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离最是 第25章 默契

天气渐冷，这家百年涮肉的老店也愈发热闹，里面人声鼎沸，锅气十足。

“您好，来一份手切羊腿、一份鲜羊上脑、鲜牛上脑、鲜毛肚、菌菇拼盘、浇汁松花蛋、大白菜、炸馒头片、糖蒜和辣椒油、秘制麻酱，还有可乐。”

“点这么多？”钟浅晴傻傻的看着路行云，直到落座她都还没缓过来劲儿。

“这不过生日吗？”路行云看看菜单，对着服务员又补了一句，“啊，再来一份糖醋心儿里美。就这样，谢谢。”

等菜的功夫，路行云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盒子。

“给，你的生日礼物。”

钟浅晴接过来，打开，一个某品牌新款拍立得，还有几盒相纸。

“喜欢吗？以后你拍戏的时候，想和哪个明星拍照都能立刻有签名照片啦。”

“喜欢！”钟浅晴眼圈都要红了。

“一会你先签一个给我。”

“好！”

“我的呢？”

果然还是这个路行云，说我不矜持，这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吗？钟浅晴恢复常态，笑嘻嘻的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化妆品袋子。

“防晒霜和面霜，都是我经常用的牌子。”

“太好了！还是你了解我，我自己又不会买。”

“嗯，学农一定记得用。先用面霜，再抹防晒。”钟浅晴依稀记得四月路行云军训回来的时候，像个糙女汉子一样，“手伸过来。”

路行云听话的把左手伸过去，钟浅晴把本年度更新的“子弹壳”红绳给她戴上了。

她打算以后每次过生日都给她换一个新的，旧的也没扔，都放到了一个小木盒里。

“你这子弹壳，每年长的都不一样，我很喜欢，很有新鲜感。”

“你睡觉的时候能不能摘下来，做的再平整你那手腕都得有印，不硌吗？”

“不硌，不摘。”

钟浅晴拿她没办法。不一会儿，锅子和配菜饮料上来了，路行云把羊尾油先放进去润锅，然后给两人倒好可乐。

“生日快乐，钟浅晴，干杯！”

“生日快乐，路行云。”

吃完饭，打开蛋糕盒，蛋糕在热气熏天得火锅店都快化了。两个人着急麻慌得点了蜡烛，看着形状诡异的蛋糕，面对面，大笑着许了愿。

“希望父母长命百岁，钟浅晴天天开心快乐！”

……

“愿新的一年，可以和路行云更进一步。”

蜡烛灭。

从火锅店出来的时候夜幕已降临，路面上的车已经不多。实在吃的太撑了，两个人决定溜达溜达。一边走，一边拿着拍立得自拍，互相拍，拍丑了就吵，拍美了就夸，吵吵闹闹的，就是不往家的方向走。

“钟浅晴，你能不能不往后躲，我是在和芝麻精合照吗？路人脸都比你大。”

路行云连哄带骗，把钟浅晴跟提溜兔子一样，给提溜到前面来了。

“我都在前面一百张了！”

“你脸小嘛。”

“也对。”

很快，几盒相纸就没了。

“没事，我再给你买，郑导仗义，杀青红包挺给力。”路行云看钟浅晴一脸“没玩够”的表情，揉揉她的脑袋，安慰她。

“好哒。”

两个人终于肯回家了。没走两步，路行云觉得自己的胳膊痒痒，然后发现，钟浅晴的手挽着她，从肘关节到小臂到手腕，上下运动，周而复始。

她看看钟浅晴，钟浅晴并不看她，目不斜视，仿佛走得很认真。

“喂。”

“啊？”

“你这样容易得肩周炎。”

“唰”钟少女脸红，嘴硬表示自己没听懂。

2秒后，一只手牵住另外一只。

小风吹过，17岁的路行云和15岁的钟浅晴并肩走在这漫长的回家路上，你一言我一语，平静却也不平静……

从那天起，两人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起牵手上学一起牵手下学，谁也不去深究为什么，也不去问对方为什么。日复一日，直到西北风带走最后几片泛黄的叶子，她们牵着彼此，已走过烂漫金秋。

进入三九寒天，她们各自的家里，多了副手套落寞的搭在门口衣架上。大街上寒意彻骨，两个人的羽绒服兜里却散发着浓浓暖意。那是手心相触的带来的温暖，是陪伴，是心灵上的拥抱。

“晚上我去找你。”

“嗯，快进去吧。”

看着路行云打上车，钟浅晴才转身进入学校，今天可真冷，她不舍得把手从羽绒服兜里拿出来，那里面还有她的温度。她走进教室，坐好，用手搓了搓脸，暖和了些许。

“钟浅晴。”于欣欣低声叫她，并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怎么了？”

“你是不是和路姐姐交往了。”

钟浅晴的内心下巴差点吓掉了，于欣欣这是闹哪出儿啊。她没表现出来，发挥了一下演技，云淡风轻的来了一句：“什么意思？”

“我观察你很久了。”于欣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上次过生日别人看不出来，我可看出来了，您那脸红的可不像姐妹情。”

“……”

“关键是！”

“嘘，小点儿声。”

“关键是……我经常看见你俩牵手走，秋天牵手也就算了，冬天放兜里这不是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吗？”

“我俩小时候也这样。”

“我猜到你会这么说了。我还有几个证据。”

“你说。我听听。”

“路姐姐打篮球，手机链是不是行云的意思？还跟我说是幸运。”

“……”

“你说你亲了暗恋对象的脸，暗恋对象还不知道，那只能是睡着了亲的，你和谁睡觉了？你能和谁睡觉。”

“……”

“还有，之前……”

“打住。”钟浅晴知道她可能要提小记者社的事。

于欣欣这些话有理有据，可以说是非常有头脑了。钟浅晴考虑了一下，既然是闺蜜，分享一下也好，没准还能帮着出谋划策，于是决定告诉她。

“于欣欣同学。你未来想不想当我经纪人？”

“想！”

“钟式经纪人法则第一条，艺人恋爱自由；第二条，保护艺人恋爱**；第三条，帮助艺人谈恋爱。能接受吗？”

“必须接受。”

“我喜欢她，还没在一起。”

“为什么，路姐姐那个样子，应该是喜欢你的吧。”

“怎么说呢，以前我是怕表白破坏关系。现在好像不是。”

“别吞吞吐吐的，不然没法帮。”

“我现在更担心在一起再分开。反而不想直接表白了，只要能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也许就自然在一起了，就不会分开了。”

路行云的主动，已经不让钟浅晴在“她是否喜欢自己”这件事上有所怀疑。钟浅晴现在确信路行云喜欢她。她有时候会去想，干妈之前提到的青梅竹马的最后一层窗户纸，到底是什么？她之前以为是指“表白”，但好像不是，她隐隐觉得“窗户纸”可能不是个行为。

她会不会也是这么想呢，钟浅晴在想，所以她可以和我牵手上下学，却对“在一起”一事只字不提。

“啧，浅晴，你现在特别像个情场老手。”

“还行吧。”

她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掏出手机，不出意外的一条未读。

【我到了。】

路上花费的时间是越来越多了，路行云几乎和英语老师同时进的教室，要不是因为腿长快半步，恐怕就要被定义迟到了。

“路行云。”

“啊”路行云心想，没迟到啊，怎么还叫我，听老师这语气来者不善。

“你来说说，麻雀这个单词是怎么拼的？”

这个她知道，昨天晨读听写常用词，她不会，问的何同桌。

“indeed.”

全班大笑了五分钟，老师皮笑肉不笑，何珊妮在旁边直捂脑门子。

……

“我去，大姐，你怎么听的啊。”下课后，何同桌“哈哈“的笑个不停。赵天遥也在旁边起腻跟着乐，被路行云给瞪闭嘴了。

“你当时声音太小了。”

“我说了三遍的确，的确，的确。”

事实上，路行云也觉得好笑，她拿出手机，找到那个人，发送。

【我被英语老师骂了。】

【啊，怎么了？】

【昨天老师听写indeed，我给写成麻雀了。】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你还笑。】

【不好笑吗？哈哈哈你能不能好好背单词。】

【哈哈是好笑，背单词太无聊了。】

【背，周末我考你。】

【行。】

上课铃声响起，老师来了。他在讲台上充满激情的敲着黑板，反反复复的强调着知识重点。讲台下，路行云认真的看向他，双手却藏在桌斗里不停的盲打着。一条条短信，从这边的教室飞出，随风飘扬，越过街头小巷，越过行色匆匆的人，飞进那边的教室。小小九宫格承载着太多说不完的话，这是有关她们青春的记忆。

傍晚放学，篮球队照常训练。路行云上高二后，接替毕业的学姐从板凳队员晋升为主力队员。去年的成绩不如人意，淘汰赛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本学期教练愈发的变态。

“跑，跑，跑起来。”

路行云听见教练在喊，防守反击，她看见左右两边的队友已经往前冲了，对面防守的球员在冲她们往回跑，身后的脚步声也接踵而至。

传给谁？路行云没有太多思考时间，她已经到了对方禁区。她看向左侧，胳膊却向右侧稍微展了一下。防守队员好像猜到一样，迅速朝两侧补位。然后她手腕向后一抛，球落到了身后队友的手里，上篮得分。

哨声响。

“好球，好球。”得分的队友过来击掌，“这球你也可以自己来。”

“没角度了，都一样。”

“诶？你小对象来了。”另外一个队友冲她起哄。

这些队友都是“同道中人”，看到过她俩牵手后，就默认她们在交往。这帮人偶尔还会背着路行云讨论一下角色问题，毕竟路行云在球队里是奶了奶气，娇了娇滴的，有事没事和教练撒娇的那种。路行云的态度就是不解释不承认。

唯一让人不省心的是，是钟浅晴本人。她并没有听路行云的话，在远处待着，反而每次都要坐到堆满瓶子和队友衣服的场边休息区。偶尔还要夸一下谁谁谁，整的路行云气不打一处来，回家时牵手都要比平时握的紧一些了。

“你要不要练练？中考不是要考篮球了吗？”训练结束的早，轰走队友后，两个人并不着急回家。

“行。”

钟浅晴把头发梳了梳重新扎了一下，双手拿着球，恬雅文静的女孩消失了，眼前的女孩矫捷灵动。清秀的脸庞变幻为俊美，多了一份英姿飒爽。她持球到场地中央，起跑，行动敏捷，动作一气呵成。

一个教科书般标准的三步上篮。

球，没进。

钟浅晴练了五分钟，路行云笑了五分钟，直到篮球准确无误的砸到她的身上。

“哎？扔我你倒是挺准的啊。”

“谁还没个弱点了！”

“嗯，篮球确实不适合你。”

“Indeed。”

路行云面无表情得突然站起来，吓对方一跳。不能生气了吧，她自己不也觉得好笑吗？

“你干嘛？”她看见路行云走过来，有点害怕，声音怯怯的。

一秒钟后，一声尖叫响彻篮球馆。

“放我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