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罕默德先生邀请路小姐小酌两杯。”
“哪个默罕默德?”船上有好几位默罕默德。路行云抬着眼皮,嘴角微提,笑意不明。
两个中东人被她问蒙了,不知该如何介绍他们的老板。“默罕默德先生说,今晚你们在游艇上聊得很愉快。哦对,他说他很喜欢路小姐的胸针。”
“哦?是他啊。”路行云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捂住胸口,“荣幸至极。不过,我已经打算睡了,实在抱歉。”
这时,她的两位保镖来了。路行云回到房间,从钱包中取了点现金交给女保镖。“这两位是默罕默德先生的人,替我请他们喝杯酒吧。”
女保镖接过现金,点头会意。
路行云抬头看向两位中东人,和善地笑了笑,没说话。那两人面面相觑,随即向她道了晚安,转身离开了。
“要跟过去看看吗?”男保镖问道。
“不用。他们确实是那位默罕默德的手下。”路行云的视线落在中东人离开的方向。她虽记不住人脸,但却记得衣服和鞋的品牌。“没事。”她笑着看向两位保镖,女保镖似乎要把钱还给她。她摆摆手。“不用了,辛苦你们了,拿去喝酒吧。”
保镖向她表示感谢,路行云关上门并挂上了防盗链。这是别人给定的酒店,不是常住酒店,她在入住时仔细检查过一遍。这两人的出现让她不放心,于是她又检查了一遍。可以确认,这里没有偷听偷录设备。然后,她把安装在胸针上的纽扣窃听设备丢进了马桶。
做完这一切,路行云的脑海里只剩下钟浅晴了。
想小浅,不过……对方现在一定在骂她。她打开私人手机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将手机扔进行李箱。
随即,她点亮床头灯,郁郁寡欢地走到窗边。窗外是美丽安静的泰晤士河,河岸两旁的建筑褪去白日的浮华和晚间的辉煌变得严肃安详。河道上已不见船只,河水在夜幕下缓缓流淌,静谧又神秘。
她在窗前站了很久。若是往常,她一定会给自己倒一杯威士忌与月光共饮。今日却没有。自和钟浅晴吵架后,她就很少独自喝酒,更没有去过夜店。
没意思,她想。
忽然,唯一亮着的床头灯灭了。
嗯?停电了吗?路行云借着窗外的城市灯光找到手机,打开电筒。
什么动静?她看向房间门口,那里似乎有刷卡的声音。不能吧……中东人这么执着的么……她将头发梳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拔出插在苹果核上的多功能军刀,向门口走去。
门开了,楼道也是漆黑一片,只有一个手电筒在发亮。
路行云用手机照向不速之客的脸,真是见鬼了,果然是那两位中东人。那两人被她照到脸后,愣了愣。趁两人没反应,路行云猛地向门撞了过去,并快速拨打999(报警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hotel……room number……I am robbed.”
“Fuck, she calls police。”
“Shut your **ing up!”
两人听见她报警,但没打算停手。路行云只好用身体顶住门。可惜力量悬殊太大,门又被打开了一个缝。下一秒,那两人就像疯了一样撞门。
防盗链的锁扣摇摇欲坠。
路行云很紧张,将手机扔到不易被踩到的角落。她没有向房内跑去,而是站在门口,凭借忽明忽暗的电筒光亮目不转睛地盯着防盗扣。就在防盗扣脱落的瞬间,她用力呼吸了几次,反手持刀垂直抵在胸前,拼尽全力向前冲去。
由于撞门的惯性,两人中的一人直接摔进了房间,刀锋准确无误地插进了对方的右侧肩部。路行云利用大臂的力量借机拧了一下,只听一声惨叫,一人应声倒地,并绊倒了另外一人。房间里充斥着东西掉落的声音,路行云也摔倒了,但刀始终没离开她的右手。
很快,她拿着刀和另外一人站了起来。受伤倒地的人趁乱抓住了她的脚脖子,她只好一只手朝前划了划,另外一只手抓起玄关柜的摆件朝那人的脑袋砸了过去。对方吃痛,她又趁机踩了对方的手指。
不中看也不中用。受伤的人疼的大叫,路行云赶忙后撤了几步,再次恢复持刀格斗的姿势。
没受伤的中东人将手举在胸前,同时用手电筒晃她,试图靠近。
她一边退步,一边气喘吁吁地说:“警察马上就来,你们不要再为难我了,最好赶紧走。”
“不用担心我们。”他在逼近她。
“是……默罕默德先生让你们这么做的?有必要吗?”
“是的,老板说有必要就有必要,他让我们务必请你过去。”
“嘶……”这是被严重洗脑了。“我可以给你钱。”
“不需要。”
路行云被逼到了窗户边缘。“你老板肯定没让你弄出这么大动静。”
“……”
这俩人实在是太蠢了,惟命是从。这样的人一般不懂变通,会给他们的老板惹麻烦。但是,这对路行云不是好事,因为他们意识不到自己在惹麻烦,只要完成任务就行。
“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和你走。不然,在警察来之前你肯定带不走我。”
“快点。”
“这酒店是你们老板的吗?”
“对。”
果不其然。路行云的房间在行政楼层,本就没几个房间。对方上手段,轻而易举。
“他以前认识我吗?”
“我不清楚老板的事,但他今天是看上你了。”那人猛地上前,结果被路行云的刀子逼了回去。
怂大胆。路行云用余光看见不远处有警灯在闪烁,而且很快,警灯由远至近,来了很多辆警车,好像还有救护车。
中东人也发现了窗外闪烁的灯光。路行云以为他要跑了,谁知道他不管不顾地扑了过来。由于路行云是反手持刀,对方不好控制她的手腕,所以他直接抱住了路行云,将她扛了起来。
人是被控制了,但是手没被控制。路行云下意识地猛刺对方后背下侧,快速且多次。
一时间,房间里充斥着血腥味和惨叫声。对方不堪剧痛,大叫着将路行云摔了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摔到哪里了,不疼、没感觉。
恍惚间,她松开紧紧握刀的手,改变了持刀方向。
恍惚间,她看见有人大叫“Police”闯进了房间。
恍惚间,她感到有人扶着她的肩膀叫她,并扭头大喊医生。
恍惚间,世界变黑了……
……
“干爸、干妈怎么没来姥姥家?”
伦敦时装周在即,钟浅晴在出国前的周末到胡同看望老人们。按惯例,路家两口子这天应该也在,这是钟路两家多年不变的规矩。只是今日,路知远和王雪并没有出现在胡同。
陈孑听见女儿问,答道:“去找小行了。小行没告诉你吗?”
钟浅晴“哦”了一声,没回答陈孑的问题。她坐到路姥姥和钟姥姥的中间,如儿时那般左亲亲右亲亲。
自金鸣奖之后,钟浅晴没联系过路行云,也再没有收到过路行云的好友申请。对方不再频繁骚扰她,倒给了她冷静的时间。她认真地想了想整件事情的始末,渐渐生出“侥幸”心理。兴许是她小题大做了,或许小行没有劈腿。
要不要联系路行云呢……这几日,钟浅晴一直在犹豫。她相信只要她主动去找路行云,对方一定会跟她和好,就如以前一样。在她心中,路行云是个顺毛驴。只要好言相劝,即使是她的错,对方也会先认错道歉。
“我相信小行。”某天和周桐聊天时,对方是这么和她说的,“小行是爱玩,但真的只是玩。而且,她看着和谁都好,但实际走进她心里的没几个人,界限分明。”
“路姐姐肯定不会劈腿的。”她又去找了于欣欣。于欣欣的语气很笃定。“她哪有精力劈腿啊。我还不了解你,磨人精,路姐姐的精力都用在你身上了,她不可能再找别人。再说了,人家是公司董事,没时间经营两份感情。”
最后,她找了冯羽。冯羽在百忙之中简短地回复了一句话,字里行间都是对路行云的信任。
【放心,天塌了路行云都不可能劈腿。】
朋友们的话如同一根根蜡烛,点亮了钟浅晴暗淡的世界。
“小孑,小雪他们去多久啊?这两口子走前也不说清楚。”路姥爷拄着拐棍蹒跚而来,拐棍接触地面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打断了钟浅晴的思绪。
“俩人说不一定。”陈孑抓了一把瓜子,“应该不会很久吧。一个教授,一个董事长,都是大忙人。”
路姥爷重重地“嗯”了一声。“他们找小行干嘛去了?”
“说是想闺女了,过去看看。”
“可我记得小雪说他们打算12月过去,怎么现在就去了?”
陈孑愣了愣。王雪好像是这么说过,12月要去爱丁堡参加路行云的毕业典礼。她皱着眉看向路姥爷,路姥爷的表情比她还严肃。
仔细想想,王雪两口子走的很匆忙。按道理,王雪是一个教授,不是说走就能走的。另外,若是改变计划去找小行,她一定会通知陈孑,而且是以亲家的身份通知。
“小雪,有时间吗?我有事和你说。”上个月的那天,陈孑见女儿痛不欲生,决定与王雪摊牌。她没等王雪回答,便着急地说出下一句。“你知道小行和小浅恋爱的事吗?”
当时,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不说话就是知道。”她很急,“实话说了吧,我早就知道她俩谈恋爱了,我不介意。”
“你……不介意就好。”王雪好像是被陈孑急切的语气吓到了,“我也不介意。所以……”
“没有所以。我问你,你知道她俩吵架了吗?”
“吵架?”
“微博热搜的事你知道吗?”
“略知一二。我会教育小行的,你放心。”王雪原本以为捅破这件事会尴尬,结果现在是有点紧张。她闺女好像是二人关系中的惹事精,老闺蜜是不是来兴师问罪了……
“以后再教育吧。问题是,小浅现在天天哭,咱们做父母的要不要帮忙劝劝?”
哦,好像不是兴师问罪。王雪长舒一口气。“孩子们不知道咱们知情了,怎么劝?”
“……”
“小孑。小行最近没和我联系,那孩子你了解,心里藏事。但是,这两天她在公司犯了一个大错误,损失不小,被老路说了一顿。按你说的,可能就是吵架引起的。”
“你是没见到小浅现在的样子,魂不守舍的。你家小行……”陈孑想了想,决定直说,“是不是做了背叛小浅的事啊?”
“不可能!”王雪斩钉截铁道,“我闺女我了解,是玩的花,但她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感情方面不会乱来。她要是敢做对不起小浅的事,我……我让她面对列祖列宗跪三天。”
“哎,算了、算了,小行都在公司犯错了,看来也是心神不宁。”
“嗯嗯。我的意见是咱们别管,孩子们的事让她们自己处理。好了坏了,都是她们该经历的。”
“你说的也对。就是可怜我闺女了。”
“谁不是呢。听老路说,小行一个失误造了几千万。”
“啊?英镑还是人民币啊?”
“不能是英镑吧……要是英镑,老路得犯心脏病,正是用钱的时候。”
“哈哈哈。”
“你还笑,是没亏你家钱啊?”
“说什么呢?小浅可是股东,回头让小行给我闺女道歉来,伤了感情又赔钱的。”
“嘿!”
那天的沟通很成功,两位母亲聊得很愉快。王雪说的对,孩子们的事再难也要让她们自己解决。从那天起,陈孑只是作为一个母亲陪伴在钟浅晴身边。
也是从那天起,她和王雪有事没事就讨论孩子们的感情。
所以,王雪若是改变计划去看路行云,一定会提前说的,而不是突然离开。
小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陈孑扭头看向一旁的钟浅晴,对方正茫然地望着她和路姥爷,眼神老实又无辜。
她苦笑了一下,显然,钟浅晴知道的比她还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