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水时代 第18章 1-18

人没有能力时会感觉到无用的虚无，困在能力之中会忘了作为人的意义。

赵然武：“这小孩儿挺酷，是非分明。”

赵然斌闻声回头看到被请来做外援的人，说：“哥，你还没走。”

赵然武：“嗯，司苍布的意识流数据中显示情况向好，看来那用来做噱头的意识梳理真的能达成。”

正如赵然斌所说，洛书营地中那些将司苍布驱逐出来的长辈，他们不会原谅司苍布却也不可能放下心，司苍布的情况一直被洛书军核心人员关注着，赵然武出现在此处也是一种证明。

赵然武是赵然斌的亲哥哥，综合能力在洛书军导师团排名前五，是洛书军中主管科研的智明者，洛书红色超余融合者。绝大部分有关于意识岛的特殊情况都是他的团队找出规律，按需公布给整个悬浮城。

“所有数据、影像和各种监测结果我都整理出来了，在这里分析不出原因，哥你拿回去让他们看看。”赵然斌说着从稳定岛中拿出一个古早的U盘。

悬浮城所有区块组成的区块信息池都有保密级别，每个权限能查阅到在主矿机上有明确标识。可谁也不能保证限制不被打破，攻击的手段总比防御要多一种，古老的方式偶尔更有用。

赵然武接过扔进自己的稳定岛内，说：“分析完毕后我们会尽可能筛选条件做交叉比对，看看能不能为其他产生意识爆裂趋向的原生超特人找出新的出路。”

赵然武：“人的意识岛与脑互为表里，脑和身体机能息息相关，你们注意司苍布意识岛意识流数据的同时，也不要忽略对他生理生化功能水平的监控和测算。”

“哥，要不要延长少将的休息期？这样可能效果更好。”

“不建议，一来阿布的情况不仅仅我们关注着帝中区亦然，贸然出现休息日的变化只会让帝中区有所猜忌；二来阿布出现意识爆裂的时间不短了，循序渐进比较好。但具体你等我信儿，我回营地后得和天子超余西医以及洛书导师团的首席智明质暗者商议。”

“好，辛苦了，哥。”

赵然武拍拍妹妹的肩，嘱咐道：“你们几个在外面辅佐阿布的时间不短了，什么事情可以插手？如何参与？你们心里更有数，”说着他又看了一眼那协议文件，“你们的决定，至少得比这个普特人更有‘度’。”

“放心吧，然武大哥。”甄凤。

“这小孩儿可惜了，若没有被击碎意识岛至少能成为一个心正的智明质暗者。我先回，有事儿联系。”赵然武说着离开赵然斌的办公室。

“拜，哥。”

赵然斌转过头眼神仍钉在协议上，一个冷静理智的人心中还留着一丝克制和对其他生命的同理心，这对于出现过瓶颈期的智明质暗者来说是个很难得的天赋。

能够引起他人天生好感是个绝大的能力，正如他们这些智明质暗者大半数只要一说话必然惹人讨厌。即便他们的提议之中没有情绪，一切都是分析后的最优解也一样令人厌烦。

“唉，”甄凤长叹又猛地一下子反应过来：“唉？为啥啊？明明阿布意识爆裂趋向能得到好转，而我们却总是叹气啊。童年提出的所有条件都算合理，并没有很多超过我们能力范围的事儿，他也签字了，这是好事啊！咱们这也算能往前走一步了吧！”

赵然斌跟着勾起笑容，“嗯，你说得对。三十年过去了，我们所有人都该往前走一步了。”

甄凤：“嗯。都往前走走吧，走走看。”

对于布封他们来说，童年进入了社畜的生活，每日都忙于记录专题而忙得不可开交。

事实上童年确实多了一份工作，这份工作会让他不可抑制的想要微笑，能看到自己倾慕心动的脸庞总会让人心生愉悦。

童年和司苍布相处的时间不免多了起来。

这是司苍布休息的第八天，两个人已见了十面。

碰巧童年正式进入实习期工作内容也不免多了起来，近两天他带着工作内容到司苍布的临时居所一边陪伴一边整理。

童年干脆给司苍布读他整理的文案稿件，在司苍布睡着后继续敲打着光屏键盘编写调整着隔日要发的内容。他每每都是陪司苍布到十一点半左右，在夜半十二点左右回到家。

司苍布在偶尔中醒来过几次，迷迷蒙蒙的看到童年坐在沙发和茶几缝间盯着光屏的专注着、或是看到童年趴在茶几上睡着。

他们两个人的情绪越来越松弛，但相处中还带着一丝丝拘谨。

眼瞧着陪伴彼此的时光要迈入第十天，但司苍布还没用过他的床。而童年也不好舒展身体找个舒服的姿势小憩，也没有留宿。

童年白日上班、夜晚还要陪着司苍布到半夜，十日下来他的眼底漫上浅浅的青色。

今日童年晚上念文字时还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

司苍布话少但不代表对周遭事物无知无觉，基本的礼貌他还有。无论如何，既然童年不是他心里的人，如今童年所遭受的都是额外负担。

司苍布抬眸看了看童年。

童年摆摆手，回：“还好，不困。”他起身倒了一杯清水，加了两块冰块喝干凉凉的水，又将一冰块滚进嘴中两下嚼了发出清脆的声音。

司苍布的喉头滚了两下，越相处他越会在童年身上发觉熟悉的习惯，接着他会反复挖童年的过往，再发现童年不是自己心里的人。

一次一次充满希望得到失望，周而复始。

童年：“怎么？你渴了？”

司苍布面无表情没回答。

童年给司苍布倒了一杯水，举着放在了司苍布那边的茶几上，自己则是坐到另一侧又委进沙发和茶几的间隙中直接坐在地毯上。

司苍布没动手喝水，童年不催也不念东西顾自看文件。过了一会儿司苍布将水一饮而尽，童年才开始新的一轮阅读，没一会儿司苍布又睡了。

每次司苍布睡着后都是童年自己的时光。

童年知道这房间里很多摄录镜头，起初还遮遮掩掩的观察司苍布。后来童年想到有心人能看出他的心情，无心人不会在意他的举动。

至此便正大光明的看。

童年举起带着区块腕表那只手托着自己的下吧静静的看司苍布。

童年是前天反应过来自己有很多机会留下司苍布的影像，每个人区块腕表上都有曾经智能设备的所有功能，更何妨区区摄录功能。

不知道为什么，在童年眼中司苍布身上带着令人奇异的违和感，他像个能守护一切成熟伟岸的男人，又像个眼神里透着对世界充满疑惑不谙世事的少年，还似一个什么都需要的婴孩。

想到小孩儿童年忍不住笑了笑，心道：是个小孩儿。

这些日相处下来童年觉得司苍布还不如小孩儿。小孩儿至少可以用哭闹唤醒大人的关注，而成年人的身躯将司苍布锁在无感的世界中。

想到这里童年伸出手隔着一个茶几轻轻点了点自己眼中司苍布脑袋的位置，如果可以他真想给对方一个拥抱或是一个轻抚。

没有任何人禁止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碰触，可截止于此刻他们连彼此的指尖都没有碰过。也许矫情也许可笑，但没有为什么就是没有碰过。

童年的指尖在半空中顺着司苍布的轮廓落到司苍布的肩膀上，他的手指轻点两下像是拍拍司苍布的肩膀，又落在司苍布的膝头点了两下像是拍拍对方的膝头。

整个过程无声又绵密，空气里流转的是司苍布不知道的那些关于童年的倾慕。

童年脑中岂能没有过玄妙的幻想。

这悬浮城内小千万人，为什么偏偏是童年自己能够疗愈司苍布的意识爆裂。

童年无法压制自己对司苍布有特殊性的这个幻想。可世界走到今天最珍贵的是人之间的感情，最廉价的也是人之间的牵绊。

作为普特人，他们和超特人之中隔着特化能量强弱的沟壑，产生了天然的阶级的壁垒，真心真意也会变成趋炎附势。

即使身在超特家庭，童年和司苍布之间也有着难以逾越的线，更何况那条线中还埋藏着司苍布的过去。

童年不是不能承受压力的人，哪怕司苍布有一丝示意，他都愿意像是话本中奋不顾身的信徒，奔向所信之人的云端，哪怕跌落都是幸运的。

可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司苍布一个笑容、一个异常眼神都没有给过他，他在司苍布眼中只是个意识爆裂的解决方案、并非特殊。

暗恋是苦中有甜的自我，不现实的奢望则是毫无必要的累赘。

童年可以守着自己的心停滞在原地，并非矜持而是不愧对自己的学养和家庭。他是自己家里独一无二的宝藏，是家人心心念念才救回来的孩子，他没有必要为了任何人自轻自贱。

可再多的自我束缚都敌不过那柔软心跳不期而遇的乱拍，像是在刚刚那杯中童年落下的一块冰。