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离最是 第179章 身份

她听出来了，这是邢小方的声音。

但是，她要确认。

“请问，您找谁？” 路行云不打算背着钟浅晴接这个电话，她趿拉着拖鞋走到床的另一侧，同时，将通话音量调小。

“上学期末，咱们一起在食堂吃了酸菜鱼。”

“嗯？”她坐在床边拉起钟浅晴的手，对方的手心竟然有点湿。她轻轻握了握，面带微笑地看着她，继续听电话。

“还有葱爆羊肉和牛肉汤，后来米饭不够你还去加了两碗。”

“哦，是您啊，抱歉没听出来，有事吗？”

“哈哈。看来身边有人，不好意思了半夜给你打电话，在S市？”

“是的，的确是有点晚了。”

“哈哈。长话短说，从这个学期开始，我是你的老师，负责你的作业。以后，我会用这个号码和你联系。”

“明白。”

“另外，请于10月7日前，将S市XXX商场第六层的平面模型给到我，邮件地址……记住，不许找关系塞烟，只能用常规手段。”

……看来以后是要被外派了……第六层的平面模型……简单又诡异的作业要求。她在心里暗自吐槽了一番，用轻松的语气回答了两个字“收到”，挂了电话。

此时，她的女朋友钟浅晴正盘腿坐在床上，脸上写满了问号，额头间飘过四个大字“匪夷所思”。

“干嘛这么看我？”路行云笑出声。

“明白？收到？”她歪歪脑袋，眉头微蹙，“你这是在搞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

“哈哈，老师和我说课外实践的事。”

“现在？凌晨两点多聊课外实践？”

“看上去是的。”路行云将手机塞进钟浅晴的手里，语气平和，“你自己看，第一个就是老师的手机号。你可以打回去替我报复一下，这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才不打呢。”

路行云对邢小方也是无语，他是她换号后通知的几个重要人物之一。只是，她没想到对方会在大半夜给她打电话。这要搁以前，静音，她还真接不着了。“早知道不给老师这个新号了。”

“别，毕竟是学校的事情。要紧吗？如果需要回学校就回去，我没关系。”钟浅晴见路行云一脸无辜，爬进她的怀里窝着，整了整她的睡袍领子，“虽然我觉得你们老师是有点大病。”

“不是你觉得，是我也觉得。”

“哈哈哈，我能说，你不能说。那是你的老师，要尊师重道。”

“嘶……”路行云笑着看向一本正经的她，“学会教育姐姐了？”

“我说的不对么？”

“对。”她望着对方干净清澈的眼底，内心不再平静。她收紧胳膊，吻了吻她的额头。“明天你几点去片场？”

“下午啊，两点多吧。”

“那行，来得及。”

“什么意——唔——”

……

翌日中午。

窗外阳光明媚，微风飘落叶。十月初，S市这座国际化大都市渐渐有了秋的样子。某酒店房间内，空调温度刚刚好，地上散落着两个空盒子，两件睡袍。床上，两个女人盖着被子睡得四仰八叉。

作业……路行云醒了……她不是很着急作业的事情，这个事情在她看来很简单。她知道，邢小方要的平面模型不是商场入口处轻易可见的导览图，而是精确到平米的CAD模型图。

CAD是一种绘图工具软件，可以用来帮助设计人员绘制二维平面图。该类软件广泛应用于土木建筑，工程制图和机械制造等领域。路知远作为一名工程师，以前会使用这类软件进行二维机械设计。随着时代的发展，现在的他已经改用SolidWorks（三维建模设计软件）。

小时候，路行云会坐在她爸爸的身边看他画图，但她并没有学会如何使用。没学会不重要，这并不是她需要掌握的技能。她需要掌握的技能是——如何以现有身份拿到商场的CAD模型图。

这是一个简单的作业，不过，一切只是开始。

倒是不着急，她看着怀里安睡的女孩想着心中的事，下午先去溜达溜达，正好要给小浅买生日礼物。

冷战的这一个多月，路行云曾万念俱灰，她没想分手，却也没想继续，所以在生日礼物的选择上犹犹豫豫。毕竟，关系不同，送的东西也就不同。

“嗯——”钟浅晴醒了，又长又翘的睫毛在颤抖，没睁开眼睛。她习惯性地往路行云的怀里蹭了蹭，声音懒洋洋的。“你醒了？”

“嗯，睡吧，还能再睡会儿。”

“不想睡了，但想再抱会儿。”她吸了吸鼻子，好闻。一年365天，零头是她们见面的时间。如果路行云以后出国……她埋了埋脑袋，不敢想了，更不想睡过去。

“怎么了？”

“……”说不说呢，眼睛周围有点酸。

“宝贝？”

“这个月我想了很多，本想等生日再和你说的。可是，我又觉得生日应该开开心心的……”

“出国的事吗？”路行云见她拐弯抹角的，心中猜出个大概，“这事不着急，以后再说吧。”

“你去吧。”

“啊？”

“出国留学于你而言是好事，我不应该反对。我不想这个事一直卡在咱们两个中间，如鲠在喉一样。”

“可你会不开心对吗？”

“是的。我会不开心，我想办法克服。你也会帮我的，不是么？”

“是。帮你也是帮我自己，见不到你，我也不开心。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的事很难两全。”

路行云轻轻叹口气，很多事上，她不愿意伤害人而追寻两全。最终，她却要伤害那个爱她的人，让她不开心。

“所以你去吧，再说了，我也不是天天在剧组，以后可以出国找你玩。我想，我们尽早将这件事确定下来，可以尽早适应将来的离别。”

说话的人心中悲伤，听这话的人心里也不好受。路行云知道钟浅晴在强迫她自己接受。

“咱先不想这事了。”

“姐姐，我们把这事确定下来吧。无论你去还是不去，确切的答案会让我踏实，不再胡思乱想，好不好？”

“好，我会去留学。”

“嗯。我支持你。”她抬起头，微红的眼底变得清澈透明，她笑着看向她的姐姐，“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放心。”

钟浅晴的理解让路行云感到自责，她的妹妹一直在努力做一个善解人意的女朋友。她一直都了解路行云的喜好，知道路行云在意的点。大部分时间，她会站在路行云的角度思考问题。

“谢谢。你的支持对我来说很重要。”路行云刮了刮她的鼻子，表情放松，“起床吗？一会儿别迟到了。”

“起，你先去洗。”

钟浅晴见路行云乖乖去洗漱了，顾不上腰酸腿痛，火速跳下床，打开房间内的保险箱将里面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拿了出来。她左思右想，决定生日前先将小盒子交给杜小禾保管。

家贼难防，路行云喜欢研究保险箱，可不能让她提前发现了戒指。

下午，钟浅晴准时前往影视基地开始拍摄工作，路行云则是来到S市的商圈逛街、买生日礼物。

人生地不熟的，她没去邢小方交待的那家商场，而是找了一家规模体量相似的商场一边逛，一边了解S市的商业特点。

路行云逛着、逛着就感受到了不一样,不愧是经济中心，这里的品牌五花八门，很多是她没有见过的。她的妈妈王雪曾说过，S市及附近三角地带的纺织业比较发达，去了可以多买几件衣服，质量好也洋气。

这么看来的确是这样，衣服时尚，价格也挺时髦……算了，还要给女朋友买礼物。她放弃买衣服的想法，向商场更高的楼层溜达。

她发现，就商业领域来讲，S市和B市存在着明显的不同。无论是店铺种类还是品牌构成，两个地方的商场都有着较大的区别。毋庸置疑，消费习惯和偏好是造成该种不同的主要原因。

她买了杯咖啡，上到五层、六层。

以个人投资者身份获取商场平面模型的可能性不大。很快，她得出了这个结论。

有点累了，她找了个地方坐着，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

“震惊。这种震惊要带着强烈的不解和质疑。”此时，影视基地的1号摄影棚内，张扬导演正在给钟浅晴讲戏，“长老怎么能杀自己人呢？那是曾为人类浴血奋战的战士啊！明白吗？你作为一个原始人，头脑简单，善良单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明白了，我头脑简单，不理解长老，质疑他的行为。”钟浅晴笑着将剧本放到一旁，一秒后忽然用戏里的语气叙述女主心中的想法，“为什么？为什么会有同伴死在自己人脚下？造成同伴死亡的是AI吗？不是！杀人的明明是长老！”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好厉害。”几个年轻演员在一旁看张导和钟浅晴说戏，不禁感慨。他们这些人中有的年纪比钟浅晴大，但是戏龄没她长。钟浅晴一秒入戏的能力，让他们心悦诚服。

“行，来吧。”钟浅晴走进场景内，闭着眼睛做了一次深呼吸。几位演长老的老戏骨也准备好了，和蔼地看着她。她莞尔一笑，颔首示意。“前辈们，多包涵。”

“好，场记。”张导吆喝了一声，“Action。”

画面里，女主向然冲到丛林深处的篝火旁，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战争胜利的曙光就在不远处散发着光芒，可那个刚刚还在和他们说话聊天的年轻战士却倒在了自己人的脚下。

为什么？她不解地看向长老们。

她张着嘴，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世界安静了，连火苗似乎都停止了舞动。

战士没有犯错，他为什么会死？

人为什么会杀人？

他们的敌人不是AI吗？

是什么让人类开始自相残杀了？

她想不明白。她从没在森林教室里学过这些内容，她心中的世界是与自然为伴，是那么美好。她的老师曾告诉她，他们与灭亡的人类不一样。

可现在又发生了什么？

他们为什么都不说话？长老们一个个沉默不语，面色凝重。那个义愤填膺，不同意与AI议和的战士就死在了他们的面前。

杀人的长老被两名战士压住，片刻后，他开始挣扎，开始大声嘲笑。“愚蠢、愚蠢。”

向然被长老丧心病狂地咆哮吓得回过神。

她看向那个长老，眼神从不解到质疑。

忽然，她没来得及反应，乌黑明净的眼底世界，一道凌厉冷冽的光芒瞬间闪过……

又有人死了，是那个杀人的长老。

向然深吸一口气，她看向动手的长老。对方并没有看她，而是面无表情地将武器扔到一旁，沉默着坐到篝火前。

火苗再次舞动起来，向然心中明白，一切只是开始。

……

“咔！这条没问题！”

“呼”，钟浅晴收回表情，长吐了一口气。她看向几位老戏骨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鞠躬表达感谢。

“行了，行了，浅晴收工。老几位休息会儿补一条上一场的戏。”张扬冲钟浅晴扬了扬下巴，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他低头和她说了几句什么，钟浅晴点了点头，下班。

“小浅喝水。”

“谢谢小禾姐。”钟浅晴离开片场，接过杜小禾递过来的水和手机。

天已经黑了，整整一下午，赋闲在家的路行云竟然没给她过发过任何消息……这在以前是不太可能的。她在干嘛呢……她们的热恋是不是因为一次大吵彻底结束了……

正当她要耸起眉毛时，手机震动了，是路行云。

【做了一下午作业，好累.gif】

【还没收工吗？想你啦！晚饭想吃什么呀？我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