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渴芙症 第16章 渴芙症

17.

芙舟当然不想吻他。

当然不能吻他。更别提是主动吻他。吻他这件事简直荒谬。

“耳朵聋了？”楚湛是将芙舟打横抱着，一只手抓紧他的胳膊，指尖深陷到衣料中。

芙舟摆出一副示弱表情：“你弄疼我了。”顺便把胳膊往里收了收。

“你是为他守身如玉？”楚湛问。

芙舟有些不懂的眼神却叫他认为是故意装出来的。他笑道：“你觉得破玉还能重圆么。”

他的意思跟芙舟心想的不一样。芙舟不语。他步伐加快。

光明跟昏暗交替在他脸上，芙舟看见他眼中挂上一抹浓重情绪。

立即将他的两句话进行拼接，知道他眼中情绪跟**沾边。芙舟开始挣扎，只能硬碰硬了。

楚湛的手臂如两根粗壮有力的绳子捆绑他，他像只要回到水中去的鲤鱼。

抱着这鲤鱼，楚湛走出地下室，狼犬听话地跟在他身后，头抬起来看芙舟做无谓的挣扎。

他要带芙舟去主楼。走出大厅步入夜色，浓墨重彩的黑夜吞噬他们。

狼犬的双眼在夜里放着光。它看着叫唤的芙舟垂下了尾巴，看着主人低头堵住芙舟的嘴唇。

楚湛的气息，又是他这铺天盖地的气息。他的唇瓣含住芙舟的，芙舟的双手要去掐他脖子般推到了他胸前。

他在柔软的唇瓣里辗转一回，就像两片甜滋滋的云，真想把云扒开了见那漂亮的月。

他漆黑的眼睛越是幽深，就代表他越想得到芙舟。

这时他的唇被芙舟狠咬了一下，血腥味跟他心中的藤蔓一齐弥漫，他离开芙舟的唇。

芙舟虽得逞了，他的唇上有一个血口，芙舟却面目惶惶，推在他胸前的手心被衣上刺绣磨着。

“苏——”芙舟试图喊叫，被他捂住嘴，他不知在笑什么，血红的唇像刚吃了人。

其实喊苏文谦也是没有用的。芙舟又看见两个黑衣男仆从黑夜里走出，他们身后的杉树在风中沙沙作响，就像一种无声的哭泣。

芙舟就这么被楚湛抱到了主楼里。主楼里的灯火如太阳炙热，能将芙舟烤干烤化。

一些女仆看着他们，一些男仆对此视而不见。芙舟无力垂着眼，竟发现楚湛衬衫上的刺绣是栀子花跟鸟雀。

洁白的栀子花瓣与黑雀。后者将前者衔在嘴中。衬衫是深沉的墨绿色，恰似墨绿的夜。

他不配，楚湛这种人不配穿这样具有意境的衣服。芙舟攥紧了拳头。

上楼之后，跟在楚湛后面的两个男仆速度加快走到前面去了。不久为楚湛拉开一扇门。

“放了朗语。”芙舟拽住楚湛胳膊处的衬衫袖，一双半垂眼睛像是即将赴死的空洞。

“看你表现。”楚湛笑道。

楚湛进屋后把他放下来，他小鸡仔般害怕站着，楚湛的一只手臂正圈着他，手掌握着他的纤腰。

他体内似在下雨，水面涟漪圈圈荡开，形成压不住的颤抖，他的灵魂在细雨中飘零。

楚湛戳戳他脑门，“给你一分钟时间藏起来，我亲自找到你好不好？”

这算什么？芙舟觉得他在发病。但还是得重复一遍：“放了朗语。”

“不是说了看你表现。”楚湛双手环住他的腰，他的清香扑鼻而来，楚湛嗅着看着，面目舒展，“放了朗语，你陪我？”

芙舟无法。楚湛看出他的无法，面色冷了些，眼神显然是在看一个不听话的玩具。

“我现在陪你玩捉迷藏。”芙舟说，“这算陪你吧。”

“那你别被我找到。”楚湛屈膝弯颈，平视他下落的睫毛，“找到的后果是什么，你知道。”

“你出去。”芙舟的语气有些固执。

“好。”楚湛松开他，再盯着他，一步步后退到出了房间。

门被合上，一分钟倒计时在芙舟心中开启。

他环视四周，房间很大家具不少，可藏身地点只有这个房间，最后总是要被楚湛找到的。

除非。芙舟看向了窗户。他忘记了朗语，现在只有自身的想逃离。看着窗户的双眼生出勇气之光。

他要跳下去，再一路跑到那一片衫林里躲起来，要是楚湛叫人来找他，他就一边藏一边爬院墙逃出楚宅。

门突然被叩响，楚湛对他说：“小芙，还有三十秒。”

被唤小芙，也叫他觉得恶心。他一鼓作气走到了窗边，拉开窗子风携雨灌入，吹打束起来的窗帘。

窗帘摇摆不停，芙舟也是。跳下去很可能会摔出血，比起被楚湛折辱，还是流点血要更划算。

那么朗语呢，他不能再深想。靠着心中的灼气他一膝迈上。

身后传来门开的声音，他回眸，是楚湛。后者走向他，深黑眼中映出他破碎的模样。

“芙舟。”楚湛气势逼人。

芙舟一跃而下，后衣领被楚湛紧紧提着。这感觉像上吊，他的双手到喉前，双脚因处于高空而不安踢踏。

雨丝找准他这个丧失了主动权的稻草人，密密麻麻戳在他身上，叫他每个毛孔都无法呼吸，快要窒息。

楚湛瞧着他，看他的发顶，看他皱起的眉头，看见他的鼻梁憋成了红色。

将他提了上来，他的身体划进窗户，湿漉漉的眼珠如一颗流星。

他跌坐在地大口呼吸，意识恍惚头脑混沌。楚湛先是睥睨他，再俯身命令他：“我叫你藏。”

这命令的语气代表芙舟不听话就没有好果子吃。芙舟的泪悄悄浸润眼眶，一条极细的泪痕蜿蜒而下。

“你杀了我吧。”

楚湛掐住他的前颈，不是渐渐加深力气，而是一下就使劲，让他再次濒临窒息，他的身子瘫软在地。

“藏不藏？”楚湛那双冷漠的眼睛半垂着。

芙舟闭上眼，空气不复存在，他的身体化作真空里的一粒沙。当他真的快断气而亡，他的身体开始拯救他。

他挣扎求生，眼睛也完全睁开了看向楚湛，这喜怒无常的人多么冷血，即使要掐死人了还面不改色。

他晕眩的头脑发热，他的嘴唇张开了上下磕碰无法发声，他用气音说了个什么字。

“什么？”楚湛问。

他的手心覆上楚湛手背，一条即将消逝的生命线般止不住地颤动。

“藏。”他唇中吐出气。

楚湛松开他，倾身看了来，指尖触碰他脖上的红痕，仿佛把他的难受看在眼里，用怜惜的语气说道：“小芙，听话不行吗？”

芙舟没有给他回应，他在芙舟眼前张开虎口，真像一只鲨鱼张开了血盆大口。

“行。”芙舟被迫点头。

“三十秒。”楚湛笑着说。

芙舟再次点头。等楚湛出去后，拖着身子钻进一个柜中，柜里摆放收藏品，有种古老的味道。

三十秒到了。他听见楚湛进房的脚步声。声音时而停时而响起，他如一滩死水，没有任何心情，他刚才真的差点儿就死在楚湛手里。

五秒之后，楚湛拉开柜门。与芙舟还在失焦的双眼对视。

“找到你了。”楚湛说。

芙舟垂下头，楚湛却抬起他的下巴，端详他过后，带丝抱歉地说道：“好可怜。”

“求求你。”芙舟哑声道。

“嗓子都哑了啊。”楚湛钻进来，他身躯高大，将头顶隔间的一个杯子震掉在地上，碎了。

芙舟怔怔看着碎杯。楚湛瞧着他发红的脖颈，再瞧他的脸跟眼，“还有哪里疼？脖子？”

“你什么意思？”芙舟看向他，恐惧他。

他似乎不愿看到芙舟这样的眼神，将柜门关上，两个人都身处漆黑柜里。

芙舟觉得他身上的香味都是一种危险，压抑着呼吸，想做一个透明人。他突然凑过来，芙舟哭道：“求求你了。”

他的唇准确吻到了芙舟的唇，把芙舟的哭泣吞入腹中，他也还尝到芙舟的泪，淡淡的味道。

芙舟的后脑抵着柜内壁，有些痛的，比不上脖子的痛，他的吻变换迅速，不止是吸吮，还有啃咬。尝到了他唇上的鲜血味道。

他握住芙舟的手，手指再从衣袖里探入，走到手肘处就无法前进了，他抽出手去撩开了芙舟的衣摆。

“求求你了。”芙舟的声音碎片化，飘进他耳中。

“就这么求人啊？”楚湛问。

芙舟紧闭眼，面前的楚湛是一把朝向他的尖刀，他堕落了被刺穿了，主动贴住了楚湛的嘴唇。

楚湛的双眼看着他抖动的睫毛，像蜻蜓像蝴蝶。耳边是雨夜的声音，楚湛最喜欢雨夜。

芙舟最讨厌雨夜，雨水之声像魔鬼的呓语，嘲笑他。雨丝就是魔鬼的爪牙，抓紧他。

这主动的吻，竟然真的叫楚湛停下对他身体的入侵。

楚湛的手掌紧紧将他的手包裹，闭上眼感受到他唇的热度，感受到他的清丽气味环绕身边。

他的玩具，芙舟。他的药，芙舟。听话了一次呢。

他的芙舟多么香甜，尽管吻他时嘴唇都没有张开。

芙舟给他的氛围多么唯美，白皙的脸颊如月盘，盘中盛着晶莹泪珠，颤动的睫毛如雨夜里的花瓣，他最喜欢雨夜。

他与芙舟十指相扣，这一刻又是他们脉搏间的一次接吻。

这吻的短暂叫芙舟觉得度秒如年。离开他的唇时立即说出那句话：“放了朗语。”

“我会考虑的。”楚湛压来要再吻他，他低头缩成一团，真像个糯米团子。

这句“我会考虑的”不过是空话，楚湛还要利用朗语来吃芙舟这颗药呢。其实强扭的瓜未必不甜，毕竟芙舟看起来就很甜。

“我很痛。”芙舟求饶道。这求饶的语气是故意在楚湛面前演出来的。害怕再硬碰硬，楚湛真的掐死他。

“我是不是要死了？”芙舟再无力垂头，“我可能快要死了。”

楚湛觉得他演技不太好，但也不戳穿。推开了柜门。

“我能走了吗？”芙舟那张落过泪的芙蓉面看向他，眼尾鼻尖跟嘴唇几乎成嫣红色，惹人怜爱。

“走不了呢。”楚湛冲他笑。犬齿森白。耳轮偏尖。又跟吸血鬼的形象沾上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