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的智商又回来了。路行云想笑又不敢,因为对方的表情很严肃。
“问你话呢。”
她想了想。“磕个脑袋有什么可看望的啊。小时候我不是经常被你拿雪球打脑袋嘛……有的雪球很硬,砸哭我好几回。都是小磕小碰啦,没事。我去医院看过了,医生说过几天疤痕就会自然褪去。”
“真的嘛?”
同样是质疑,路行云却没有感到生气,她知道钟浅晴在关心她。“真的,不信你去问我爸妈。”
“那就行。这么好看的脸可别留了疤。”
“放心,不会的,去洗澡吧。”
“一起吗?”
路行云无奈地看着对方,做了一个打发的手势。
“好吧好吧,我自己去。莫名其妙的。”钟浅晴嘟了嘟嘴,终于下床了。
路行云望着那不知情的背影,心中有愧。趁钟浅晴洗澡时,她认真地想了想。吵架不赖钟浅晴,她是无辜的。误会也好,不信任也罢,都是源于不知情。更何况,时差、距离、隐秘的工作性质如同狂风暴雨和山洪海啸,即使信任的桥梁精心构建多年,也扛不住持续不断的打击,坍塌是迟早的事。
只是,路行云没想到,大桥倒塌的日子来的这么快,塌的如此突然。重建大桥是需要时间的,需要足够的信念,也需要她们两个人。
出了问题解决问题,她给保镖发了一条消息。
“小浅,你要陪我回爱丁堡待几天么?”钟浅晴洗完澡,路行云问道。仅一夜,依赖感就失而复得,她不想钟浅晴走。
“抱歉,姐姐……”钟浅晴抿了抿嘴,看上去有点难过。“我在这边已经拖了几天了,得回去工作了。国庆档的电影要路演。”
“好吧,都怪我。”
“没事。等我毕业后……”她不是很有自信了,“我会来海外和你一起生活的。再说了,十月我还过来呢,很快就又能见面了。”
“你十月还来?”路行云的眼睛亮了,心飞到了天上。
“对呀,答应你的嘛。到时我陪你去尼斯湖,咱们还可以去游乐园,听说国外的游乐园很好玩。”
“没问题。”
“快去洗澡吧,别耽误时间了,晚上我就要走了。”
“什么?晚上?”心又落到了地底。
钟浅晴点点头。她也舍不得,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她望着路行云垂头丧气的背影,撅了噘嘴,有点后悔多等一天。不舍、彷徨、不安、害怕、担心……和好后的离别竟比吵架还要痛苦。
卫生间传来了水流声,将她从负面情绪中暂时拉了出来。要朝前看,她给自己鼓了鼓劲,然后给杜小禾发了微信。一是让团队人员放心,二是嘱咐对方去商业街买特产送给工作室的留守员工们。
不一会儿,路行云出来了。“中午吃什么?想出去吃还是在酒店?”
“酒店吧,不想动。”钟浅晴抱着双腿蜷在沙发上。
路行云说了一句“成”,找到客房菜单,递给钟浅晴的同时坐到她身边抱住了她。她将下巴抵在对方的肩膀上,轻轻吻了那不禁撩的耳朵。
“别闹。”钟浅晴的心脏在不规则地跳动。“吃不吃饭了?”
“不吃也行。”
“嘶……贫蛋。”她笑了笑,翻开菜单的第一页,推荐菜是生蚝。
“来10只,咱俩补补。”
“哈哈,吃的了吗?少要点儿。”
“这家酒店的生蚝不大,不够塞牙缝的。”路行云一边说,一边不老实地动手动脚。“我每次都点10只。”
“哦。”钟浅晴一巴掌打开她不老实的手,仰着脑袋斜了她一眼,“每次都要补补?”
“诶?不是……”真是言多必失。
钟浅晴懒得理路行云,那些破事以后再说。最后,她点了10只生蚝、一份烤鳕鱼配塔塔酱、一份杏仁碎鸡肉卷和一份蔬菜沙拉。
合上菜单的瞬间,她被路行云拉进怀里。脸颊传来温热感,下一秒,柔软的唇瓣被封住了。“讨——厌——唔——唔——饿——”
“Only one minute.”
“哈哈——起——唔——开——”
“No way.”
“我——咬——唔——唔——唔——”
房间安静了。
正值秋季,正午的阳光耀眼并不热烈。它穿过窗户洒向一对恋人,金光闪闪,温暖又明亮。路行云捧着钟浅晴的脸,蜷腿跪坐在沙发上。对方则是将手搭在了她的两肩,两人相吻相拥。
窗外,一辆红色双层巴士疾驰而过,她们没停;很快,一支喊着口号的骑士兵团列队经过,她们没停;过了一会儿,一群信鸽扑扇着翅膀朝海德公园飞去,她们也没停。
“叮咚。”是门铃的声音。
她们停了,相视一笑。
“我去吧。”钟浅晴帮路行云捋了捋额头的碎发,“你开瓶酒。”说着,她向门口走去。
“啊?还喝啊?你行吗?”
“小酌,开瓶375ml的红酒。”
钟浅晴打开门,酒店服务生推着餐车进到房间,帮她们摆好餐食、餐具,并询问是否需要陪侍。路行云拒绝了他的好意并给了小费,对方点头道谢,微笑离去。
“不得不说,这服务绝了。”钟浅晴的面前是精心摆置的西餐具,斜前方还有一碗柠檬水。她知道那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洗手指祛除食物异味的。“竟然还送了甜点和水果……小行总的常住酒店是比我等闲杂人士的要高级。”她舔了舔嘴唇,望向甜点的眼睛泛着**的绿光。
路行云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便将一份榛子奶油泡芙推到她面前。“我是会员,所以酒店才送的。泡芙热量比……”她挑了挑眉毛,望向另外一份甜点,“伊顿……我也不知道中文是什么,强行翻译的话只能叫大拌奶油了。总之,泡芙比大拌奶油热量低点儿。”
路行云说的是一道当地的传统甜点,叫Eton mess,由蛋白酥碎、香草奶油、蓝莓和草莓混合制成。
“会员?”
“嗯。”路行云坦诚地看向钟浅晴,“住的多了就是这里的高级会员了。”
“嘶……”钟浅晴抬了抬眼皮,扬手假装要打她。“还挺得意的。”
她嬉笑着用手挡在脸前。“嘿嘿,别别,我错了,吃饭、吃饭。”说罢,她挤了点鲜柠檬汁到生蚝表面,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请您品尝。”
钟浅晴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好新鲜。”
“是的。”路行云提杯与钟浅晴碰了碰,然后将第二只生蚝放进钟浅晴的盘子里。“在这边住久了会发现他们做饭很简单。”
“我没住多久也能发现。”
“哈哈哈。说说看。”
“在我看来,这边的食物就是熟制食品的简单罗列。”钟浅晴叉起一块烤鳕鱼蘸了一点塔塔酱,“而且,我发现他们吃什么都配酱。”
“可以啊,钟浅晴,来了没几天就参透西方美食文化的精髓了。”
“必须的。”她好不得意。
“就像你说的,这边基本就是煎烤食品与各种酱的排列组合。牛排配胡椒酱、烤鱼配塔塔酱、炸鱼配农场酱、沙拉配千岛酱等等,隔壁村(F国)做饭比这里要复杂些。”
“但他们的菜单看着挺复杂的,好多不认识的单词。”
“嗯,因为有很多东西咱们不吃,比如各种奇怪的香料。”路行云咬了一口鸡肉卷,杏仁味很重,好吃。“同样的,他们中文学的再好,可能到了咱们国家也不知道炒肝是什么东西,因为他们不爱吃动物内脏。当然了,苏格兰的羊肚杂碎是个例外。”
钟浅晴认可地点点头。
“小浅,你在伦敦的这几天吃的都是当地美食吗?”
“对啊,来都来了,不品尝当地美食多亏呀。虽说是简单的排列组合,但也还行,能吃到食物原本的味道。”
路行云给两人倒了酒,375ml的红酒瓶空了。“是呀,还能喝到牛味儿很重的牛奶。”
“哈哈哈,讨厌!不过,我还是喜欢咱们国家的美食。那才是真正的味觉盛宴,酸甜苦辣流淌于舌尖,蓓蕾会跳舞。”
“哈哈,谁说不是呢。就像我们的生活,平淡无奇是幸福,迂回曲折也是幸福。没有一波三折,又哪来的柳暗花明呢?”
“哈哈,对。”
两人各抒己见,说笑着吃完这顿午饭。服务人员过来收餐盘时,发现桌上有三个空了的红酒瓶。
“早知道点一瓶大的了,咱们是大醉鬼带小醉鬼。”饭后,钟浅晴窝在路行云的怀里,两人坐在单人沙发上欣赏窗外的风景。
昨天的酒没醒,今天就又醉了。她将头埋进路行云的脖颈使劲吸了吸,好闻,奶香奶香的。
随后,她看向那张朝向窗外的脸。
姐姐的变化好大。她轻轻拂过路行云的脸颊,对方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捏了捏她的鼻子。姐姐好像温和了许多,面对她故意的揶揄和试探也不反击。若是以前,对方势必要与她逗上一两回合再认输的。
“再看口水就流出来了。”
“……”倒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这时,门铃响了。
“谁啊?”钟浅晴嘴角上翘看向路行云。
“去开门。”
“哦。”她乖乖听话,小跑到门口用猫眼看了看,开门。
“下午好,路小姐在吗?”是路行云的女保镖。她瞥了一眼身着浴袍的钟浅晴,笑而不语。
“在呢。”路行云大老远地喊了一声,“把东西给她就行,谢谢。”
“好的。”女保镖将手中的购物袋递给钟浅晴,笑着离开了。
有礼物?什么东西啊?钟浅晴将门关上,想立刻拆开看,又觉不妥。她拎着袋子钻回路行云的怀里,一句话不说,眼巴巴地等路行云揭晓答案。
“哈哈,干嘛看我?”路行云帮她整了整头发和领子。“拆礼物呀。”
“真是送我的礼物?”她将一个墨绿色的盒子从购物袋中取了出来,抱在胸前,用手指敲了敲。“那我拆啦?”
路行云轻轻“嗯”了一声。
“嘻嘻。”钟浅晴迫不及待地解开盒子表面的蝴蝶结。掀开盒盖的瞬间,泪水浸湿了眼眶。“姐姐……”她低下头,嘴角微微抽搐,似乎是有点自责。“原来你注意到了。”
路行云点点头。大盒子中有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躺着一条精美绝伦的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一朵红色玫瑰花。
她将项链取了出来。“小浅,我很久没送你鲜花了。”
吊坠碰触皮肤的瞬间,冰凉却也温热。钟浅晴抹了抹眼角,感受着路行云温柔的动作。
“好了。”路行云帮她戴好。“喜欢吗?”
“喜欢。”她轻轻触碰锁骨下方的玫瑰花,“姐姐,对不起。但那条幸运草项链我留着呢,没扔,戒指也没扔。”
“哈哈,知道。”
“那我以后戴哪条啊?”
“嗯……不吵架就带幸运草,吵架了就戴玫瑰花。如果你实在气,就当我手捧鲜花跪在你面前好了,跪求和好。”
“别这么说。”
“我想过了,咱俩吵架基本都是因我而起。我就是一个屡教不改的闯祸精,人生的路很长,还请钟小姐多担待啦。”
“试试吧。”
“哈?”路行云张着嘴,以为自己听错了。钟浅晴现在这么不容易被感动了么……
钟浅晴见她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揉了揉她的脸,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逗你啦。对了,姐姐,我们……要不要拍个照片发到网上啊?好多太阳花以为咱俩不好了,取关你了。”
“没关系。这些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什么意思?”听对方这么说,她收起笑容,忽然有点难过。
“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路行云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你知道的,我是公司的大股东,要尽量低调。别人爱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吧,生活是咱们的,与他们无关。”
“我懂。”
“嗯,不过呢……”路行云歪了歪脑袋,“妹妹好不容易来伦敦,做姐姐的岂有不见之理?从小一起长大,相遇于他乡却避而不见,好像也不正常。”
“啊?”钟浅晴的眼睛亮了。
“别‘啊’了,看镜头。”
“啊?”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