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这是哪的话?”赵雍闿见路行云真生气了,赶忙打了个圆场。
路行云识趣,露出一个微笑,眼底结冰的湖面慢慢融化,目光再度变得温和。“你们可能不知道,小浅从小就好看,总有小混混追她。小时候不懂事,我会经常为了她打架。有人打她一下,我便会加倍打回去。”
“姐姐。”钟浅晴也收起了冰冷的表情,脸上阳光重现,红彤彤的。她笑着瞪了她一眼。“什么场合?小时候的事,别提了。”
“哈哈,也是,这是我们姐妹的陈年旧事。抱歉,赵总,让您见笑了。”
赵雍闿:“没有、没有。我是没想到浅晴这么好的姑娘也会被欺负,按说应该是男孩子争相保护的对象才是。”
姚姐,丁总在一旁点头附和。
还好意思点头呢。“如果都是她家艺人那样的男孩子倒也好了。”路行云充满善意地看了一眼男主经纪人,然后不带感情地瞥了瞥丁总,“光明正大的追求也就罢了,总有男孩要当她‘哥哥’,以保护之名行苟且之事。”
这指桑骂槐的举动差点又让钟浅晴笑场,她没忍住偷偷在桌底踹了她一脚。丁总这半天除了谄媚的陪笑,没说什么过分的话,更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差不多得了,路行云还挺记仇的。
路行云感到小腿吃痛,嘴角微微上扬,疼也值得,她就当这是奖励了。丁总“认干亲”的行为是在拆她的家庭,这她能干么……没完。不过,钟浅晴适当的一脚还是让她暂时冷静下来了。
“还有这事?”赵雍闿露出一个令人难以捉摸的表情,似是想笑。
他在内心深处是瞧不上丁总和姚姐的,今天叫他们来也是为了立威,他要让这些乌合之众亲眼见到他拿下影坛的希望之星——钟浅晴。
所以,他本就对丁总自作聪明带小三参加饭局的行为颇为不满。果不其然,小三成为了路行云改变饭局主动权的工具。饭局还没开始,今晚带走钟浅晴就成为了不可能。
“对啊。男主打架固然有错,但终究是为了维护小浅的名誉。抛开出资人的身份,作为姐姐,我也该坐在这里帮忙说和。”路行云抬了抬眼皮,看了眼手表,然后真诚地看向赵雍闿,“但对方并不想调解,所以我们也无能为力了。不论怎么说,还是要感谢您组这个局。”
赵雍闿“嗯”了一声,似笑非笑,扭头看向律师。“好了,这不是什么大事。你回去和当事人说一声,经纪公司愿意赔钱,得过且过就行了。生意场上少树敌。”
律师:“这……”
“怎么我说话也不好使了吗?”
律师慌忙挥挥手,立即表示回去和当事人沟通。
男主经纪人和《源》的制片人见状赶忙起身,向赵雍闿、路行云、钟浅晴敬酒。只是,钟浅晴礼貌地拒绝了,她的酒由路行云代喝。
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饭局后半程的气氛不再如刚刚那般紧张。丁总也不敢多说话了,说多错多,眼前这个21岁的女人看上去并不简单。
赵雍闿此时倒是对路行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路行云在饭局开始时就亮出了“代持”的底牌,这说明她不仅知道他们“代持”的事,还不怕被他们曝光。对方后半程的话也表明,他敢动钟浅晴,她就敢和他鱼死网破。
如果路行云真的是《源》的出资人,那么将来他们会在商业战场上碰面,可能是交手,也可能是合作。是敌人还是朋友,选择权在赵雍闿,因为他是酒桌上那个最强大的人。
他要权衡。
这顿饭让他意识到,他不能把眼前这两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当作花瓶来看待。
钟浅晴的性格很强,高情商,冷热脸切换自如,说话办事有理有面。赵雍闿之前用过各种手段试探她的底线,她都是不卑不亢,冷处理。可以肯定,她不怕他。她好像并不在乎是否会得罪他,即便路行云不在,逼她就范要付出的代价也比想象中要高。
难怪《源》的男主被她拒绝了,还会那么不计后果的替她出头说话,将挑衅者打的鼻青脸肿,一点不留余地。这种留人心的社交能力,不容忽视。
另外,姐姐是鱼死网破的性格,妹妹看上去也是。两个人一唱一和,节奏相当一致。更何况,他了解过钟浅晴的家庭,虽是丧父却家境殷实,退圈了也不愁没饭吃。
再说路行云,他只想用瘟神来形容这个女人。由于他的疏忽大意,他事先并没有对她进行过多的了解。不过从言谈举止和姿态气度上看,背景恐怕不简单。
而且,她可以和小有经验的律师一来一回打个平手,足以证明她的聪明。这个律师是赵雍闿公司的法务,年轻有为,他很欣赏。
这姐妹俩有意思,一个有情商,一个有智商。
赵雍闿虽利用女人达成个人目的,但是他不轻视女人。他和丁总不同,在他的认知里,不分男人女人,只分可利用和不可利用。而且,他深谙一个道理,商战中有脑子的漂亮女人很可怕。
赵雍闿一边思索,一边在饭局中试探性地问了路行云几个财务法律上的问题,对方清晰缜密的回答虽略显稚嫩但又合情合理。
于是,他确定了心中的想法。不如暂时不动这两姐妹,再看看,也许将来与她们合作会给他带来更大的利益。
看样子是成了。路行云回答完那几个问题后,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酒。她没有多高兴,心中反而有些伤感。
善良、无辜的妹妹谁也没有招惹,仅仅是因为好看就被人暗中盯上了。努力和梦想不被尊重,这让她感到不舒服。她一时愤懑,无法宣泄,只能无助得在桌下偷偷牵住了她的手。
钟浅晴感受到掌心的温度,愣了愣。她用力握了握那只手,然后轻轻地给打开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还喝?”路行云见钟浅晴示意服务生倒酒,“不是不喝了吗?”
“没事。”钟浅晴提起酒杯,看向赵雍闿微笑道,“今天的事又得谢谢您了,时间不早了,不好过多叨扰,我最后再敬您一杯。”
赵雍闿笑着点点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几分钟后,包间大门打开。
两个身着长款羊毛大衣的漂亮女人,一个挽一个,面含笑意地走了出来。
她们仰着骄傲的脖颈,表情轻松,笑容洒脱、明媚,步伐坚定、自信。擦肩而过的路人无不停下脚步,有的在静观欣赏,有的在窃窃私语,还有的人试图上前打招呼。
“不好意思,借过。”保镖小潘适时的出现在钟浅晴的身侧,护住姐妹俩,杜小禾则是在前方开路。
再高级的饭店也从不缺围观的人。她们相视大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金碧辉煌的饭店。
“短信发过了?再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她肯定想听听你的声音。”回到酒店后,路行云将高跟鞋甩到一边,“累死了,谁发明的这玩意儿。是不是哪个国家的国王来着,现在男的怎么不穿了呀……”
钟浅晴笑着没理她,她喜欢姐姐穿高跟鞋的样子。
和路行云不同,她轻盈地脱了鞋,换了身衣服,将保险箱里的戒指、红绳全都拿了出来,戴上。有条不紊地做完一切后,她给陈孑打了电话,简述今晚的事。
电话里,陈孑的声音有点颤抖。“明天回来妈妈给你们做好吃的,辛苦孩子们了。小行呢?”
“她?”钟浅晴看向正在揉脚的路行云,像个糙汉一样。哎,优雅高贵的姐姐稍纵即逝。“在旁边,您要和她说话吗?”
“替我谢谢她,明天去你干妈家,我再当面和她道谢。”
“不用谢,阿姨。”这是来自“糙汉”的一声吼叫。
耳朵还挺灵,钟浅晴干脆拿着电话坐到她身旁,按了公放键。“妈,我们……”
“阿姨,我要吃您做的熬白菜。”
钟浅晴话都没说完就被路行云插嘴了,她无奈地瞪了她一眼,举着手机靠向她。
“好的,没问题。你妈妈那天和我说,她买了200斤大白菜。”
“啊?小浅怎么随我妈了?哎哟!”
“小浅,你是不是又打姐姐了?”陈孑听见了路行云痛苦的惨叫。
“妈,您别惯着她,一天到晚不着五六的。”
“怎么说姐姐呢,你别老欺负姐姐。小行这孩子就是脾气好,不和你计较。”
“还是阿姨明事理……哎哟!疼!”
“路行云!你再装!”钟浅晴气笑了,如果说第一次是她动手了,那么第二次完全是路行云在无病呻吟。她都没有抬手,对方就开始“哎哟”。
“阿姨,救命啊,您闺女要杀人啦!”
“啊——不许说话了。”
“——卒——”
“哈哈,路行云,你快起来,地上凉。”
陈孑在电话里听得乐不可支,感受到姐妹二人嬉笑如常的状态后,她终于安心了。随后,她又和姐妹两人聊了几分钟。挂电话时,她的声音已不再颤抖。
“妈妈这个晚上一定不好过。”钟浅晴将手机扔到一旁,整个人成大字形趴到了床上。
情绪的过山车爬到顶端后,垂直下落,压力瞬间释放,但心脏并不好受。她的内心五味杂陈,内心深处感到悲伤。
她许过愿,她要保护妈妈,守护小行。可现在看来,是妈妈和小行在保护她。
她给她们带来麻烦了。
她只想好好做一个演员,为什么会这样?
一桌子的人,除了路行云,没人在乎她的安危,只想利用她达成自己的目的。凭什么?她又做错了什么?
她悲愤交加,太难过了。
路行云换好衣服后看见钟浅晴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肩膀在微微地抽搐。
“宝贝?”
“……”
“小祖宗?”
“别理我。”一声哭腔。
路行云心中猜到原因,趴到她身旁。她没有说话,手搭在对方的背上,静静地守候着她。钟浅晴作为当事人承受的压力比她大得多,她的妹妹需要释放。
片刻后,钟浅晴擦了擦眼角,妆都花了。她起身坐好,委屈地伸出双手,一秒后,她感受到了路行云温暖的怀抱。
“姐姐,我是工具吗?”
“……”路行云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看来妹妹什么都知道。她只是不说,只是在隐忍。
“他们为什么想利用我,我就这么不值得尊重吗?我是个人啊。”说着,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太委屈了。“我做错了什么?”
路行云感到眼睛酸涨,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姐姐,是演员这个职业造成的吗?”她一边哭一边说,没人知道这几天她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她被利用,不被尊重,还被诋毁。“他们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这个行业?”
她哭的很伤心。她以前从未产生过这种想法,因为这是她的梦想。她单纯的热爱演员这个行业,想尝尽人生百态。
她可以不再乎网络上的风言风语,但是,她不能忍受在现实中被人当作工具一样戏弄。这是对她人格的侮辱,对她梦想的践踏。
路行云会给男主打电话,钟浅晴自然也会。男主没好意思完全转述对方的话,但钟浅晴也明白对方的大概意思了。
所以,她全都知道。
这让19岁的她对潜规则有了更深层的了解,霸占只是前戏,交换才是目的。
是她单纯了,她不愿意且不敢相信这个现实。
她厌恶这个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