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云阁,几个大丫鬟不在,就白芨白参这几个二等丫鬟伺候着宋晏宁沐了浴,宋晏宁见几个大丫鬟好好在在的回来,心下愧疚稍安。
执月拿着那玄玉佩上来,递给旁边任由人绞发的姑娘,“先前在汀州的时候奴婢去找四姑娘讨要,四姑娘直接说找不着呢。”执月不满道,今儿可算是完璧归赵了。
宋晏宁抽出手来接过,这玄玉古朴厚重,想着当初哥哥在给自己求玉佩时的心情,心下微酸。暗恨自己当初太傻,他们想要什么就给什么,连哥哥送的玉佩也借出去,若不是上天有眼,让她重来一世,还真是糊里糊涂的就让人牵着鼻子走了。
“姐儿,不若让岸晓再重新打个络子罢,这些络子看着也不好看。”这玉佩当初送来的时候可是只有一块玉,没有什么络子流苏,一看就是这宋苡绮自个打上的。
“也好。那岸晓得空就打一个罢。”
岸晓接过玉佩端详片刻,道:“这玄玉厚重,怕是我们现在的这些打青玉的络子线不大相配,明儿奴婢我去悦香楼和沈来楼看看,可有合适的。”
……
翌日,宋晏宁用了早膳便规规矩矩的坐在坐塌上赶着那香囊,暗纹云锦上翠竹几株,虽岸晓提前打好了底,也绣了个大差不差,只差边上的几片叶子,岸晓才交给宋晏宁,到底是没做过这些活计的。
宋晏宁暗叹,幸好大靖的这些世家贵族可不像寻常百姓一般将就女子要精通女工,贵女尊贵,身边自然养了写手脚伶俐的丫头,往日倒是用不着自个做绣活。而家中长辈见宋晏宁缠绵病榻怜惜还来不及呢,哪会需要宋晏宁做绣品表孝心。
岸雨端着个炖的雪梨进来,见姑娘这般心不甘情不愿,暗笑,在人耳边说了几句。
宋晏宁闻言一顿,笑意盈盈道:“外头风凉,快些请两位姐姐进来吧。”
宋晏宁将手上的绣活扔进针线框里,让人收拾下去了。
旋即便听闻动静,正是宋苡绮和宋苡熙面上带笑的进来了。相较于回来那天,这两人穿的倒是低调了许多,宋苡熙一身霜白绣团花广袖襦裙,外面加了件月白披风,颇有娴静动人之姿。宋苡绮一身青碧描画长裙,再加了件儿双绣裳衣,今日钗了两只白玉碧荷簪,面上时常挂着笑,多了几分清丽。
两人在外头进来方吹了阵春日冷凉的风,一进来屋里便感觉到入置暖阳天里,暖烘烘的熏着人懒意洋洋。
再看宋晏宁因着是在自个的屋里,也比较散漫,只是随意的将头发用根腊梅白玉簪子束了起来,还穿着一身轻薄只画了几朵梨花的茶白的小襦裙,一头青丝顺滑,鬓边的几缕头发散落的垂下在雪白的颈子旁边,面上没有一丝粉黛,却杏眼水灵,双颊因屋里的暖意蒸出寻常难得一见的健康的粉红,唇不点而朱。
看着简单却十足的显出了姑娘家的清媚,这几缕头发也让人不住的想往那雪颈上瞟。
“两位姐姐来的突然,我都未曾更衣梳发,怕让两位姐姐等急了。”宋晏宁解释着,忙让两人坐下。
“不急的,原是我们想着妹妹需要静养,才没多来叨扰,今日见天暖了些,便来看看五妹妹解解闷,怕就五妹妹一人在这西边有些孤寂。”宋苡熙浅浅解释道。
眼神倒是暗自瞥着这暖阁里的陈设,无一不是精品,无一不细致。看她的娇养程度,汀州比之京都,真是九牛一毛,让面上淡雅的宋苡熙都难得有些没绷住眼红。
想着前几日,原以为她会像往日那般的大方,送些好物,谁知竟送些她平时也不屑于戴出门的首饰,就这屋里随便一见都抵得上那些东西万倍。
宋苡熙都这般,更莫说宋苡绮了。
方才进来就见姬云阁外,岸雨着大丫鬟的齐腰蓝衣纱裙和配饰,身后带着七八个手上各端着托盘的粉衣襦襦裙短袄的小丫头绕过小池塘旁的几株翠柳,拾着两边堆着各种形状的台阶而上,这各种形状的石头仅及膝高,有的凿出小孔种着些兰花豆绿,有的直接从挖出个圆肚,用水养着各种品相极好的水莲。
姬云阁有小半的屋子是凌水而建,圆木柱架桥,桥下种着一些小荷,清新爽凉。
怕是想着宋晏宁不能受凉也不能太炎热,这凌水而建的几个屋子改做了一个接客的小花厅和闲着吃茶纳凉的地方,这水是连接着定远侯府花园的湖水的,顺着转角游廊绕过前面待客的小花厅就到了宋晏宁的寝屋暖阁。
两人刚好遇到一二等丫鬟端着一盘新首饰准备进屋,应该是为了几日后郡主的及笄宴准备的,白杞见是两位姑娘过来,便拐了身端着放去置物的屋子放下了。
宋苡绮看这姬云阁看得眼热,这么大的院子,四时之景俱全,无论何时亦可赏揽湖景,院子出门就是府里种了一片的武陵色和西侧门,如今正是开的好看的时候。到了屋里才知道,这真是怕她冬天冷了,夏天热了,用心且极尽奢侈,却随处可见清贵典雅。
怎么人与人之间这么不同呢。
好在宋苡绮想着是有事才来姬云阁,便忍着没说什么。
“是呢,我们想着妹妹一人难免乏闷,便过来陪陪妹妹。”宋苡绮道。
“那我便谢谢两位姐姐了,两位姐姐一来同我说话,倒是热闹的很。”
宋晏宁浅笑,眼底渐渐冷了下来,以前在汀州的时候,她虽不至于寄人篱下,但人生地不熟的,只能盼着几位姐妹多跟她说说话,但到底是病躯,一两次后几人也只是在想讨些什么东西的时候才会亲近她,只是她当时人糊涂,想着只要姐妹们带她一起玩,黄白之物何足挂齿,现在?宋晏宁嗤笑,不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么。
“来时听我母亲说,你过两日要去祺云郡主的及笄宴?”宋苡绮按捺不住却又极力装作随意的问道。
宋晏宁心下了然,心道她们是因为什么事来找她,原来两人都想去参加郡主的及笄宴,但没接到帖子。
宋晏宁道:“确实,丫鬟她们也在准备着了。”
“晏宁,我与三姐姐久未回京,心里也是想着多结交些朋友,日后也好打算些,只是苦于没机会,”见宋晏宁一脸等着自己下文,没明白自己暗示的样子,宋苡绮便直接说道:“不知五妹妹可否带我与三姐姐同去。”
对面的宋晏宁讶异挑眉,道:“原是如此,可以是可以,不知两位姐姐去宴上的衣裳可准备好了?”
听闻宋晏宁前言两人就眉梢都染上了喜色,宋苡绮想了想,有些纠结的开口道:“那这便多谢五妹妹了,衣裳回来的时候,侯夫人派人就多裁了几身衣裳,应是可以挑着穿的,只是......”
“只是什么?”
宋苡绮犹豫,转眼看三姐姐依旧低着头喝茶的样子,方才说好的,现在她一声不吭,只好继续道:“只是这头面,怕是没有能出手的,要是草率的出去,怕是让人看轻了侯府,不知五妹妹这里可以剩余的,借我和三姐姐解解围?”
宋晏宁心中好笑,拿过方才仍下的香囊翻看了起来,甚至连脸上的应付都懒得应付了。
她娘亲这么周到的人,她们回来的时候不可能没置办些首饰,就算上她在汀州那几年的钱财和被她们要去的首饰,莫说这次了,参加十次郡主的及笄宴也是够的。
“两位姐姐这话说得,妹妹自然会帮两位姐姐,只是,我这里的首饰形制怕是不大适合两位姐姐。”
“怎的不合适呢?”宋苡绮忙问,连一遍的宋苡熙都抬头看着她。
宋晏宁一脸为难:“姐姐们不要误会,只是我的首饰多是侯府嫡女的形制,两位姐姐的身份怕是不合适穿戴。”
听这话,两人面色均划过一丝难堪,宋苡熙道;“是我们为难五妹妹了,我们只是想着没合适的首饰配件不大好出门。”
“既然妹妹不大方便,我们自会想办法,母亲那边应该还有些大姐姐留下的,只是不知款式过时了没。”宋苡熙和声说道。见对面的宋晏宁面上淡然丝毫不变继续理着那绣线,宋苡熙面上还挂着浅笑浅笑,手上却自觉难堪的暗自绞紧了帕子。
宋晏宁笑道:“这样,两位姐姐久未回京都可能不甚了解,这悦香楼首饰样式时兴,两位姐姐可以带人去挑上一挑——”
宋苡绮闻言眼光一转,道:“既如此也好,不知五妹妹可以同去,我们也是许久未同五妹妹亲近,正好一处也增进我们姐妹之情。”
宋晏宁摊了摊手上的香囊,为难道:“实在是晏宁抽不得空,这香囊还是得赶工呢。”要是跟着两人去,挑拣好了说句忘带银子,最后还不是她出钱么?这种事,在汀州的时候也没少见。
两人闻声,看了手中的香囊,在此艳羡,便是一个香囊也要用云锦,真是让人止不住的冒酸水。
宋苡熙道:“这香囊,看着倒像是男子用物。”
宋晏宁:“哥哥远在北乞,昨儿那玄玉让我想念哥哥了,便想着为哥哥做些香囊。”
被这话一刺的宋苡绮连讪笑都挂不住。
“三哥确实久未归京了……只有两年不见晏宁妹妹,晏宁妹妹变了许多。”语气中不乏几丝怨气。
以前要是她们这样说,宋晏宁早让他们去小库房让他们挑喜欢的了,对于不爱说话的三姐姐,虽然宋苡熙不说喜欢哪样,她也会捡着些好的送去。哪会想现在这般刁难人,故意给人难堪。
见众人搬出母亲和宋苡月来说项,宋晏宁也没有什么表示,便都歇了心思,在想着这暖阁炭火烧的旺,宋晏宁倒是暖得舒服,她们两人都被蒸的有了层薄汗,见待下去没意思,便双双告辞了。
将人送了出姬云阁,执画走到小桌旁收拾茶具,嘟嘴囔道:“姑娘,三姑娘和四姑娘两人不知道怎么去二夫人面前编排呢。”
她怕这样会坏了姑娘和二夫人之间的情谊,殊不知宋晏宁与二房全家,早没了任何的情谊。
“无事,她们要说什么便说罢。”宋晏宁躺回软榻上,舒服的翻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