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津似乎真的被蔚清嘉威胁到一般,在第二天正式停灵时并未做任何刁难,甚至连挽联都亲自写了一副,虽未在灵堂出面,但也实在算是退让了。
蔚清嘉和杨津都没轻举妄动,杨津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一夜未归,就连在庐州境内的其他探子也恍若一夜失踪,直接遮住了他的眼睛和耳朵。
他意识到似乎出了什么自己意料之外的事,但也只能像拔了牙的老虎一般无能狂怒,各种心绪在心中划过,终是暂且按下。
在这诡异的寂静当中,庐州主帅的府上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你说什么?曹焘在庐州境内失踪?!”庐州主帅魏亭猛然站起,带翻了手边滚烫的热茶也顾不得,猛然间上前一步揪住汇报消息的探子。
“主君,曹家现在派来了使者和一队兵马,正在城外……”
探子说得艰难,魏亭手一松后退几步,勉强消化这一事实。
高陵曹家,是自前朝的前朝就存在的世家,两百年来屹立不倒靠的可不是蔚家这样下作的手段,而是实打实的兵马和钱财。
高陵富庶,两百年来不知多少皇帝和起义军盯上过这片地,但是都铩羽而归,而曹家,就是主导这片土地的庞然大物。
曹家人更是各个凶悍,在各个领域中皆有天才出现,到了这一代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主枝仅有一位成活的男丁,上任家主又离奇去世,仅七岁的曹焘便被族老扶上家主之位。
却不想原以为上位的只是一个会听话的傀儡,曹焘却在十三岁那年成功夺权,将族老等妄图操控他的人以残忍的手段杀死,十六岁便率兵夺回这几年曹家失去的土地。
如今他已然到了弱冠之龄,曹家在他的带领下更为强大,俨然成为争夺天下最强有力也最有胜算的一方。
但这样的人竟然会在进入他们庐州境内离奇失踪,那曹家怎么会轻易放过他,放过庐州,怕是要将庐州闹个天翻地覆也不罢休!
魏亭当机立断,一面派人迅速去城门相迎,一面叫金浩林想办法整兵。若能好声好气解决当然最好,但若是非要硬碰硬,也总要尽力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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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一天的跪灵,蔚清嘉在丫鬟的搀扶下艰难起身,所有关于丧事的琐事都是她来打理,更是在灵堂跪了一天,就算是铁打的也遭不住,更别提她只是在闺阁长大的娇小姐。
“奴婢给您取些热水来给您泡一泡,再用些药吧,不然明天早上起来可不好过。”如今伺候蔚清嘉的丫鬟正是蔚佳昭的陪嫁丫鬟雅秋,她本就希望能被带回去,如今看杨津都不找七娘子的麻烦后更加殷切,其余想要伺候的丫鬟全被她排挤在外——万一到时候只能带一个离开呢。
蔚清嘉疲惫点头,双腿自膝盖以下痛麻一片,隔着裙子轻轻触碰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今日她跪的蒲团可还是塞了厚厚一层棉花呢,也让她如此受不住,心中感叹自己这身皮肉实在是被娇养的厉害。
门“吱呀”一声开了,她以为是雅秋送水进来,不习惯陌生人伺候洗漱的她刚要出声让人出去,下一秒脖颈上却出现了一把利刃,身后被陌生的冰冷气息笼罩。
她浑身僵直不敢轻举妄动,正对着梳妆台上昏暗的铜镜也能看出自己脖子上是难得一见的好匕首,铮铮闪着寒光,下一秒就能收割自己的命。
但铜镜摆放的位置却不够高,只能看得身后人挺拔的腰身和握着匕首的带血的手,她心中庆幸,看不到脸说不定还有保命的机会。
“这位侠士,你有什么要求我们可以谈,我并不是杨府的人,只是一个无辜女子,今日我也没看见你的模样,还请你饶我一命。”
“闭嘴。”
曹焘言简意赅,但也没有痛下杀手,只维持着这样的动作。
他巡视一圈房内的环境,各种细节都表示这是一间婚房,但府内却办着丧事,眼前这个又瘦又矮的女娘也是一身丧服,很是有些矛盾。
但他也没那么多闲心去探究这矛盾背后的真相,他不过是寻常一次出兵巡游,竟钓出一个奸细来,一时不查被算计至此,身边一个可信之人都无,连身上的上都没能及时处理。
别看他现在站得挺拔,握着匕首的样子颇为唬人,但其实后腰处被人用刀砍个正着,只被他用布随意缠了止血,若再不处理,怕是真的要折在此处。
“有没有金创药和纱布。”
“什么?”蔚清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问话,但下一秒就迅速开口:“有的有的!”
“你一普通女子,又自说不是杨府的人,怎会有这些东西?”
匕首逼近,未开刃的一端在细长白皙的脖子上压出清晰的红印,曹焘本就多疑,如今更是对一切都抱有疑心,但面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娘还是愿意勉强给一句问话的机会,更何况如今随意杀人对他来说更会添加一分危险。
“不是金创药和纱布,但也差不多……起码效果是一样的。”蔚清嘉急切的解释,对方沉默良久才微微用力将她带起身来。
“带我去拿。”曹焘刚说出口,就见身前人猛地朝前一倾,眼看要摔在地上,握着她肩膀的手用力将人拉回来摁在自己怀里,若不是右手的匕首是刀背对着她,恐怕她这会儿都走到奈何桥了。
“别想着耍花样。”他威胁的话紧贴着蔚清嘉的耳朵说出。
蔚清嘉的耳朵出奇的敏感,忍不住缩了一下,胳膊肘却撞到曹焘的腰上,听身后人闷哼一声更是瞬间将整个人静止。
她有些欲哭无泪,生怕他耐心到头终于要对她下手,一面心里又忍不住想,要是早知道他伤在腰伤刚刚就更大力些,叫他痛晕过去才好。
曹焘感觉自己的左手小手指被她轻轻捏住,扯着他往一个方向走去,一边走余光顺势就观察了一下拉住自己的手。
人本来就瘦小,手指更是瘦了吧唧的,看着是他能毫不费力的扯断的程度,也不知道这人及笄没有,只瞧身高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
但他当然也不会有欺负小孩的愧疚,这世道本就是大鱼吃小鱼,在他看来,自己没杀她就够这小孩感恩戴德的了。
瘦小的被当作小孩的已经及笄的蔚清嘉对自己多了一个“恩人”毫不知情,带着人走到自己放置包袱的地方,将硕大的包袱费力抬上桌子。
她为来杨府做了很多准备,甚至火盆、蔚佳昭的旧衣旧物、酒壶都是那时她从自己包里拿出来的,为了省力反而自己的衣物只带了两身换洗的素裙,首饰也就是头上那根简单的素白玉簪。
包袱打开,高出蔚清嘉许多的曹焘第一时间看到了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的小东西铺散开来,毫不像是一个小姑娘的包袱。
小姑娘出门不说带漂亮衣裙和首饰,也不能带着拨浪鼓、三岁小孩的衣服和各种各样看起来并没有用的琐碎物件吧?
未成婚甚至连女娘都鲜少接触的曹焘不禁产生了由衷的疑问。
蔚清嘉在一众小玩意儿里面翻找着,终于拿出一小瓶药丸和几条月事带交给身后人。
“这些是什么?”
曹焘谨慎的接过,低头轻嗅那瓶药丸,只能闻出淡淡的苦涩草药味。
“这个药丸吃了就能减少血的流出,有凝血作用。这个东西,你把摸起来厚的那一边缠在伤口上,能吸住流出来的血,也能不让血漏出来。”
蔚清嘉不敢告诉男人她给他用的是月事带,只含混的说着,但她明显低估了男人的疑心。
“说清楚,这究竟是什么!药的名字又叫什么!”
蔚清嘉没办法,她倒是想撒谎,但自己的小名还捏在别人手里,只好心一横:“这药叫延春丸,这东西是月事带!是你叫我说的我没办法才说的!”
丧事期间若女眷来月事,一方面是见红而不甚吉利,一方面是如今只有她一人操办丧事,来月事效率就会变低。
为了维持轻盈体态,府内对于饭食方面是有严格管控的,这也导致她月事一向不准,就只好随身带着药和月事带,不曾想先在这种地方用上了。
曹焘僵硬一瞬,不可思议的看着手里的布条:“你让我用、用月事带?”
他说到那三个字的时候声音都变得小些,无人看到的脸上升起一片薄红。
“是你非要问,这可不能怪我。”蔚清嘉老实的说。
曹焘沉默半晌,突然倒出来一颗药丸塞进蔚清嘉嘴里,看她顺从的吃下去才放心吃下一颗,一只手拿着匕首不放心的抵住她的后背不让她回头,另一只手费力的将月事带按在自己的伤口上。
大丈夫出门在外要能伸能曲,不过是月事带,也就是女子寻常所用的生活物品罢了。
他这么想着,单手操作却是不便,刚吃的药也还未起效用,一个月事带很快吸满,只好拿起另一个,好不容易吸得没那么快,自己单手却无法缠上自己的腰。
“闭眼,回头。”曹焘才不是会委屈自己的性格,理直气壮的命令着。
蔚清嘉很识时务,手中被塞了带子就知道要做什么,摸索着将月事带缠好,正想着总算结束,想办法让人离开时,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
男主和女鹅的初次见面~(编编说文名“诱”字不能用,改了一个名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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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