事就忘了，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