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钟浅晴像只小猫一样窝在路行云的怀里。
两个人十月算是初体验,时间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异地恋见面的第一个夜晚恐怕不会那么美好。
路行云从床头抽了张纸巾,温柔地擦抚钟浅晴额头上的细汗。钟浅晴眉头微蹙,闭着眼睛,长而翘的睫毛在微微颤抖。
她轻轻吻了她的眼睛。“去洗澡么?”
她没睁眼,撒娇似的“嗯嗯”两声,摇头拒绝。不想动。
路行云没辙,怕她感冒,只得又抽出几张纸巾帮她擦擦汗。
她给她盖上被子,被踹开了。
又盖了一次,又被踹开了。
“会感冒。”
“抱着——”
“噗。”路行云笑出声,放弃去洗手的想法,把钟浅晴揽入怀里。她马上像个树袋熊一样严丝合缝地挂在了她身上。
好香,熟悉的味道。此时此刻,钟浅晴才反应过来,想念了三个月的姐姐回来了。下午被怒火和担心冲昏了头的她,现在有种不真实感。
“我很想你。”她终于肯睁眼。
“我也想你。所以……”路行云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会早回来。她怕她误会。“我没骗你。”
“原来你是今天才改的机票。”
“嗯,待着也是待着,不如早点回来见你。得偿所愿。”
钟浅晴见她嘻嘻哈哈的,内心的真实感回来一点。她深呼吸了一次,抱紧她。很快,真实感就彻底回来了。
“宝、宝贝,我要被勒死了。”
“别动,抱好啦——抱紧我——”
“好吧。”路行云用了用力。
“诶呀,你、干嘛——憋死我了——”
“你让我抱紧的啊……”路行云无奈地看向她,这胡搅蛮缠的功夫又进步了。“还抱不抱?”
“……”
“哎?别哭、别哭……”
“演你呢!竟然对我没耐心……不爱了。”
“哪有……我刚刚还细心地帮你擦汗,怕你汗津津的感冒了。”
“那是你想占我便宜。”
“哈哈,什么?钟浅晴,你这卸磨杀驴的功夫算是炉火纯青了。我可没主动占你便宜……”
“什么意思?”她的眼神有些危险了。
路行云有点害怕,但她又想招她。她稍稍往床边挪了挪,结果又被拉了回来。“没什么,就是……就是……便宜……”
“什么?!”
“便宜送上门儿,不要白不要。啊——”胳膊传来痛感,不用看也知道多了块表。“轻点儿、轻点儿。”
“还有个事,路行云,你刚刚是在好好看书么?”
“是啊,怎么了?”
“那您兜里怎么会适时的冒出来几个乳胶制品呢?随身携带?这可是半年没穿的家居服。”
“……”
“谁是便宜?”
“我是便宜,我是便宜。”路行云想笑,钟浅晴好像变聪明了。那是她趁钟浅晴下楼和王雪夫妇聊天时拿的。她知道她们会和好。
“拿来。”
“啥?”
“我看见了,你拿了一排,还剩好几个。”
“……给。”路行云笑不出来了,从身边的枕头下方摸出剩余存货,悉数上交。服了,热火朝天的还能观察的如此细致入微,她怎么不来N大上学呢。
“哈哈哈”钟浅晴见路行云吃瘪的样子,笑个不停。她竟然能在激情四射的时候把东西藏在枕头下面,了不得。“躺好。”
“什么?你这也太直接了。”
“嗯?”她再次露出一个“送表”的眼神。
“钟浅晴,我跟你说,你这很危险。”
“您说,我洗耳恭听。”
“下午,你对我拳打脚踢,涉嫌家暴;晚上、晚上,你、你涉嫌违背妇女意愿,想强行干什么这是……”
“哈哈。”
“还笑。你可是成年了啊,属于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和完全刑事责任能力人,要承担法律后果的。”
“可惜了。你这法律看了一半,半吊子。”
“呀?”路行云知道她在说什么,刑法对于同性之间违背意愿发生性行为一事并没有规定。不过,她好奇钟浅晴怎么会知道这个。“你竟然知道?”
“当然,最近找我的剧本里有相关内容。”
“啊?说……”
“躺好。”
“……”路行云话没说完就被钟浅晴温柔坚定的声音打断了。她见她歪着脑袋势在必得的样子有点想笑。
四目相对,她不再挣扎。
她牵起她的手,亲了亲手背,然后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
……
翌日。
“小行,小浅,起床了吗?”卧室门口传来敲门声和王雪的声音,“小浅,你妈妈来了,中午咱们一起吃饭。”
“……”
“……”她推了推路行云
“起床没有?”是陈孑的声音。
“……”她推了推钟浅晴。
“……”
“咚咚咚。”
“没起!”
“没起!”
“嘿,这俩孩子……”王雪笑着摇摇头,拉着她的老闺蜜下楼准备午饭去了。
片刻后。
“人呢——”钟浅晴没睁眼,皱着眉,哼哼唧唧的找人。她的手胡乱地摸着旁边,结果不小心呼在了路行云的脸上。“抱——”
路行云睡梦中走在寒风里,被迎面而来的小广告拍了下脸,有点疼。她醒了几秒,将身边的人捞到怀里,又用脚把地上的被子挑到她俩身上,再度睡了过去。
这一睡,醒来已接近晌午。
好温暖。钟浅晴在路行云怀里贴了贴,熟悉的气息,久违的感觉。
“这么好闻么?”路行云见她醒了,鼻子在微微抽动,就是赖着不肯睁眼。她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弄得她有点痒痒。
“别动。”钟浅晴用脸在她身上蹭了蹭。随后,她解开一颗扣子。
“……”
“嘿嘿。”她终于肯睁开眼睛了,视线落在自己的杰作上。这颗红痕要比昨晚的那些更明显。“早安,姐姐。”
“早安。”路行云没计较她调皮的行为,揉了揉她的脑袋,坐起来。嘶……腰疼……
“诶哟。”无独有偶,钟浅晴也扶着腰坐起来了。“路行云,你这床能不能换个硬点的床垫儿,每次躺在上面都跟陷进去的土豆似的。”
“自己造的孽别赖床垫子行么?”
“以前没有……也腰疼。”
“没听你说过啊……”
“换不换?”
“换、换,女朋友最大。你先去洗漱,我收拾一下战场。”
“这还差不多。”钟浅晴释放了一个甜美的笑容给路行云。床垫子换不换不重要,她只是想要个答案而已。
路行云把钟浅晴哄去卫生间,她看着眼前斑斑驳驳的床单,内心有点凌乱。这得等王雪出门再洗,洗衣房在一楼,万一被发现就不好了。她撤下床单,放到一边,然后走到阳台前,拉开点门缝。
毕业还是得尽快搬出去住,不然太不方便了,藏着掖着的。不过,怎么感觉爸妈洗床单没有那么频繁……他们不会……看来是上岁数了。路行云想到这里竟然有点得意,她是大人了,刚开始过成年人的生活。这生活看上去是那么的顺其自然、顺顺利利……
健康的父母……完美的恋人……接下来就是结婚搞事业……
“笑什么呢?”钟浅晴洗漱完出来了。
“啊哈?”
“嘴角都咧到天边去了。”
“哈哈,我去洗漱啦,爱你。”路行云高兴地亲了她一下,笑着去了卫生间。
这人,撒什么癔症呢。钟浅晴嘴角上扬,走到阳台边,伸了个懒腰。
院子里的那棵樱桃树正在长大,还有两年,就可以开花结果了。
“哟,两位祖宗可算是下来了。”王雪忙着做饭,今天这顿午饭算是团圆饭。“小行拿碗筷。”
“遵旨。”
“不热么?暖气这么足,你俩穿这么多?”陈孑见路行云和钟浅晴身着可外穿的运动棉质家居服。一个愁眉苦脸,一个喜气洋洋。“还姐妹装。小行喜欢粉色啊?”
钟浅晴低头想笑。这两身家居服是品牌商送她的过年礼物,她给路行云要了一身粉色,自己的则是蓝色。“不热。一会我俩打算在院子里运动运动。”
“粉色好,粉色好。”王雪端着钟浅晴最爱吃的黄瓜鸡丁。“小行衣服太素了,很少有这么亮堂的。”
“妈,小浅干什么不好啊?摔个碗和杯子,您都觉得是天降祥瑞。”
“那没办法,我干女儿长得就像天仙,你这么说也没错。”
“嘶……牙疼……”
“小浅,寒假就跟干妈这儿住吧?不是放假了么。有新钢琴,你姐姐专门给你买的。”
“嗯嗯,好的,干妈。行么,妈?”
陈孑笑着点点头,她早就猜到了。“记得和依依、小禾说一声。”
“好哒。”
“小孑,你也过来住,咱俩说说话。”王雪从酒柜里拿了瓶红酒,递给路行云。“我就盼着寒暑假小行回来,大家聚在一起,热闹。”
“行,明儿来,今天什么也没带。老路呢?”
“上午办事去了,马上回来。”
“姐姐?”钟浅晴见路行云拿着醒酒器站着不动。“你怎么了?”
“没事。”路行云放下倒好红酒的醒酒器,转身走出餐厅,抹了抹眼角。她感知到钟浅晴跟过来了。“妈妈也很想我,她也老了,她只是脾气不好。我脾气也不好,昨天不应该和她赌气。”
“干妈知道。昨天我下去和他们聊天,干妈说来着,她误解你了,不应该泼你冷水。而且这事赖我,如果我不和你吵架,或者不来你家,干妈就能得到惊喜了,你别自责了。”
“我才是始作俑者。”
“姐姐——这事过了,怎么又开始啦?”
“可能快来姨妈了,情绪不好。”
“你这大姨妈利用率可是够高的。”
“哈哈。”路行云破涕为笑。她瞄了眼厨房和餐厅,两个妈妈正在各自忙碌。“啵。”
钟浅晴被突如其来的亲脸杀吓一跳,心跳快了好几拍,紧张地四处张望。“路行云,你疯了么。”
“那俩老闺蜜忙得不可开交呢,没空理咱俩。”
“讨厌!”
“哈哈哈哈哈哈。”
“还笑、还笑。”钟浅晴追着路行云满客厅跑,边追边能听见路行云频频用气音说“谋杀亲姐”、“遇人不淑”、“命运多舛”……
“路行云,你给我站住。”
“略略略。”
“别说话啦——”
“嗯啊嗯啊,就不。”
“多大了。”王雪端着菜和陈孑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笑着看向客厅里追逐打闹的姐妹俩,满脸慈爱。“还这么不消停。”
“也就是你家客厅大,不然不够她俩施展拳脚的。”
“你猜谁赢?”
“还用说么?”
两个妈妈相视哈哈大笑。也许,在两位妈妈眼里,路行云和钟浅晴永远是孩子——两个长不大的孩子。
场面过于热闹,两个妈妈看戏看的忘记了灶台上炖着的酸菜白肉,差点糊了锅。
这一回,“钟路大战”没能分出胜负。因为,路家大门开了,是路知远回来了。
他亢奋地走进房内,见孩子们在客厅,挥挥手中的包。“同志们,东西拿回来了,事情办妥了!”
“啊?”老爸干嘛去了?
“啊?”干爸在说什么?
“吃了饭再说吧。”王雪在厨房吆呼了一声。
“啊,先透个底。小行啊,爸爸给你准备了惊喜!”
“什么?”路行云一脸期待地跳到父亲面前。钟浅晴也不追了,跟在姐姐屁股后面睁大眼睛看路知远。
“但是,你要做个选择!”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